郡主停步在花園前一個大涼亭之中,燈火明亮,慕容衝已能清清楚楚的看見她。


    那丫鬟低聲說道‘郡主,我怕··’


    ‘怕什麽,在我自己家裏還能丟了不成?我想靜一靜。’那丫頭不情願的走了,卻也不敢走的太遠,在牆角處停住,遠遠的看著郡主。


    郡主自己坐了下來,一手托腮,一會眉頭緊鎖,一會又嘟起小嘴,一會又麵帶笑意,看樣子在想些心事。


    或者是··她的心上人?


    慕容衝突然看見她的倩影竟然心頭狂跳,手心出汗。這時已能看到郡主那如畫的眉目,情不自禁的有些癡了。


    過了一會,郡主拿出了一物,右手前後擺動,臉頰緋紅,看樣子郡主也是想的有些癡了,直將手中之物當作是心上人的手一般的拉著,臉上也盡是甜蜜。


    慕容衝看到這情景心頭卻是一陣酸楚,他雖然明知道自己和郡主之間決沒有在一起的可能,但親眼看著郡主在這思念心上人,卻仍是難以接受。他也說不清自己是傷心,還是失望,還是怎麽了。


    過了一會又開始安慰自己,郡主待自己不薄,若是能有個好的歸宿,能幸福的過一生,那自己也可以放心了。嗯,郡主能看得上的人,當然是王侯將相之家,又豈是自己一介布衣所能相比的。


    不過雖然不住安慰自己,心裏卻有如被一塊大石堵住了一般。


    過了一會郡主拿起手中之物送到小嘴邊,輕輕的親了一下,滿臉笑意,想來對此物甚為珍視。慕容衝不忍再看,反正此行也已看見了郡主了了一樁心願,隻要她好好的自己便能放下心來,又何必去打擾她呢!


    慕容衝失魂落魄之下,便即準備離開。恰巧此時郡主將手中那物拿的高了一些,眼含愛意的仔細觀看。慕容衝也下意識的瞧了一眼,赫然發現郡主手中拿著的正是自己去年送給她的一塊玉佩!


    他一時間有些難以相信,想不到郡主對自己居然有如此情誼。


    他雖然一直告誡自己怎麽可能配得上金枝玉葉的婉玉郡主,不能多想。但心中的狂喜居然抑製不住。不過卻仍是不敢貿然上前與郡主相見,隻在一旁默默的注視著她。不過心中甘甜無比,這些日來的鬱悶也一掃而空。


    婉玉郡主並不知道她的心上人此刻正在旁邊看著她。


    慕容衝本來已準備要走,現在卻改變主意,決心留在這守著郡主。雖然是在王府之中,慕容衝仍是怕她出了危險。


    甚至走路都怕她會跌倒,總之一定要親眼看著她回到閨房才能放心離去。


    隻要能在一旁看著她,再累都心甘情願。


    兩人都是癡癡的坐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珠兒過來小心的說道‘郡主,時候不早了,您回房歇息吧。’郡主點了點頭,站了起來,小心收好了那塊玉佩便回房了。


    慕容衝一直跟到她閨房之外,伏在屋簷之下,透過窗戶的一絲縫隙看到郡主將玉佩放在枕邊,又充滿愛意的拍了一下,仿佛在拍自己頭頂一般。


    他不禁想到若是每晚都能得婉玉在自己頭上這麽輕輕的拍一下,那世間所有的榮華富貴,一切的王圖霸業全都算不上一回事了!


    眼看著珠兒侍奉郡主脫下了外袍,他心頭發熱,不敢再看,生怕褻瀆了心目中的天神。匆忙在心中道了一聲晚安,才戀戀不舍的離去。


    一路上仍是心如鹿撞,待得漸漸的冷靜下來,不禁又想起自己和郡主之間簡直是天差地遠。此生隻怕是難以攜手共度。


    想到這心中猛然一驚,他這才發現居然一直都不知道,或者說一直都不敢去想,自己對郡主的愛意竟然如此之深,如此難以自拔!


    他不敢回客棧讓自己一個人呆著,便又回到前兩日所坐著的地方。


    不想這麽晚了薛洋仍在那裏等著,聽到他的腳步聲之後,薛洋轉過頭道‘李兄,你來了··’


    慕容衝點了點頭,在他身邊坐下,二人仍是言語不多。


    過了良久,薛洋才開口道‘李兄,你我二人一見如故,隻是,說不定明天我就不會再來了。’


    慕容衝問道‘賢弟有什麽要緊事嗎?’


    薛洋略顯無奈的搖了搖頭‘雖然你我二人隻相識三天,話也隻是說了幾句,不過我卻總覺得你是我平生最好的朋友。隻是,身不由己,不知道以後能否有緣再見··李兄保重!’說罷站起身來。


    慕容衝問道‘賢弟現在就要回去了?’


    薛洋道‘若不是為了等李兄,一刻之前小弟便該回去了。’慕容衝算了算時間,確實是比前兩天晚了一刻的時間。


    薛洋卻好像有些話想說,最終卻還是忍住了,隻說了句‘後會有期。’慕容衝也道‘賢弟保重。’二人又互相看了一眼,薛洋才轉身離去。


    慕容衝覺得薛洋身上一定有什


    麽不可告人的秘密,不過現在他一顆心思盡在郡主身上,哪裏顧得上別的。他巴不得明晚早一點到來,好能再去看望郡主。


    雖然不見她,也不和她說什麽話,但能在她身邊默默的看著她便已經十分的心滿意足了!


    好容易挨到酉時,慕容衝又悄悄進了王府,到了昨晚瞧見郡主的那個小涼亭,然後隱藏起來耐心等候,隻盼能再睹郡主芳容。


    不過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而郡主閨房附近守衛又多,雖然縱然被守衛發現他們也奈何不了自己,但郡主卻瞧不成了。就這樣瞧著吧,能瞧見郡主閨房也是好的。


    正在出神時,突然聽見一陣極其細微的衣袂帶風之聲。如果不是慕容衝武功高強還真的不易察覺。聽這聲音來的人武功著實不低,絕不是王府中的守衛。他當即屏住呼吸,心想自己藏身的地方極為隱蔽,來的人肯定察覺不到。


    果然過了片刻,慕容衝身前一丈之外的牆角處出現了三個人影。慕容衝吃了一驚,這三個人武功都非泛泛之輩。他們來王府有何圖謀?不會是想侵害郡主吧?當下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一定不能讓郡主受到一點傷害!


    好在王府守衛森嚴,這些人也不是那麽容易得手的。


    而看到三人麵目之後更是震驚,其中年輕的一個赫然正是薛洋!而中間那個帶著麵巾的老者看身形也十分眼熟,仔細辨別一下猛然發覺這正是去年追殺自己的那人!


    慕容衝心中有如雷擊,渾身都有些顫抖。聽季雲說此人並非是龍震天,而是‘天山飛鶴’索連。萬萬沒想到今天居然會在這碰見他!一定是父母在天之靈保佑,無論如何,一定要殺他報仇!


    不過他也知道事關重大,不能貿然行事。先努力定了定神,仔細留意三人動向。除了他二人之外,還有一人四十歲上下,卻不認識。


    看他三人行動時的身法,都是一流高手境界,慕容衝也有些驚訝,想不到薛洋年紀輕輕武功居然有如此修為!


    三人行事極為小心,武功又是極高,王府守衛並沒有發現他們。


    不過他們也沒有發現慕容衝在場。


    薛洋在外側掩護,索連靠近門廊一側,那中年漢子卻小心翼翼的向郡主閨房走去。慕容衝暗運神功,準備這漢子隻要一進郡主閨房自己便立刻縱出出手保護郡主,其餘的一切先不管。看這三人武功一對一都不是自己對手,若是以一敵二自己也有些把握能勝過他們,但對方三人齊上自己便不是對手,不過應該足以自保。


    而且一旦打起來驚動了王府守衛,這三人絕不敢戀戰。


    如此打定主意之後,看著那人一步步向郡主閨房靠近,慕容衝正待發難,那人卻從門廊走過,轉而向西。慕容衝鬆了一口氣,看來這三人並非是為了郡主而來。


    那就好辦,王府的事自己絕不插手,隻保護郡主周全便可。


    隻是一會無論如何不能讓索連走了!這個索連從未聽父親提起過,應該並不是與自己有什麽仇怨,肯定是有人派他來的!


    他腦海裏思索的時候,那中年漢子又轉了回來,剛才應該是去查看地形以選擇撤離路線。每當有守衛經過,三人便即隱藏起來,先後過了三撥守衛都沒有發現三人。


    慕容衝十分焦急,顯而易見這三人是為了郡主而來。


    這深更半夜的翻牆過來,當然不懷好意!無論如何一定要保護郡主安全,隻要這三人有所行動,那便立刻出手阻止。


    隻是這樣一來便無法跟蹤索連了。如果失去這個天賜良機,以後哪還有這麽好的機會找到索連。一時間,猶豫不決。


    一邊是對自己有情有義的郡主,一邊是摯愛雙親,心中難以抉擇。正在內心掙紮之際突然想到這三人看樣子隻是想綁架郡主,若是想傷害郡主的話,直接進閨房行凶就是,何必大費周章的四處查看呢!想到這心中才稍微安定了些。


    果然三人小心翼翼的看完之後,又悄無聲息的撤離。慕容衝卻不敢過於逼近,三人又是異常謹慎,慕容衝跟了一陣,但經過一片空地之後,便不見了三人蹤影。


    慕容衝心中大急,好不容易見到了殺親仇人,卻白白的讓他走脫,自己可真是太沒用了!又轉念想到,這些人明日可能還會再來,在此守株待兔等著便是,何必驚慌失措!


    一時間又有些慚愧,他突然想到若是季雲遇到這種情況會像自己一樣手忙腳亂的嗎?定然不會!哎,自己這一年武功是高的多了,但是這應變之才卻仍是不足。以後遇事還需更加沉穩才是!


    他並沒有急著回去,仔細的思考了一會,這三人應該隻是來踩點,這個時辰回去,今夜想必不會再來了。不然何必多此一舉!他們看的極為仔細,應該近日便會動手,甚至明天極有可能會行動!那明天自己也盡早去郡主閨房之外等候,明天無論如何不能跟丟


    了三人,也不能讓郡主冒險。計劃好了之後仍是不放心,又暗自回到王府。


    此時郡主尚未歇息,慕容衝恰好看到她的倩影,她仍是如昨天一樣拿著那塊玉佩癡癡的看著。一會低頭沉思,一會又笑一陣。過了許久,郡主開始歇息,慕容衝才戀戀不舍的走了。


    出了王府慕容衝才猛然驚覺:難道自己已經愛上了郡主?明明幾天前還隻是把她當作一位知己好友,還一再告誡自己千萬不要和郡主產生情愫,最好連麵都不要見;豈知這兩天之間自己竟然就對郡主產生了如此感情!這股感情來的如此莫名其妙,又是如此強烈,竟然讓自己控製不住!明知道郡主以後無論如何都不會與自己在一起,隻怕是徒增煩惱,但還是不能不去想她,哪怕多看她一眼都是心情舒暢!


    是不是這一年來自己太過寂寞,將郡主當成了一棵救命稻草?還是因為明珠身故,自己對她的愛便轉移到了郡主身上?


    一時間又想起明珠以前在自己身邊溫柔順從的模樣,還有眼神中對自己的崇拜;而後又不斷想起明珠臨死時看著自己的那片眼光,那充滿愛意·悔恨與不舍的眼光,當下心亂如麻。


    而且想到明天晚上可能要應付強敵,心裏也稍微有些緊張,難以入眠。


    情不自禁的又起身到了昨日坐著的地方。


    好像隻有坐在這裏的時候,他的內心才是平靜的。對了,這個索連到底是什麽人?為何會冒明教之名行凶呢?如果以後查實父母之仇確實與明教無關,那自己報仇之後便立刻退出江湖!以後這些江湖中的腥風血雨恩怨仇殺便都與自己無關了。至於什麽揚名立萬之類的,根本不值一提!沒有任何意義。


    就算是報了仇,以後的人生也是毫無意義!自己可以找索連報仇,那劉乘風何子榮的至親好友又該找誰去報仇呢!


    正胡思亂想之間,慕容衝突然輕聲道‘我還以為你今天不會來了呢。’


    薛洋也輕聲道‘我也以為我今天不會來了。’


    說著仍舊坐到慕容衝身邊,二人仍是一杯一杯的喝酒。


    此時已近亥時,秦淮河上熱鬧的船隻已少了些,想來那些賣藝的姑娘,尋歡的才子都已進入夢鄉了吧。


    ‘李兄也是一個寂寞之人嗎?’


    慕容衝笑了笑‘我已有半年多沒和別人講過話了,算不算是寂寞之人?’


    ‘寂寞也沒什麽不好,就像我一樣,在這默默的看著人來人往,我心裏便會平靜些,便會忘了塵世間的煩惱。你呢,李兄?’


    慕容衝道‘所以我才會來這!’薛洋點了點頭。


    薛洋還是一如既往,而慕容衝心裏卻有些掙紮:薛洋今天又來到身邊,而且目前對自己毫無防備之心。這真是天賜良機,如果一會跟蹤他到他藏身之地,說不定便能找到索連甚至是幕後主使之人。那樣便能提前得知他們所在之地以及圖謀。


    隻是若說去跟蹤一個與自己交心的好友,這種事又怎麽做得出來?而且萬一事情敗露,主使之人知道自己是跟蹤薛洋而來,那薛洋豈不是十分危險?以後又有何麵目與他相見?


    正猶豫不決時,想起了郡主。一咬牙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以郡主安全為第一,其餘的事都不重要。如果能提前得知對方底細,那便多了幾分勝算。是了,就是這麽辦。


    薛洋又怎知他心中在做這些計較,以為他仍是不想說話而已。而且他看起來心事重重,並沒有多留意慕容衝的變化。


    又過了許久,薛洋才抬起頭來,‘李兄,小弟告辭了,以後可能當真不會再來了!不知以後還有沒有機緣再見!’


    慕容衝道‘賢弟家在哪裏,愚兄有空可以去瞧瞧你。’


    薛洋苦笑道‘家?’說罷搖了搖頭。


    慕容衝便不再多問。等薛洋走了之後,慕容衝便小心翼翼的遠遠跟著他。薛洋武功本就不及他,對他又是毫無防備,所以並沒有察覺。


    薛洋在官道走了一陣之後,漸漸的越走越偏僻,警戒之心也越來越強。慕容衝不敢過於靠近,好幾次更是差點跟丟。終於到了一座大宅之前,薛洋卻不從正門而入,而是先縱身上了高牆看四下無人之後方才躍下。


    慕容衝在一株樹上看的清清楚楚。本以為他還要和什麽人商議些事,卻見他悄悄的進入一間廂房,許久不再出來。看來是在房裏歇息了。


    慕容衝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也不知道索連是不是也在這。又耐心等了一會,見裏麵不再有動靜便準備離開。


    明天這些人劫到郡主之後,說不定會到這裏來!想到這,慕容衝便仔仔細細的記住了路線。


    如此折騰了大半夜,他也有些疲累了,便即回客棧休息養足精神,說不定明天會有一場大戰。


    不過倒是巴不得他們明天就動手,不然自己每天都得如此繃緊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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