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魄大步上前,“為何不說話?難道聽了這些你還無動於衷?!”


    蕭清緩緩轉身,“你回去吧,噬魂,送客。”


    “你…!”噬魄不敢置信,“你這女人當真這麽冷血無情?”


    望著已經走遠的蕭清,噬魄咬牙,“你不配得到主子的愛護。”話落,冷哼一聲,便消失在原地。


    噬魂眉宇微蹙,望著她離開的方向,眼中閃過一抹擔憂。


    **


    夜晚很快來臨。


    小清和郝猛一起回來,到蕭清院中吃飯。


    “樓中怎麽樣?”蕭清問道。


    郝猛大口扒著碗裏的飯,口齒不清道,“放心,出不了什麽亂子。隻是清堂的人折損了不少,得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恢複了。”


    蕭清點頭,“讓他們好好休息,這個月不要妄動,除了必要的消息渠,其他人都原地待命。”


    “嗯,對了二清子,遼國使團已經進入驛館,三日後會進宮覲見皇帝,需要咱們派人監視他們麽?”


    “不用,隱樓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休養生息,積蓄實力。小清,子言最近可有消息?”


    蕭清道,“莫大哥知道你受了重傷,十分焦急,特讓人帶了療傷的聖藥給你,還有二哥你最近吃的膳食,裏麵都加了稀有的鹿茸,血參,這些可都是莫大哥千裏迢迢讓人給你帶過來的。”


    “他有心了,告訴他我沒事,讓他不用擔心,按照原計劃行事即可。”


    “好。”


    “你們傷還未痊愈,這兩日出去要小心些。尤其是你,郝猛,別仗著自己身板硬就亂來。”


    郝猛哼唧,“二清子你可比我亂來多了,俺還記著你騙我出城的事呢,哼!”


    “大哥!”


    “本來就是!二清子總是一個人亂來,這麽下去啥時候小命丟了都不知道!”


    蕭清笑道,“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郝大哥就大人有大量,寬恕我這一回吧。”


    一聲‘郝大哥’叫得郝猛什麽氣都沒了,樂嗬嗬道,“你知道就行,俺就不跟你計較了!”


    小清,“…”


    大哥,你還真好糊弄。


    三人用完飯,郝猛和小清回去了。蕭清在院中散步,一圈又一圈,直到夜色漸深,三更天過。


    噬魂望著她,眸光微閃,“公子若是擔心陛下,不如就進宮一趟吧。”


    蕭清步子一頓,抬頭,“真是稀奇,你竟然會有勸我的一日。”


    噬魂不語,蕭清目光落在院中的紫藤條上,淡淡道,“或許噬魄說得沒錯,我就是個冷血無情的人。”


    噬魂望他,緩緩道,“公子不是這樣的人。”


    “不是麽…或許你平常看到的並非真正的我呢?每個人都有不同麵,表麵看似溫和,骨子裏卻是真正的冷酷,沒有人能真正了解他人。”


    噬魂沉默,須臾,道,“或許公子說得對,但是您的為人,噬魂從未懷疑過。”


    蕭清微微一怔,隨即輕笑,走到紫藤架下站定,“噬魂,我從未問過你,當時你被他派來我身邊保護我,可有怨言?”


    “這是噬魂的職責。”


    蕭清搖頭,望向他,“我想聽你自己的看法。”


    噬魂眸子幽沉,“噬魂…無怨。”


    亦不悔。


    蕭清嘴角微勾,轉身朝屋中走去,“這幾日天涼,我讓小清在廊上放了件厚氅,你晚上可以用,我先進去了。”


    噬魂目送她進了屋,眸子落在回廊上那件黑色大氅上,眼底閃過一抹暖意。


    蕭清簡單洗漱了下,靠在榻上看書。


    屋中十分安靜,隻能聽到偶爾翻書的聲音。


    隻是一炷香過去了。


    兩炷香過去了。


    蕭清仍停留在原頁,一動不動。目光怔怔望著紙上的字出神,須臾,她歎了口氣,將手上的書合上,靠在榻上揉著眉心。


    怎麽…也看不進去。


    她果然不對勁。


    眉宇間擰成一道深深褶痕,揉了揉胳膊上隱痛的傷口,隨即起身。熄了燈,上床歇息。


    屋內一片漆黑,隻能聽見她輕微的呼吸。她枕著雙手,眼睛直直望著帳頂,沒有絲毫睡意。心中一陣煩躁,轉了個身閉上眼,下一秒,腦海中就浮現男人受傷的臉。


    蕭清猛地坐起,忿忿地將被子踢開,卻不小心牽扯到肩上的傷,痛得她直抽氣。


    煩躁…從未這般坐立不安,無論站著躺著,吃飯還是看書,腦中全是那個男人的臉!他究竟給她下了什麽*湯?!


    “該死的…男人!”


    蕭清咬牙切齒,重新將自己摔回床上,強迫自己閉上眼。


    這一夜,她翻來覆去。直到天色微白,才昏昏沉沉睡過去。隻是就算在夢中,她也睡得及其不安。時而夢見慘死的小呈,時而夢到那晚竹林雨夜,阿蕪那張精致慘白的臉。


    臉上微濕,睡夢中的她感覺到有誰輕柔抹掉她臉上的淚,她想醒來,卻再次被扯進無窮盡的夢境之中,反複沉浮。


    再醒來,蕭清被窗外刺眼的光照的睜不開眼。緩緩坐起,掀開被子下地,在銅鏡中看到了自己一雙腫得像核桃似的眼。


    無奈歎息,她駕輕就熟地找到一瓶藥膏,挖出一塊抹在眼眶周圍,一刻鍾後,待消腫退了,她才簡單洗漱了下,換了件衣服出了屋子。


    來到主院,小清已經做好了早飯。她喝了藥,用了些早膳,小清幫她換了藥,隨後便出了府。


    “二哥,還是等過幾日再出門吧?你的傷不是還沒好麽?梵大哥說你至少要休養兩個月才行。”


    蕭清裹上披風,淡淡道,“你梵大哥囑咐要休養兩個月,可沒說過我不能出門吧?”


    小清癟嘴,“二哥你這是強詞奪理。”


    蕭清輕笑,拍了拍他的腦袋,“放心吧,我隻是去趟大理寺,很快就會回來。何況還是乘馬車過去,能出什麽事?”


    “反正說不過你…”


    這時,郝猛從院外探出腦袋,“二清子,好了沒?馬車來了!”


    “馬上出去。”


    蕭清出了府,郝猛站在馬車前正等著她。


    “二清子,今日俺跟著你,走吧。”


    蕭清無奈,上了馬車。這兩日郝猛和小清可謂是對她寸步不離,她也逐漸習慣了。


    放下簾子,郝猛大喝一聲,駕馬朝大理寺奔去。


    不到半個時辰,馬車停了下來。蕭清走下馬車,同郝猛一起進了大理寺。


    還未到正堂,迎麵就看見一人匆匆而來,蕭清望著來人,一喜,“你醒了?”


    朱鈞一看是她,三步並兩步上前,一掌狠狠拍在她身上,“你小子!這幾日跑哪去了?也不見你來看我?!”


    蕭清正被他拍在傷口上,頓時疼得齜牙咧嘴,“…看來你是真沒事了。”


    “那是自然…哎?你怎麽了?”


    郝猛忙道,“二清子受傷了,朱老頭你輕點,她傷還沒好呢!”


    “受傷了?傷哪了我看看?”


    蕭清連忙擋住他伸來的手,“一些皮肉傷,無礙。”


    “是麽?現在瞅瞅,你臉色確實不太好,是老夫下手重了。趕緊進去,我幫你看看!”說完拽著她朝正廳走去,蕭清無奈,任由他拖著進了屋。


    議事堂坐著邱石鴻和幾個大理寺官員,見她進來微微頷首。須臾,幾個官員出去了,邱石鴻走過來,上下打量她,“你臉色不太好,可是受傷了?”


    蕭清道,“是受了點傷,不過已經休養了段時間,沒有大礙了。邱大人,今日我過來,其實是有一事相求。”


    邱石鴻在他對麵坐下,“你說。”


    “我想見見唐義。”


    邱石鴻眸光微閃,蕭清道,“關於他的事,我聽說了。隻是有些事,我想當麵向他問清楚。”


    關於阿蕪的死因,還有沐誌乾…及為何他會忽然認罪。這些都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她想,或許隻有他能為她解惑了。


    邱石鴻與朱鈞對視一眼,在蕭清疑惑的目光下,說道,“…現在怕是不可能了。”


    “出了什麽事?”


    朱鈞道,“昨日,唐義在監牢中畏罪自盡了。”


    蕭清目光一沉,“怎麽回事?”


    “今早牢吏給他送飯時發現的,早朝時我已經稟了陛下,可能午時旨意就會下來。他的屍體已經交給了仵作,方才已確定是自殺。”


    蕭清沉默。


    這一切的一切,是否太過巧合?


    “我能否去看看他的屍體?”


    朱鈞起身,“正好我也要過去一趟,你跟我走吧!”


    蕭清朝邱石鴻微微一禮,隨即跟著朱鈞出去了。邱石鴻望著她離開的方向,目光閃爍。


    朱鈞走在蕭清前麵,餘光悄無聲息地打量她,猶豫著還是說出了口,“…小力的事,我聽說了。”


    蕭清輕輕點頭,“嗯。”


    “看你的神色,我就知道你沒事了,原本還以為要再過段時間才能見著你。”


    蕭清輕笑,“嗯…差不多,雖然確實不容易,但還是挺過來了。對了,我讓小清給你送去的藥,你收到了麽?”


    朱鈞停了頓時喜笑顏開,“收到了,每日內人都會熬一大鍋,我那屋子已經被湯藥熏得沒法住了。哈哈…”


    “看來那些補藥還是管點用的。”


    “那是,你有心了。”朱鈞望她,“我已經無礙,你應該多將心思花在自己身上。瞧你這小身板,還沒老夫壯實,跟個瘦菜牙似的,將來可怎麽討媳婦。”


    蕭清無語,“這種與我八竿子打不到一塊的事有什麽好擔心的?”


    “話可不能這麽說,你是陛下親封的二品武將,雖年紀尚幼,可前途無量。到時定會有不少京中貴女等著你青睞,說不定皇上就會給你指門親事,到時你可想賴都賴不掉了。”


    蕭清淡淡道,“何苦禍害人清白姑娘,若真跟了我,也隻會受苦。”


    朱鈞一頓,望著前方的少年,微微歎息。


    心病難醫啊。


    兩人很快到了屍房,朱鈞對守著的官兵交代了幾句,便離開了。蕭清一人進了屍房,來到唐義的屍體旁停下。掀開上麵的白布,露出一張青白的臉。


    脖子上有一道細長的勒痕,應該就是致命傷。身上其他地方並無明顯傷痕,衣服整齊,並未出現搏鬥痕跡,初步判斷,確實是自縊。


    隻是…


    她蹙眉,目光認真搜尋他臉頰附近。找了半天,也未看見接痕。在身上搜尋半晌,卻找不到熟悉的瓶子。


    奇怪?她的易容水呢?平日都一直貼身保管著,怎麽不見了?


    目光再次落在屍體上,並未發現有易容的痕跡。蕭清心中疑惑,她確定,這個人不是納蘭夜白。隻是為何卻長了副‘唐義’的臉?難道…此人是真的唐義?


    那麽,納蘭夜白去了哪裏?


    “二清子,你好了沒?”這時,門外傳來郝猛的聲音,“你身體還未好,不能老待在濕冷的地方,趕緊出來吧!”


    蕭清蓋上白布,走了出去,“哪有這麽嬌弱?”


    “那可不能大意,梵神醫說了,你現在是關鍵時刻,萬萬大意不得。”


    蕭清好笑,怎麽幾日功夫,她身邊的人風向就變了?整日“梵大哥”“梵神醫”地叫,也不知阿九到底跟他們說什麽了?


    兩人出了大理寺,準備回去。


    這時,街道上經過一群異族打扮的人,個個身強體壯。他們身後跟著一輛異域風情的馬車,到一個路口時停了下來。


    接著,從裏麵走出一個女子。頭戴氈帽,長辮齊齊垂在腦後,一襲火色長裙,身材嫋娜多姿。額間垂著一顆血紅寶石,襯得那容顏更加明媚動人,嬌俏可愛。


    “你們,都別跟著,我要一人去逛逛!”女子指著身後十幾個身材高大的護衛,一臉厭煩。


    “王上臨行前吩咐,要屬下好好保護您,請公主勿怪。”


    女子冷哼,“王兄,王兄,你們個個嘴裏全是他,可將本公主放眼裏了?”


    “請公主不要為難屬下。”


    女子麵露無奈,“哼,隨便你們!”


    遠處的蕭清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郝猛悄聲在她耳邊說道,“二清子,她是遼國的公主,好像是叫耶律靈惜。”


    “嗯,走吧。”


    上了馬車,兩人朝落霞湖而去。隻是在經過長街時,恰好遇上集會,整個街上全是人,馬車幾乎寸步難行。


    “二清子,馬車走不動了,俺看著這一時半會人流是動不了了,咋辦?”蕭清掀簾望向外麵,街道上不止是行人,還有不少商販和異族商旅,熙熙攘攘,絡繹不絕。


    “我們走過去吧,正好給小清帶些吃的回去。”蕭清下馬,郝猛將馬車趕到街邊停下,朝身後暗中跟著的樓裏的人示意了下。


    “我一人能回去。”


    郝猛緊緊跟在她身後,“那不行,你傷未痊愈前身邊必須留有人。”


    蕭清掃了眼身後,“不是還有樓裏的人跟著麽?”


    “就算這樣,還是沒有俺親自跟著放心。”


    蕭清知道,他是因為這次她重傷的事怕了,否則也不會和小清日夜不離地守著她。想到這個,也就由著他們了。


    兩人在街上走著,周圍有不少商販,本土的,異族的,甚至還有來自罕見地域的。他們穿著不同的服飾,說著不同的言語,極具異域風情。


    “不愧是大祁的帝都,真是繁華啊!什麽人都有!二清子,你憋在家中也挺長時間了,這樣出來逛逛倒也不錯。”


    “不是你感覺憋悶,才想出來走走?”


    郝猛嘿嘿地撓頭,“被你發現了?這麽熱鬧的集市,怎麽能錯過?咱們好久沒出來溜達了,正好今日好好放鬆下!”


    蕭清不由莞爾,“好,就聽你的。”


    兩人走走停停,一會去這邊看看,一會去那邊瞅瞅,不一會,郝猛手上就拎了大大小小的包裹。


    幾乎全是吃的。


    郝猛咧嘴,“這幾日的口糧是有了。”


    蕭清,“…”


    你明明買了正常人一個月的量好吧?


    “二清子,那邊那邊!有江湖雜耍,咱們過去瞅瞅吧!”郝猛拽住她迅速朝那處奔去,隱約的,蕭清能看見有人在噴火,耍大刀,踩高蹺,雖是普通雜技,圍觀的倒是不少。


    靠近了才發現,裏麵還有耍猴的和變戲法的,幾乎是匯聚了所有民間技藝。


    旁邊郝猛看得興致勃勃,蕭清卻看得興致缺缺。畢竟前世的她,看到的魔術表演和超難度雜技不在少數。


    人流越聚越多,大多數人都是過來看個熱鬧。這時,有人不小心撞了她一下,接著人群湧動,將她一層一層擠了出去。蕭清無奈,幹脆站在外圍等郝猛。


    這時,遠遠就看見那個耶律靈惜走了過來,興致勃勃地朝這邊奔來。她看得太專注,未注意旁邊的路人。一不小心與人相撞,朝這邊跌來。


    而蕭清正好站在她正對麵。


    ------題外話------


    糾結的清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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