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溫柔拂過臉頰,湘小年坐在沙發上,即使一夜未眠,她也不覺得困倦。她盯著桌上那個紅色的瓶子,目光不曾離開,雙手交叉抱在懷中。


    “小年,有些答案,是需要你自己找的。我想過,我不能替你做決定,也不能給你答案。”洛迪的解釋,小年一句話也沒有聽懂。


    她唯一懂的就是,洛迪哥要拋棄她了。


    洛迪哥不再願意照顧她,並且把他推給了那個奇怪的胡先生。


    門外有人敲門,聽起來富有耐心地敲了許久,最後不見有人開門,才拿出鑰匙開了門。


    走進門來的人居然是胡梓靖。


    他的雙眼深陷,泛著倦怠的黑。


    湘小年卻頭也沒有抬一下,耷拉著腦袋,看起來沒有精神,也無心理會周遭的一切。


    胡梓靖往前走的同時,目光快速掃了一邊屋子,最後視線定在桌上那個鮮豔的紅瓶子上,徑直上前拿起了瓶子,頓了一頓,最終還是一甩手,把瓶子狠狠地砸在地上。


    “啪——”寂靜的空間忽然間傳來一陣刺耳的玻璃碎裂的聲音,紅色的液體迅速灑滿地麵。


    小年被這一聲驚醒,錯愕地抬起頭。


    再低頭掃過地麵,那個紅色的瓶子碎成很多細細小小的渣,陽光折射下,閃著瑩瑩的光,粘著殷紅色的液體,豔麗得動人心魄,宛如一朵啼血的杜鵑。


    瓶子碎了!


    湘小年連滾帶爬下了沙發,抓著地麵上的碎片,茫然又惱怒地抬眼望著麵前的始作俑者,質問道,“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我知道。”胡梓靖的回答很冷靜,話題卻陡然轉了,“我來接你回家。”


    胡梓靖伸出的手在半空中遲遲不見回應。


    “既然你做不了決定,那我幫你。”胡梓靖直接蹲下,同時從口袋中拿出那枚戒指,直接拉過她的手給她套上,接著一隻手繞過她的雙腿,一隻手放在她的雙肩下,把她抱在懷中,再慢慢地站起來。


    整個過程連貫而自然,小年幾乎表情僵硬看著胡梓靖的一切行為。


    湘小年就這樣以一個公主抱的姿勢躺在了胡梓靖的懷中。


    真是奇怪,為什麽每一次這個男人對自己放肆,她還是沒有抗拒的能力,或者說,舍不得。


    湘小年的情緒平靜些許,抬起手中的戒指望了望,隨後問道,“我……真的曾經喜歡過你?”


    “不是。”胡梓靖的雙眸對上她黑溜溜的大眼珠,篤定地說著,“不是曾經,而是一直。”


    耳根子爬上一絲緋紅,可耐不住心裏的好奇,湘小年又繼續問道,這次的語氣卻明顯更輕,“那你為什麽……”


    “為什麽不讓你恢複記憶?”


    他何嚐不想自私地讓她恢複記憶,讓她重新記得自己。


    昨天晚上,洛迪離開之前把他叫到了這裏。胡梓靖一直等在門口,等到了現在。並不是沒有推開門的勇氣,他隻是不想幹擾她的選擇。


    隔著一扇之門的屋裏,一直都是寂靜的。


    胡梓靖知道,小年一定在糾結,在猶豫,在思考。


    其實胡梓靖的心中是那麽不安,他害怕她不喝,不願意回想過去。又怕她喝下,回想到過去而再次選擇離開自己。


    他也一夜未眠啊。


    可是他最終敵不過自己的私心,不管什麽樣的選擇,他都沒有辦法忍受小年再一次離開自己。


    胡梓靖眉頭一挑,“沒必要,反正你還是會愛上我。我們以後有的是回憶。”


    ……


    憶世界。


    丁鐺站在門口,看著大老板的身影逐漸清晰,心裏不由喜悅起來,全身的鈴鐺都歡欣地跳著舞步,發出一陣陣清脆悅耳的聲音。


    大老板終於回來了!


    五年了,丁鐺等回了大老板!


    “小年姐姐呢?怎麽沒回來?”丁鐺往洛迪身後看了看,沒看見湘小年。


    “……她不會回來了。”


    她不會回來了。


    她不會回來了。


    她真的不會再回來了。


    看似毫無漣漪的俊顏,驀地卻摻了幾絲清冷意味。那種望著薄暮的悲涼,如同害怕天黑般令人動彈不得。


    “為什麽?”丁鐺仰著頭,不明白大老板為何看起來那麽難過,更不明白為什麽小年不回來了。


    “因為她現在很幸福。”洛迪的唇角微微勾起,那是他有生以來第一個笑容。


    世界上有一種隱秘而深沉的愛,隻是渴望對方幸福而已。


    六年後。


    又是一個春季,萬物複蘇,草長鶯飛,鳥語花香。湛藍的天空中偶爾飄過幾朵白雲,樹枝上抽出了嫩芽,襯出一片盎然生機。一群人趁著天氣晴好正在燒烤。


    香氣順著微風飄蕩在整個草地上。


    幾個孩子圍著燒烤架追追跑跑,咿咿呀呀地叫著,好不熱鬧。唯獨一個最為年長的孩子成熟穩重,專注著燒烤,時而不忘叮囑邊上的孩子小心一點。


    “小渙哥哥,我想吃這個。”一個紮著麻花辮的小女孩軟糯糯的聲音飄起,目光盯著胡小渙手中的肉串。


    “好,給你,小心燙哦。”小渙小心翼翼地又在肉串上吹了幾下,用舌尖試了試溫度,這才放心地把肉串交給小女孩。


    “甜甜!再吃下去就要變成肉肉了。”邊上的小男孩不屑地嘲笑著,“女孩子吃太多會胖的!”


    “不可能,我才不信呢!”甜甜嘴上硬著說不信,那邊卻把即將塞到口中的肉串停了下來。


    “你不信?你看我媽媽最近是不是很胖,都是肉串吃的。”小男孩偷偷指了指不遠處的湘小年。


    “……那也比你卷毛好看!”甜甜指著小男孩的頭發,笑得露出缺了一個門牙的嘴巴。


    小男孩噘著嘴,不服氣地反駁,“我媽說了,那是福氣和智慧的象征,沒文化!”言罷,還假模假樣地給甜甜使了一個白眼,表示鄙視,隨即眼疾手快拿過甜甜手中的肉串津津有味吃起來。


    甜甜看著手中的肉串不翼而飛,驚覺上當,立馬嚎啕大哭起來。


    “小崽子,你過來。”湘小年微微挺著肚子,從不遠處慢慢走了過來,拎著小卷毛的耳朵,“怎麽能欺負人家女孩呢?還敢嫌你媽媽胖?”


    “那你也在欺負未成年人。”小卷毛吞下最後一口肉。


    湘小年還沒有真的捏著小卷毛的耳朵,小家夥自己便先救命似的喊叫起來,“啊!胡梓靖胡梓靖,救命啊!……”


    胡梓靖不緊不慢地走過來,敲了敲男孩的頭,“……小迪,叫爸爸!你這什麽記性……”


    “還有,你媽媽現在肚子裏還懷著小寶寶,你可別給我惹事。”胡梓靖雖然嚴肅地警告了男孩一句,但依然寵溺地摸了摸他的頭發,把他抱在懷中,偷偷地說,“下次要肉串,找小渙哥哥,不要再搶別人的東西了。”


    一把小家夥放在地上,他又撒開腿跑了起來,拉著甜甜的手,兩人什麽事都沒有似得跑到了小渙那邊,兩人一手拿了一串。


    連詩槐和葉裏也走了過來,連詩槐先開口說話,“小年,怎麽了?孩子鬧著玩呢,你可別動了胎氣,不過,看這胎,肯定又是個男寶寶。”


    “那不行,老婆,生個女兒為止。”胡梓靖摸了摸小年微微隆起的小腹,把她攬入懷中,眼神中滿是寵溺,“生個像你這麽美麗的女兒。”


    “你當我是豬麽?”小年白眼一飛。


    “那……我們這算不算是不是跨越種族的戀愛?”


    小年鼻子嗯哼一聲,輕輕地掐了胡梓靖一把,胡梓靖誇張得哇哇大叫“被老婆虐待”。


    葉裏和連詩槐在一旁咯咯咯笑著。葉裏膩歪道,“小槐,我們要不要也秀個恩愛?”


    連詩槐捶打葉裏幾下,笑得花枝亂顫。


    “哎,胡梓靖,這麽說起來,我還有筆舊賬沒和你算呢。”湘小年忽然正經道,“別以為我想不起來以前的事情,你就可以糊弄過去了。你說吧,當時把解藥砸碎,是不是擔心我想起來你當初拈花惹草的事跡!”


    “冤枉!你有見過長得帥的人要去拈花惹草的麽?都是花花草草來拈我……”


    小年舉起拳頭,胡梓靖求饒道,“當然,我的心裏隻有老婆大人一個。”


    肖尋逃也似的跑過來,嘴裏嘀咕著,“二少二少,你怎麽把那設計師也叫來了,不說了是家族聚會麽?”


    湘小年擠眉弄眼,解釋道,“這不是看人家美女對你有意思,幫你製造機會嘛!”


    肖尋苦著臉,“這都怪二少,當初改一件婚紗讓人家改了十幾次,現在她可是記恨著我!二少,這攤子……”


    “這攤子我可負責不了,我已經有了。”胡梓靖擺擺手。


    湘小年一捏胡梓靖的胳膊,他又吃疼地哎喲“一聲”,“你說誰是攤子呢?”


    “是是是我……我是老婆的攤子,逃不了的攤子。”


    肖尋不可思議地眨巴著眼睛,私下和葉裏嘀咕一句,“你看吧,就是這樣,我才不想結婚的。連我們英俊瀟灑的二少結了婚之後都變成這樣,誰能想象啊……”


    葉裏摟著連詩槐,再三保證著,“小槐,我發誓,我可從來沒有拈花惹草!”


    肖尋翻個白眼,天哪,這世界都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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