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滴答聲響起,清楚的提醒著喬以安,語言已經翻譯完畢,她迫不及待的看向了屏幕上的翻譯,隻望了一眼,全身的血液瞬間倒流,無可抑製的憤怒從心中爆發,讓她有著毀滅一切的衝動。


    ——你們這群毫無羞恥的小偷!


    ——無恥的賊!


    ——一群不要臉的東西!


    她一瞬間明白過來,萬能翻譯器翻譯的並不是這些原始人類的語言,而是在夜間去獲取食品的時候,當燈光驟然大亮時,出現的幾名年輕人呼喝的聲音。


    現在回想零星聽到的呼喝,那些聲音富有韻律,彼此之間連續成句,一定是一門完整的語言。


    而其中的相互關聯她也想明白了,這些原始人類的確是被圈養的,不過是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


    他們白日裏無所事事,到了晚上,便集體到了指定的地點去取得食物,那卻是一個巨大的陷阱。


    黑暗,摸取並不屬於自己的物質,燈光驟然而亮,主人奔出,喝罵不止。


    賊,徹頭徹尾的賊。


    喬以安的雙眼因為憤怒而鼓出,幾乎要肝膽俱裂,這些人,明明有手有腳,明明可以靠自己的勞動去換取食物,卻被機械人類故意的**成了賊。


    她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麽這些原始人類連一絲笑容也沒有,要怎樣做,才能把一個人最本能的反應完全的抹煞掉,這在她看來,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偏偏又真實的發生了。


    日夜做賊,全體做賊,那是極端的羞恥感,生生的打斷了一個種族的脊梁,她可以想象的到。最初的時候,那些文明尚未泯滅的人類是如何的抵抗,最終卻隻能向著現實屈服。


    他們選擇了種族的延續,同時也選擇了遺忘,遺忘自己還是個人的事實!


    唯有如此,才能過著如此麻木的生活,過著日日做賊的生活!


    伴隨著他們的脊梁一起消失的。還有笑容,這些人類,永遠的喪失了微笑的能力。


    得是什麽樣的深仇大恨。才能讓機器人族做出這樣的事情,喬以安第一次對機器人和人類的戰爭有了明確而清晰的概念,那是不死不休的戰爭,綿延到種族的最後一人。


    喬以安再次沉寂下去,她的一雙眼睛在黑暗中閃爍,從最初這些原始人類見到黯然那種習慣性的膜拜動作,乃至到了昨天。他們集體竊取食物,她可以輕易的得出一個結論——表麵上看不到影子的機械人類對這些原始人類的操控是無所不在的。


    他們的聯係一定並非表麵上這樣的鬆散。


    喬以安決定等,等機械人出現,事實的真相已經無法從這些遺失了自己的文明的人類的口中得知,那麽,唯一的消息來源便是機械人族了。


    隨著她發現的越多,眼前的謎團也越來越多,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把這些人類變成了這副模樣?!


    為什麽人類和機械人的地位會徹底顛倒?!


    一個又一個的疑問從心底浮出,讓喬以安精神亢奮不已。整個夜晚都難以入眠,當她最後倦極而睡,兩個太陽早已經高高的升起。


    當她醒來時,漆黑的小房間內空無一人,喬以安愣了下,隨即想到原始人類白天的舉動,猜測小女孩和她的母親是出去曬太陽了。


    喬以安爬起來,按照記憶中的路線,找到了昨天的電梯。一路坐下了樓。


    多年的軍旅生涯讓她養成了如貓一樣的警覺心,當大廈的門向著兩端滑開時,喬以安習慣性的閃入到了門邊的陰影處,下意識的向外望去。頓時一愣。


    麵前的原始人類再次如同黯然幾人第一次出現時一樣,密密麻麻的圍成了圓環,匍匐在地,向著圓心頂禮膜拜。


    她的身體馬上做出了自主偽裝,仿著原始人類那樣,跪趴在地,頭卻微微揚起,眼角的餘光剛巧可以見到圓心的那幾名年輕俊美的機械人。


    由於是後天製作的軀體,機械人的身體構型往往選擇人類中容貌俊美的男女為原形,這讓他們在外貌上得天獨厚出類拔萃。


    同時,還有著人類永遠無可比擬的優勢——永葆青春,永不衰老。


    喬以安悄無聲息的卸掉了腰間的水壺和萬用翻譯器,僅僅留下了足底的匕首,一點點的從人群的縫隙中向前移動,緩慢而持久的向著幾名機器人靠攏。


    近了,更近了。


    她隻看了一眼,便冷笑不已,這些機械人族哪怕把人類奴役到了如此地步,卻依然更改不了他們骨子裏對人類的向往。


    機械人族一共四人,其中三人身居後側,把前方那人突出出來,等級一望即知。


    至少在喬以安的認知裏,最初的人工智能是絕對不會有什麽等級分別的,典型的例子像是她和銀以及阿蟲,還有四個獵殺者,彼此之間從來不存在上下級的關係。


    而看他們的做派,分明是已經熟悉了這樣的模式,真是有趣啊,他們一邊打擊人類,迫使人類遺忘了自己的文明,一方麵卻又把人類脫下的衣服撿起來,沾沾自喜的穿上。


    喬以安跪伏在距離機械人族不遠的地方,聽著他們彼此的交談,那是一種語句冗長,曲調優美的語言,他們的聲音俱都低沉,非常悅耳。


    她一時間有些後悔拋掉了萬能翻譯機。


    交談片刻後,機械人們開始有了動作,其中的三人視線在人類之中巡視,他們緩步邁前,口中發出了單一的詞匯,喬以安雖然不明其意,卻從原始人類的動作上看出了端倪,那個詞的意思,一定是抬頭。


    其中一個機械人族的腳步停了下來,他端詳了麵前的年輕人類半晌後,驚訝的呼叫著同伴,其他兩名機械人族立刻奔了過去,隻有站在中間的那個機械人族依然沒有動,他的神態安詳優雅,仿佛一位外出打獵的王子。


    喬以安好奇的抬起頭,想看看是什麽引起了機械人族的驚訝,女孩輕輕歪著頭,唇邊帶著熟悉的羞澀的淺笑的樣子映入了她的眼簾,喬以安瞬間石化。


    女孩仿佛什麽都不知道,一臉天真浪漫的望著麵前的機械人族,看到機械人族對她微笑,自然而然的回應以微笑。


    那個孩子!!


    喬以安的雙眼中燃起了熊熊的火焰,她沒有注意到,自己的頭抬的太高,她的麵部並未因憤怒而扭曲,而是線條繃緊,成了一個完美的大理石雕像,配合她跪地的雙膝,撐起的手臂,以及高高揚起的頭顱的姿勢,恰如一個永不放棄的鬥士。


    她的視線一直注視著女孩的方向,看著三名機械人嘀嘀咕咕的交談,沒有注意到,前方的男子腳步輕盈的走了過來,人群潮水一樣退去,終於,等她發現時,對方已經到了她的身前。


    那雙湛藍如海的雙眼緊緊的凝視著她,奇異的,喬以安竟然從中看出了些許的溫柔。


    遠處的其他三名機械人注意到了男子的動作,他們遲疑一下,便立即奔了過來,機械人男子轉過頭,語氣溫柔但十分堅決的說了一句話,幾名機械人手足無措的立著,望了望喬以安,又回頭看了眼小女孩。


    機械人男子語氣加重,再次重複了方才的話,這幾名機械人立刻屈服,他們單膝跪地,表示支持。


    喬以安反複默念幾次,牢牢記住了機械人男子的發聲,不久後,她便知曉了那句話的意思——我要她。


    機械人男子彎下身體,帶著白色手套的手溫柔的攙扶起了喬以安,動作柔和的牽著她的手,邁步向外走去。


    喬以安雖然不知道麵對的,是怎樣的未來,至少她清楚一點,她代替了女孩,成為了這個機械人男子的選擇。


    她回頭看了眼人群中的女孩,女孩臉上一片茫然,顯然,女孩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喬以安第一次慶幸起女孩的單純,她嘴角勾起,對著女孩嫣然一笑,女孩先是錯愕,繼而回應了甜甜的笑容。


    喬以安煞是欣慰的轉過了頭,低低的笑出聲來。


    這一幕清晰的落入了幾名機械人類的眼中,牽著她的手的男子的表情更加柔和,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而身後的三名機械人類小聲的交談起來,又看著她連連點頭。


    喬以安赫然有了一種自己成了貨物的錯覺,這些家夥,像是在貨比三家後最終確定了她,然後進行了初步的使用,再次肯定了她的價值。


    想到這一點,她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大腦習慣性的開始了高速運轉,這些機械人挑選人類要做什麽,她要如何下手,逮住一個人質?


    她的神色專注,臉上因為思考而變的光彩照人。


    喬以安絲毫沒有發現,她的表情從最初的憤怒,到對女孩安慰的一笑,乃至陰沉著臉的抑鬱,和最後的專注,如同一張色彩多變的畫布,每一秒都給人以新奇的感受。


    每當她出現了新的表情變化,牽著她的手的機械男子的雙眼便深邃一分,而身後的三名機械人則是一臉的稀奇。


    奇貨可居。(未完待續)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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