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起做過這頓午飯,還做好了幹糧,給薑家父子明天山去吃。這麽隨便聊了聊,薑夫人對陸朝陽的態度倒是好了很多。畢竟,女人之間,又沒有深仇大恨,薑夫人也不是那苛刻之人,想到她年紀小又遭到了此番流離。縱然有些成見也就放下了。


    何況陸朝陽也是個進退有度的姑娘,住在薑家,幾乎不會給薑家人添任何麻煩。除了早飯伺候陸念歸要麻煩一些,每天中午,晚上兩頓飯,她都是陪薑夫人一塊兒做的。


    薑夫人有時候也會暗暗想著,這姑娘倒也不像個沒見識的鄉下婦人。後來又想到,這鄉下的姑娘,也少見有她那樣出色的樣貌。


    在薑家住了整個月,倒也相安無事。陸朝陽知道自己是寄人籬下,自然在盡量淡化自己的三人的存在感。倒是陸蘭英,還是一副孩子心性,成日帶著陸念歸,便漸漸有些按捺不住了。


    那天陸朝陽不留神,竟然就讓她跑到隔壁圈去轉了一圈。


    倒是沒出什麽事,當天傍晚就回來了。陸朝陽急得很,在薑夫人跟前兒也不好表現出來,隻是想盡量當做沒事。畢竟他們要找的陸朝陽母子,不是陸蘭英。應該不會對陸蘭英怎麽樣的。


    等到傍晚,陸蘭英回來了,陸朝陽就站在屋門前向她招招手,連晚飯都沒有和薑夫人一塊兒做。


    陸朝陽看著一臉渾渾噩噩的陸蘭英,又急又擔心,道:“你今天一大早就到哪兒去了?咋到現在才回來!遇見了什麽人沒有!”


    陸蘭英聲如蚊訥那般,道:“我今個兒在外頭洗衣服來著。後來也不知道咋就魔障了,就跑回陸家村去看了看。隻看了一眼就回來了。”


    陸朝陽一怔,然後道:“可有被什麽人盯上?”


    陸蘭英道:“那是沒有。不過,朝陽姐······這大夫一個接著一個的往趙家去,都說嬸子病了。我還聽說,寶兒哥已經上京城去了說是要去找展瑜哥去,看看你在不在京城。”


    陸朝陽如遭雷擊,怔在當場。


    陸蘭英看她難受,連忙握住她的手道:“不過嬸子的病,倒是沒有什麽的,聽說就是心裏記掛著……朝陽姐,等你回去了,她瞧見了你,就都好了。”


    陸朝陽喃喃道:“回去,我們什麽時候回得去啊?”


    陸蘭英道:“快了朝陽姐,不用多久,展瑜哥就會來接咱們的。”


    陸朝陽苦笑不語。


    過了一會兒,陸蘭英又道:“還有,我聽說,城裏縱火的已經找到了。


    說是以前在仁心堂看過病,結果被治死的病人的家屬。來報複,所以燒了咱們的藥房······當時黃大哥受了傷還在藥房裏,已經被救出來了,現在也在趙家。”


    陸朝陽顰眉這話,她自然是不信的。


    “那黃婆婆她們呢?”


    “說是不知道呢。”


    陸朝陽歎了一口氣。出事當晚,黃婆婆等人不見蹤影,一直是她的一塊心病。陸朝陽總覺得這件事,怎麽看怎麽透著蹊蹺。


    這時候,門口傳來了人聲,是薑屠戶父子回來了。


    陸朝陽站了起來,然後壓低了聲音對陸蘭英道:“以後不要亂跑,今個兒沒什麽事兒,若是有事便是後悔也來不及。“


    陸蘭英點點頭,也有些懊惱,道:“我今個兒,也是鬼迷心竅了。”


    鬼迷心竅。其實陸朝陽也有無數次鬼迷心竅,恨不得能偷偷跑回陸家村去瞧瞧。要不是陸念歸還小,她實在走不開恐怕她也早就已經這麽幹了。


    當天吃晚飯的時候,薑屠戶仿佛無意那般,對陸朝陽說起:“弟妹,你識字麽?”


    陸朝陽一怔,然後道:“識字。”


    薑屠戶道:“哦,那你有一封家書,是從京城寄回來的。你也知道,現在風聲緊,老底要寫信回來不容易,因此整個月也就這麽一封。”


    陸朝陽的心狂跳,隻是深吸了一口氣,道:“我知道,有勞大哥了。”


    薑屠戶笑了笑,道:“客氣啥,我和老弟可是過命的交情。可惜現在,也就隻能在這兒幫他看著你們母子倆,不能幫上別的什麽忙。”


    陸朝陽和陸蘭英對望了一眼,終於,陸朝陽斟酌著問道:“大哥,不知道京城那邊,現在怎麽樣了?”


    薑屠戶道:“嗨,還不就是那樣,一團亂。今上突然病了,幾個皇子母妃都**得厲害。現在看來,從前桂嬪,和麗妃兩人鬥著,倒是因為他人都在韜光養晦。”


    陸朝陽一怔:“今上,病了?”


    薑屠戶道:“消息傳過來也就是這兩日的功夫,約莫月前就病了。”陸朝陽點點頭,這頓飯就有些吃不下了。


    吃過晚飯,薑夫人善解人意,連忙把信給了她,讓她快回房裏去看信,也不用再跟著她洗碗了。


    陸朝陽也實在是沒有精力客氣了,和陸蘭英匆匆趕回了房裏,兩人挨在意處,拆開信來看。


    整個月不來信,陸朝陽心裏有太多太多的疑慮和惶然。可是陸展瑜的信卻依然很短。隻是讓她放心,說是趙寶兒在京城,已經和他見麵。他會和趙寶兒解釋清楚。到時候盡量抽身回來結案。已經和趙寶兒商量妥當,打算說是陸朝陽有了身孕,不方便長途跋涉,所以就是陸展瑜和趙寶兒回來和林氏解釋火災當日,隻說陸朝陽已經離開了現場。


    還隱晦地提到,現在形勢正亂,五王為了求寵,打算把他獻給今上,讓他為今上治病。


    把事情交代清楚了,就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了。


    陸朝陽和陸蘭英把信翻來覆去的看了,然後長出了一口氣。


    陸展瑜的打算,也許能解了林氏的燃眉之急,讓林氏寬寬心,不要再這麽鬱結,免得真的拖壞了身子。可是這件事也許能瞞得過心亂如麻的林氏,卻騙不過趙牧的。除非仁心堂真的被一把火燒了個幹幹淨淨,不然留下的痕跡,足夠說明陸朝陽她們根本沒來得及離開麗縣。


    但是眼下已經無法可想。


    不過不管怎麽樣,這封信總算是讓陸朝陽心裏有了個底。


    為了謹慎起見,陸朝陽又把那信看了一遍,還是把它給燒了。


    薑夫人進來,看見了,笑道:“我剛想提醒你呢。”


    陸朝陽笑了笑,沒說話。


    那個時候她還沒有意味到,被送進宮去獻給今上,意味著什麽。


    這樣又過了半個月,薑家突然來了客人。


    竟然是趙寶兒!


    薑夫人聽說他姓趙,連忙大聲叫陸朝陽回來。這麽些天來,看她輾轉反側,日裏倒像個沒事兒人一樣,薑夫人也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心裏倒對她越發憐惜了。薑夫人自己捫心自問,若是自己遇到這樣的情況,恐怕也會憂心如焚。


    趙寶兒聽說陸朝陽在這兒,起初也和做夢一樣,強按捺著和陸展瑜演了戲,終究還是按捺不住,打算自己尋個空子過來看看。


    結果竟然真的看到陸朝陽抱著孩子從那門裏出來,也是一臉的不可置信。趙寶兒一個大男人,也覺得眼睛有些發紅。


    陸朝陽衝了過來,眼淚馬上就落了下來:“哥!”


    薑夫人連忙道:“進屋說話。”


    趙寶兒深吸了一口氣,把馬牽進籬笆院子,又去和薑夫人客氣了兩句,才對陸朝陽道:“快把念歸給我看看。”


    說著,小心翼翼的抱起陸念歸,看他也消瘦了一些,覺得很是心疼。


    陸朝陽道:“哥……”


    此時的趙寶兒,隻恨不得要把陸展瑜給大卸八塊了才好。嫁給這樣的人,害陸朝陽有家不能回,還要寄人籬下躲在這兒!他倒好,回來了一趟,竟然掉頭就走了,也沒有來看自己的老婆孩子一眼。


    趙寶兒問她:“你怎麽樣,那天到底是怎麽走水了?你又是怎麽跑出來的?”


    陸朝陽把這件事情前前後後,都對趙寶兒說了,包括自己是怎麽跑出來的,又是怎麽到了這兒。至於是怎麽走水的······


    她壓低了聲音道:“衙門說是被仁心堂治死的人家裏報複,我是不信的。那射死奶娘的羽箭,哪裏是尋常百姓人家能有的?我還是疑心,這件事就是展瑜哥在京城的仇家做的。”


    趙寶兒歎了一口氣。


    陸朝陽蠢蠢欲動,又道:“哥,你有沒有黃婆婆他們的消息?黃大夫,關於這件事,又是怎麽說的?”


    趙寶兒道:“沒有黃婆婆的消息。至於黃大夫,他那天晚上是在睡覺,壓根沒出來過,因此什麽也沒有聽見。他在外院,後來覺出失火了,就直接跑了出去。


    陸朝陽心道,他倒是命大!


    趙寶兒道:“那你怎麽打算,就在這兒藏下去?”


    陸朝陽苦笑道:“那我還有啥辦法啊……哥,娘怎麽樣了?”


    趙寶兒悶悶不樂,道:“見展瑜回來解釋了幾句,倒是好了些。展瑜非說你有了身孕,不方便走動。今兒我來就是來讓你寫封信給娘。讓娘瞧見了你的親筆信,會好些。”


    陸朝陽一想,這也確實是個不錯的辦法,便叫陸蘭英先去跟薑夫人借筆墨。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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