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還牽出一頭真正的狼狗出來給王朋瞧瞧。


    那隻狼狗足有半人高,體型威武強勁,目光如炬,外形有點像狼,立耳垂尾,黑得發亮的毛質或柔軟或堅硬,背毛油亮,四肢健壯有力。


    就那麽蹲著,氣定神閑的。


    跑起來更是不得了,不僅步姿優美,動作敏捷,體力與耐力更是非一般狗可比。


    那人說,狼狗天性最護主人。


    王朋轉念之間,將錦衣衛與狼狗的特性一相較,真是貼切得不得了。


    說一千道一萬,還不如自已親眼瞧瞧。


    很快,羅恭、玉拾、張更力三人在王朋的帶領下,來到當日林昌被劫的路上。


    這是一條小路,那種分叉口極其細微到可以忽略不計的雜叢小路。


    玉拾問:“有好好的官道不走,為什麽偏偏走這條小路?”


    王朋回憶道:“當時下官也是這樣勸說林知縣的。”


    但林昌那會正在氣頭上,火勢猛得很,王朋的話,他哪裏聽得入耳。


    像是執拗地甩著官威,又像是憋了一個月再憋不住地噴發口,那會王朋不勸不說,林昌倒還有點小路小道易出意外的驚怕,被王朋誠懇又貼心地勸說之後,他腳尖一轉,大步邁進,很快走入雜叢小路。


    王朋無法,隻好跟著。


    羅恭蹲在小路下去,一處灌木叢中,指著其中一小片明顯在近時糟受過碾壓的矮灌木叢:


    “這是林知縣受襲昏迷過去時躺的地方麽?”


    王朋似是心有餘悸,並不怎麽想靠近那一小片矮灌木叢,站在小路上點頭:


    “是!”


    林昌屍體上除了喉嚨的切割傷口外,再無其他地方有傷痕。


    那麽在這一小片矮灌木叢受襲的時候,林昌其實沒什麽受多少苦。


    甚至說,林昌並沒有受到任何苦楚便昏迷過去。


    玉拾猜測道:“應該是迷煙之類的東西。”


    羅恭讚同這個說法,與玉拾一同看向王朋。


    王朋一個激靈:“是!走到這一段的時候,從天而降一個黑衣人,他把林知縣推落小路,我看到林知縣倒在那一小片矮灌木叢的時候,突然間就聞到一個帶著甜味的味道,後來我便昏倒了!”


    再醒過來的時候,王朋慌張地跑下小路,往昏迷前記憶中的灌木叢跑過去,想著不知道林昌還在不在那裏?


    林昌在的。


    隻是在王朋昏迷前,林昌雖也是倒在矮灌木叢中,但那時還是活的。


    等到王朋昏後醒來,林昌橫陳於矮灌木叢中,已是直挺著死得透透的。


    矮灌木叢是一整片的沙地柏,樹皮赤褐色,呈鱗片狀剝落,枝茂密柔軟,匍地而生,葉全為刺葉,三葉交叉輪生,葉麵有兩條氣孔線,葉背藍綠色,葉基下延生長,球果球形,帶藍色,內含種子兩三粒。


    這輩子沒什麽機會見到這種沙地柏,但在上輩子,教玉拾武功的師父卻曾帶著她出宮遊曆。


    有一回遊曆途中,還是文泰公主的玉拾便指著沙地柏問她師父,說,這叫什麽?


    隻一句話,她師父便解釋得清清楚楚,她也全盤一字不落地記到現在。


    偶爾憶起上輩子的師父,玉拾還是有點惆悵之感,想著她突然間死了,不知道最疼她入骨的師父會難過成什麽樣子?


    羅恭輕碰了下恍惚中的玉拾,待她回過神來,茫然地將他看著時,問:


    “在想什麽?”


    玉拾正蹲在沙地柏中,搖了搖頭道:


    “沒想什麽。”


    又指著跟前一株沙地柏道:“大人看,這株沙地柏下麵土壤的顏色有幾處不太一樣,顯然是被血混染出來的土,又沉澱了一個月,顏色跟黑土毫無二致。”


    羅恭順勢看去,玉拾所指地方的土壤果然與別地方的土壤黑深許多,確實是被鮮血浸染之後,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逐漸加深加黑的血的顏色。


    招來王朋一問,玉拾與羅恭所蹲著的位置,正是當日林昌橫屍的地方。


    問完王朋不敢再移步回小路上,便是再膽寒也隻能杵在一整片沙地柏當中,死硬撐著,就怕羅恭與玉拾見他太過驚怕死過人的地方,一個不高興,便怪罪於他。


    怪罪他也不要緊,就怕連他的家人也被他連累了。


    相較於王朋的顫顫驚驚,張更力淡定多了。


    自決定全身心靠向羅恭與玉拾的那一刻開始,張更力雖仍有一種如履薄冰之感,但不知是什麽緣故,竟是比平日對兩人露一半藏一半那會要自在得多。


    大概沒了遮遮掩掩,他也就沒那麽怕了。


    張更力也王朋有一點是相同的——自已死不要緊,隻要護住家人便可!


    所以自從玉拾那一番坦然相告的力保之言,他不知道王朋是否還有顧慮,反正他是全然沒了顧慮,隻想著要怎麽盡快適當地將珠莎縣那一團亂麻全然呈現到兩位上差麵前。


    堪察完林昌身死陳屍處後,羅恭與玉拾皆沒有什麽大的收獲。


    畢竟時過境遷,時隔一月之久。


    這期間雖是沒有雨,但也風吹日曬的,未圈地封鎖,即便有什麽凶手徒留下來的線索,也早被又吹又曬,或經路人踩踏而過,繼變得麵目全非。


    倘若林昌當時割喉的血量過多,且盡數流下摻土,大概現今連變了顏色的黑土也瞧不到。


    天氣晴朗,微風習習,分外清幽。


    羅恭、玉拾交談著,張更力站在小路上看著,三人誰也沒有覺得這個凶殺現場有多可怕。


    隻有王朋,滿臉懼意。


    他站在離兩人不遠的沙地柏中,不大的雙眼時刻轉著,好似深怕一個眨眼,那連著殘殺三任知縣的凶手便會突然跳出來,瞬間將他割喉一般。


    羅恭道:“林知縣與王縣丞吸入的氣味微甜,又聽王縣丞昏迷時的形容,應當是江湖上常用的‘一息倒’。”


    玉拾道:“是‘一息倒’沒錯,但卻未必隻有江湖上的人會用。”


    這話沒錯。


    一息倒這種迷藥原本是源自應國的江湖門派,但隨著應國朝延當中有那麽一兩個野心勃勃,處心積慮地拉攏江湖中人,後來便由著拉攏成功的江湖中人傳入朝延。


    漸漸地,朝延不少官員手中都握有那麽一點一息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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