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蘭英接過來一看,發現是自己的賣身契。當時她一氣之下,想把自己三年的賣身契換成死契。可是被趙家人和陸朝陽給拒絕了。後來就換成了十年的活契。當時是給了她另外七年買斷的銀子十五兩。加上原來,就是二十兩。這個價錢可不低了。主要還是為了照顧陸蘭英的自尊心。


    現在陸朝陽把賣身契給了她,陸蘭英怔了怔,才道:“我,可我現在沒有銀子啊。”


    陸蘭英的銀子大多數都給了家裏,要不然自己存著的,是要給陸三郎以後考試用的。猶豫了一下,舍不得拿出來。


    她的情況,陸朝陽怎麽會不清楚?


    陸朝陽道:“那你就先欠著吧。以後慢慢還。這賣身契拿給你,換給借據。”


    陸蘭英猶豫了不到一會兒的功夫,她就道:“不,我還有兩個錢,先還上。”


    三郎考試的錢,可以再存。陸蘭英是個有骨氣的姑娘,當然是不願意欠人家人情的。


    陸朝陽看了她一眼,也沒有說什麽,這個決定,由她自己去做的好。


    其實陸蘭英遲早要麵對這一天的。她自己是個姑娘家,再能幹,年紀也到了,趙家一到這個時候必定讓她脫了奴籍。從她十一歲開始,在趙家做事,到今年十四歲,趙家前後給了二十兩銀子,簽了十年的死契。


    陸朝陽道:“現在賣身契還你,你這還有七年的日子沒滿。可你在我家做的不錯,我就再給你四兩銀子當做是賞錢。你再拿十兩銀子來贖身。十兩銀子有沒有?”


    再多讓,陸蘭英肯定不肯了。其實就是一文錢贖身錢不要,陸朝陽倒是覺得一點兒也不虧。就這三年,陸蘭英給趙家賺了多少錢?絕對不止二十兩。少了她這個得力的人,不知道要費多少周章。


    可是陸朝陽個性要強的很,這當年又是她自己堅持要換契的。現在不給錢贖身,她就覺得自己好像是騙了趙家的錢似的。


    十兩銀子。她還是有的。因為她能幹,所以她的工錢是穩步上漲的。前年漲成了五百個大錢,今年是六百個大錢。三年下來光工錢加上零零碎碎的獎金,也有十幾兩。何況當時除了第一次賣身的五兩,第二次追加的十五兩可是在她自己手上。大半補貼家裏,可是後來陸大郎出來了,就不大需要她往死裏補貼,她隻默默的存錢打算讓三郎去考試。她也是個節儉的人,平時趙家包吃包住,根本不需要什麽開銷。


    現在她身上不多不少。正巧十幾兩銀子。交了贖身錢,還能剩下幾兩。對於她這個年紀的姑娘來說,這也是一筆巨款了。可是趙家這樣的人家,手下的大管家式的人物手裏連十幾兩銀子的私房錢沒有,也是寒酸了點。


    就是這樣,陸蘭英還覺得自己占了趙家的便宜。可是按照慣例,有些人家是收二十兩銀子回去的,陸蘭英暫時也拿不出來……


    陸朝陽道:“胡說啥呢。你咋不比對那些人家,賣身契收回去的時候可是一文錢都沒要呢。就你多心,還在這兒說七道八。”


    陸蘭英嘟囔道:“那是做了好多年的家奴。勞苦功高,才放了奴籍了,我這算什麽啊……”


    陸朝陽揉揉她的腦袋,道:“去,去拿十兩銀子來,明天就讓你姐夫去你十三姨那給你找找關係,趕緊把戶籍脫出來。然後咱們好簽一個用人的契。你才好做我的女賬房。”


    陸蘭英簡直不好意思看她,低下頭,跑去拿了十兩銀子在手裏,隻想著不能忘了朝陽姐的恩。


    隔日。陸朝陽趁著中午吃飯的空擋,催著陸展瑜帶著陸蘭英去陸十三家裏走了一趟。陸十三生了個胖兒子,在家裏的地位那是水漲船高,她丈夫對她更是百依百順。接了這個手信,很快就把事情給辦妥了。


    陸朝陽拿著那衙門裏用紅筆注銷的賣身契,重新交給陸蘭英。想了想。又拿了回來,在陸蘭英跟前兒撕了個粉碎。陸蘭英怔怔的。


    陸朝陽笑道:“留著也沒什麽用。”


    說著,姐兒倆好的德行,和陸蘭英勾肩搭背的進門了。


    當天晚上,兩人訂好了用人的契約,陸朝陽依然給陸蘭英開了一個月六百大錢的工錢。這可就跟從前很不一樣了,人家現在是能靠自己賺錢的身份獨立的能幹單身女性,不是誰家能幹的奴才了。所以陸朝陽就暗暗的開始琢磨她的婚事。


    陸蘭英認真的學算賬,算盤撥的不算熟,也沒有意識到陸朝陽在幹什麽想什麽。


    陸朝陽的賬房是找到了,可是陸展瑜的坐堂大夫卻還沒有找到。陸朝陽帶著她幾天以後,也不需要常常去上櫃了。仁心堂的客人們也很快就習慣了這麽一位大嗓門的,性格潑辣的女賬房。還有人叫她“陸掌櫃”!在外頭,大家都說她是陸展瑜的親戚。


    仁心堂的人也沒否認。起初,陸朝陽還擔心陸蘭英剛來,站了這麽重要的位置,怕家裏的夥計不服氣。可是後來才發現根本不需要擔心她這一層。沒多久,院子裏的幾個小廝都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丫鬟之間有梅花帶頭,又看她清爽潑辣,也開始處處以她為先。何況她又不是賣身的奴才,當得是陸宅裏的半個主子。


    這樣,陸展瑜還是得每天坐堂,陸朝陽卻不需要每天上櫃去了,索性就幫著黃婆婆整理內院。


    其實她心裏也急……這坐堂的大夫,還真不知道要去哪裏找。問過陸展瑜,貼告示行不行。陸展瑜說那樣找來的人,不知道醫術怎麽樣,怕毀了仁心堂的名聲。


    他還是想找找看有沒有熟悉的人,知根知底的,用起來順手。


    要說他這樣的想法也不是不可行,要知道,當時陸家敗落的時候,有不少大夫都失業了。有些自己開了藥房,可是大多數,卻是碾轉在各個藥房之間,當坐堂大夫。陸展瑜怎麽也算是陸家人,更在從前陸家的藥房裏坐過堂,知根知底的大夫,還是有那麽幾個的。


    可是……光坐著,人家自己能上門啊。


    陸朝陽索性勸他,道:“不如就把鋪子關一天,尋個機會,親自到人家家裏去坐坐,看看人家有沒有那個意思。”


    陸展瑜也是吃力,疲憊不堪,可是要他再關一天鋪子,又有些不忍,道:“現在這個季節,都是孩子淘的時候,摔傷,磕碰的不少。摔得重的,都不能拖。我看那些為人父母的急的,心裏也不落忍。”


    陸朝陽心想,附近又不是隻有你一個大夫。


    便道:“那你抽個半天的時辰,騎馬出去一趟,約人家到家裏來吃晚飯,要秉燭夜談也行。到時候再回來,你看怎麽樣。”


    陸展瑜覺得荒唐,可是想了幾天,發現也隻有這個辦法了。


    這種焦頭爛額的情況,後來想起來,還會覺得好笑。


    陸展瑜第一個去找的,是一個叫黃知秋的大夫。年月三旬,在陸家高手如雲之中並不算出眾,可也是有些真本事的。陸展瑜以前就經常和他切磋醫術,起碼能肯定的是這是個負責任的大夫。有自己看不了的病人,都會轉給其他大夫,而不會自己忽悠著,拖著。也正是因為這樣,他在陸家藥房一直籍籍無名。因為他總是有看不了的病人。


    可是這也不能怪他,除非是天縱奇才,在昔日的陸家,這麽深的水裏,沒有四十歲,是難有一席之地的。裏邊兒自有一套等級製度,何況,他不但沒背景,還是個死腦筋,說是學究也不為過。


    陸展瑜跑了兩天,請了他和另一個叫耿行知的大夫回來。這兩人年歲相仿,正好黃知秋還在待業,耿行知則已經找到了工作,不過聽說不算太如意。


    耿行知從前在陸家的待遇要比黃知秋好一些。但是陸展瑜認為那就是狗屎運,以及他為人比黃圓滑些。


    但是現在陸家垮了,兩人一起失業了,耿行知因為起點高些,反而沒有黃知秋那麽樂天知命,聽說常常有些抱怨之言。


    這些情況,陸展瑜一早就告訴了陸朝陽。最重要的是他是個心細的,估摸著猜測那二人的口味,讓陸朝陽帶著女眷準備一桌膳食。並且安排好夜晚住宿。


    所以這天,陸朝陽就讓陸蘭英一個人上櫃了,自己退到了後麵,和黃婆婆一塊兒做飯。


    黃知秋是江南人,耿行知是北方人。黃的脾氣溫和,而且經常是有些木訥的。耿的脾氣火爆,心浮氣躁。兩人的口味隻怕是南轅北轍。


    陸朝陽和黃婆婆琢磨了一下,覺得做條魚,肯定是二人都愛吃的。就陸朝陽上次做的那種烤魚,非常適合下酒。這些人既然要把酒夜話,連住處都要安排好,那這道菜就是上上之選。另外,現在北方已經有吃大雜燴的習慣,一鍋魚瞧著是烤熟的,下麵加了炭火燉著,還可以當成是暖鍋來煮。現在溫度不算低,可是晚上涼爽,吃這種山寨火鍋倒也無不可。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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