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恭明白玉拾的意思,聲調平緩毫無波瀾地接下道:


    “那附馬爺被刺殺一案也就隻能草草結案了,莫說皇上給出的一個月期限,就是十日也已是足夠時間讓我們結了這個謀殺皇親的案子。”


    玉拾又道:“可先前皇上不是堅持要查清附馬爺被刺殺一案的真相麽?”


    羅恭道:“那是在皇上並不曉得附馬爺之死與公主、太子有所牽扯之前,倘若皇上知道了有所牽扯,那皇上定然得重新做一番思慮。”


    回答了玉拾的疑問之後,羅恭察覺到玉拾所問話中的疑點,便隨之問道:


    “你是怎麽知道之前皇上所堅持的?”


    玉拾本來聽完羅恭所給她的答案後,便在想著倘若皇上知道了案子與公主、太子有所牽扯之後,皇上會有怎樣的反應?


    玉拾甚至想到了上輩子自已的父皇,還沒以代入之感想出個之所以然來,便聽到羅恭反問她的話,逐中斷了心中所想,抿嘴淺笑著回道:


    “大人不是與卑職說過麽,要卑職絕對給大人一個漂亮的答案,當時卑職便有所顧忌,可大人還是這樣堅持的強調,那會卑職便猜想著,皇上給出一個月的期限來讓大人查清附馬爺被刺殺一案的禦令同時,是不是還給出了另一個密令?而這個密令便是隻要事不關四位小主,皆可大查徹查的密令!”


    然世事難料,皇帝朱元最不想看到的結果,可偏偏事情便發展到那個結果,雖未到最後,但其結果已然是可以想見。


    羅恭對玉拾的回答很是滿意,雖未親口承認玉拾所猜想的到底對不對,但從他的神態中,玉拾已得出了答案。


    玉拾知道,她又猜對了!


    玉拾在探店小二與方掌櫃的口風內情時,羅恭也再上了一趟公主府,這回朱蓉並沒有露麵,隻讓公主府的木管家跟在羅恭左右,又讓人去喊來鍾小李,也一並隨在羅恭身側以便隨時應答羅恭的問題。


    羅恭道:“那木管家看著唯唯喏喏,膽小不大,實則卻十分精明,且本座估摸著這木管家在公主府裏的威望定然不低。”


    在羅恭行走於公主府內,並隨意問著鍾小李的一些問題時,鍾小李不僅在有意無意間得看木管家的臉色,問到鍾小李吞吞吐吐明顯為難該如何作答時,木管家更是幹脆替鍾小李作了應答。


    玉拾道:“這木管家看來倒是一號人物,怎麽先前我們進公主府時並未見到此人?”


    羅恭道:“說是先前一早親自去通知了附馬爺所有私業掌櫃‘附馬爺已是被害身亡’的這個消息,一是為了穩住各個掌櫃莫亂了分寸,繼而造出什麽麻煩或損失來;二是為了讓各個掌櫃過兩日後重新到公主府裏來,當麵向公主匯報各個私業上個月的盈利虧損。”


    玉拾想到了書房裏書案上的那些帳本:“不是有帳本麽?公主不看,卻讓各個掌櫃當麵親自匯報,這是……”


    玉拾這話有著疑惑,也有著疑惑之下的猜測——帳本有異?


    羅恭沒有應聲,隻是看著玉拾輕點下頭,證實她心中已然猜到卻未說出來的猜測。


    玉拾在羅恭點頭之際,便是心中一涼。


    上輩子她也是公主,卻從來未想過這般複雜的事情,更從來未想過會做出這般複雜的事情來,這輩子她終於不再是諸多束縛卻優越無慮的公主,身為錦衣衛千戶的她不僅從公主光環中跳脫了出來,也見識到了許多身為文泰公主時看不到的各種嘴臉。


    但像這樣明明是同枕共眠的夫妻,是這世間除了父母最為親近的夫妻,卻仿若遙遠似星辰般觸不可及,玉拾想,大概到死的那一刻,鍾清池也沒有想到在這觸不可及裏,最終他會付出性命。


    玉拾眸色微暗,也帶著些微無法理解:


    “從方掌櫃得知的內情中,附馬爺對自已的死是早有預料,可為什麽他卻未做任何防範來自救?”


    羅恭這時卻道:“你怎麽知道沒有?”


    玉拾即刻抬眼:“此話怎講?”


    羅恭道:“附馬爺不僅將一些可告知的事情告知了雲來酒館的方掌櫃,更將更多的一些事情告知了鍾小李!”


    玉拾問:“大人再入公主府,是否發現了什麽?”


    先前羅恭還未有此見解,與她分開後方再進的公主府,玉拾想著羅恭此刻能反問出這樣的話來,明顯是在第二次進公主府時已再窺探到什麽。


    羅恭聽玉拾這樣急聲相問,他卻是不急,望了眼門外道:


    “不急,本座讓冰未去公主府暗探一番,應當就快回來了。”


    羅恭這麽一說,玉拾才發覺平日裏總跟在羅恭身側的貼身侍從冰未竟然沒在指揮司裏,而在今日一大早去公主府時,身為羅恭心腹的冰未也沒跟著,這其中明顯大有問題,可她卻到現在經羅恭提醒方注意到!


    玉拾想著不禁伸手遮了自已的雙眼,在五指的遮擋之下她閉了閉眼,心中暗罵自已一句——真是笨死了!


    羅恭見狀隻笑道:“你也莫怪自已,冰未本身就很容易讓人忽略他的存在,你沒發現他不在本座身側也在情理之中,不過你能忽略得這般長的時間,也算是難得了。”


    玉拾聽著羅恭這明裏安慰她,暗裏卻是再踩上兩腳的話,不禁放下遮眼的手,雙手抱拳咬牙對羅恭道:


    “卑職謝過大人的指教!”


    羅恭淡淡回道:“不客氣,應當的。”


    羅恭這短短六個字聽進玉拾的耳裏,便自動解析為“做為上峰,理當偶爾教教下屬如何做人處事,這是應當的,所以不用客氣”,這更讓她聽得牙癢癢的!


    就在玉拾磨牙之際,冰未回來了。


    剛進指揮司,冰未向羅恭施完禮後,又對很是熟悉的玉拾抱拳尊稱一聲千戶大人,身為羅恭身邊最大助力,且是羅恭最為信任的親兵,冰未的能力自然不差,在錦衣衛中的地位更是不低。


    莫問玉拾,就是玉拾的頂頭直接上峰趙沙見到冰未,也隻有微笑迎合的份,可見冰未在羅恭心目中的地位不低,自然也在錦衣衛衙門中幾乎也是橫著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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