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東西……”他痛的厲害,手腳亂動,拚命掙紮,一時又覺得異常委屈,眼圈微紅,強忍著眼淚,卻是一口一個要將扶疏打殺。[]


    扶疏起初太過驚懼,才一時忘了這是宮中,等她冷靜下來,隻覺懊惱。


    “好了好了。”她耐下性子,一手按著小太監的肩膀,另一隻手去擦他臉上的淚。


    小太監十分不配合的一把甩開了她的手,腫著眼瞪著她。


    扶疏大為頭疼,想著這小太監恐怕是哪個貴人殿裏正得寵的,可再受寵也不該這般視人命為無物,剛才若不是自己躲開了,恐怕這條手臂就需要將養數日了。


    “你是哪個宮裏的?”扶疏半蹲著身體,瞅著小太監白嫩嫩小臉上嵌著的一雙紅眼睛,不禁有些無奈,她軟下聲音,柔聲道,“是誰教你這個的?今日若是你射到的是貴人,小命都不知道會去掉幾條。”


    小太監小臉一皺,才要反駁,眼前卻忽然罩上來一隻手掌,將他的雙眼輕輕捂住,軟軟的揉了下,青年的聲音清淺,像是山澗泉水那般讓人舒服,“莫哭了,你瞧我打你,你會疼會哭,若是方才你那小石子射中了我的胳膊,我也會疼,也會哭。<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


    她說著輕輕歎了口氣,放下了手掌,看著眼前倔強的小孩,不期然想起小時候的夢如,那一瞬間,她的眼神柔軟的像是一灘水,讓人下意識的覺得自己是在被寵愛著溫柔對待的,“你疼了哭了有人哄你,我疼了哭了……可就是賤命一條,無人理會……”


    小太監有些怔怔的瞧著她,片刻後才轉了轉眼珠子,眼神空放著,也不知神思飄向了何處。


    知道他大概是聽不懂這些,扶疏起身,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好了,你回去罷,剛才對不住,我也是被嚇住了。”她說著,轉身便走。


    走了幾步後不放心的回頭一看,小太監還捏著把彈弓站在原地,樣子有些傻呆呆的。


    看她回過身,小太監才像是想起什麽似的,衝她大度的擺擺手,脆生脆氣,“我原諒你了。”


    扶疏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不禁一笑。


    回到樂坊時,有同僚向她道喜,扶疏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回了屋看到桌上一堆東西時愣了愣。方才那個同她道喜的同僚便道,“太妃娘娘賞下來的,這在樂坊,除了季白大人,你可是頭一份啊,聽說孤寒兄弟以後不叫孤寒了,還是太後賜名,此事可是真的?”


    扶疏看著那些賞賜心頭頗有些微妙,她分出些心思來回答滿心好奇的同僚,“是,太後賜名扶蘇。”


    “天大的喜事啊……”那名同僚連聲歎著,眼中滿是羨慕,可唯有扶疏心頭空茫,隻覺得自己一腳已經踏向了懸崖。


    這些消息,自然瞞不過穆沉淵。


    他在上書房批閱奏章時,季白把這當做了笑話,說給了他聽。


    “哦?”穆沉淵難得感了些興趣,他放下手中狼毫,目光沉靜,這些年來,太後和太妃雖然一直姐妹相稱親密無間,可私下裏,卻是你防我,我刺你的,這次倒是難得意見統一,一個賜名,一個賞賜,“看來,這次阿展可是找了個寶貝入宮來。”


    “可不是。”季白毫無儀態的靠在一旁軟榻上,悠哉悠哉地看大鄢最尊貴的男人做著事,隻覺得這滋味,當真舒爽。


    穆沉淵也懶得去說他,隻是重又展開一本還未批示的奏章,對著空氣道,“人可截住了?”


    影子從暗處現身,躬身回道,“已經辦妥了。”


    穆沉淵揮揮手,影子悄無聲息的退下。


    他做這一切並不避諱季白,季白也是司空見慣。


    穆沉淵是個沉得住氣的男人,饒是朝堂風雲湧動,後宮波濤凶惡,他也巋然不動,從七歲蟄伏到如今,依然耐心十足,季白卻看不慣他這樣子,時常想要刺一刺他,看一看他的另一麵,可惜穆沉淵總不如他意。


    這上書房實在沉悶,季白很快呆的無聊,施施然從軟榻上起身,他也不去理他亂了的衣襟,一步一搖的晃到了門前,伸手開門前他似是想到了什麽,唇角挑起個笑來,側頭朝著穆沉淵道,“今晚,記得老地方見。”


    穆沉淵抬頭去看他,他卻隻給他一個妖冶的笑顏以及綽約的一團紫影,他略略皺皺眉,按捺下心頭的疑惑,將看了一半的奏章隨手丟在地上,如果季白晚一步走,定能看到那奏章是禮部尚書所上,彈劾的是燕國質子季白:罪名,大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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