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回答的?六年前的喬慕津看著那時候還叫夏米的她那張瑩潤白皙的小臉,一個字也沒有說,轉身就走掉了。[]


    而現在的喬慕津卻可以坦然回答她這個問題:“窮困潦倒。”


    窮困潦倒?米夏心頭微微一震,想了想才又開口:“那你小時候的生活是什麽樣子的?”


    “你今晚問題很多。”喬慕津說。


    米夏眼眸中閃過一絲不自然,笑了笑,隨後才又道:“那你是什麽時候離開‘食有時’?離開之後都發生了什麽呀?為什麽你會煮外公的菜,還會做那麽多好吃的?”


    喬慕津聽了,嘴角帶有一絲薄笑,目光卻始終沉沉地看著前方的道路。


    這些早在她認出他的時候就該問的問題,她卻到了現在才問出來,並且大有一口氣要將他所有的一切都了解一遍的架勢。


    又何必如此辛苦著急?


    他明明已經沒有要求她更多了。


    喬慕津沒有說話,米夏忍不住轉頭看了他一眼,輕輕喊了他一聲:“小喬哥哥?”


    喬慕津卻很快將車子駛離了主道,沉聲開口:“到了。”


    米夏轉頭一看,原來是已經到了吃飯的餐廳。那些一股腦問出的問題也隻能通通壓下來,暫時拋到腦後。


    見到他們倆一起來,夏元愷很高興,跟米夏說的話遠不如跟喬慕津說的話多,雖然他跟喬慕津的話題也多半是圍繞米夏的。


    米夏中途去衛生間的時候,喬慕津才就某件事征求了夏元愷的意見,“夏叔叔,如果我想娶米夏,能夠征得您的同意嗎?”


    夏元愷一聽,一怔之後,立刻就大笑起來,“你要娶我這個女兒,我還能有不同意的?隻是,小米她還年輕……”


    “她夠法定結婚年齡了,無論是在中國還是美國。”喬慕津回答。


    夏元愷聞言,終究隻能笑著點頭,“想必你早就已經計劃周詳,我還能有什麽好說的?打算在美國行禮?”


    喬慕津點了點頭,“在國內隻怕會有些阻滯,我不想旁生枝節。[]”


    對於家族龐大複雜的喬家,夏元愷也略有了解,喬慕津的身世他亦早已清楚,因此他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點了點頭,“也好。”


    “婚禮會很簡單,可還是需要叔叔您和米夏媽媽的見證。”喬慕津緩緩道。


    夏元愷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一定會出席。”


    頓了頓,夏元愷倒似乎想到了什麽,卻欲言又止,一時沒有說話。


    喬慕津很快察覺到什麽,“夏叔叔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出力?”


    夏元愷清了清喉嚨,才又道:“男人是該對自己的女人負責,所以,我也初定會在今天夏天舉行婚禮。到時候我希望你跟米夏能出席。”


    喬慕津一聽便懂了,“放心,我一定會陪米夏出席的。也恭喜夏叔叔。”


    米夏回到餐桌的時候,兩個男人正在舉杯,她回到餐桌旁,笑吟吟地問:“什麽事要舉杯慶祝啊?”


    夏元愷看著她微微地笑,“慶祝我的小米丫頭終於要長大了。”


    米夏也不知道這話到底什麽意思,一知半解地紅了臉,“爸爸!”


    夏元愷大笑。喬慕津看著米夏微紅的臉,微微一笑,沒有說什麽。


    第二天中午,喬慕津就帶著米夏登上了返程的飛機。


    十幾個小時後,飛機平穩降落在波士頓。


    好好睡了一晚上之後,米夏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學校銷假,重新投入學習之中。


    而就在她在課堂上咬牙奮筆疾書的時候,喬慕津在餐廳裏等來了從歐洲匆匆飛過來的容逸。


    容逸極其鄭重地取出一個黑絲絨盒子,端端正正地放到喬慕津麵前,“歐洲最著名的工匠親自鑲嵌,保證找不出一絲瑕疵。”


    喬慕津打開盒子,一枚碩大的梨形鑽戒正安靜地立在那裏,耀眼奪目。


    鑽石是他母親留下來的裸鑽,無論哪方麵的價值都是不可估量,而戒指是由歐洲著名珠寶設計師親自操刀設計,又交由最著名的工匠鑲嵌,才得以成為眼前這枚戒指。


    喬慕津靜靜地看著許久,眸光卻似乎停止了轉動。


    容逸極其豔羨地盯著那枚戒指看,一抬頭發現他竟沒有反應,連忙伸出手來在他眼前晃了晃,“二哥?”


    喬慕津這才抬起頭來,神情也並無波動,隻是將戒指收起來,“接下來的幾天你自行安排吧,我這邊沒什麽事了。”


    容逸對他這樣的波瀾不驚感到無奈,隻能聳了聳肩,看著喬慕津走了出去。


    喬慕津剛剛走出餐廳,手機就響了起來,他接通電話放在耳邊,聽著電話那頭的人一字一句,沉靜的眼眸終究一點點地碎裂開來。


    這一天,米夏隻有半天的課,放學後走出校門,她有些習慣性地就想去喬慕津那家餐吧解決午餐,可是忽然又想跟他一起吃,於是便打了電話給喬慕津。


    誰知道電話打通卻半天沒有人接,米夏想了想,又給市中心的餐廳打了電話,得到的回答是老板不在那裏。


    不在餐廳,那就應該是在家裏了?


    想到這裏,米夏便直接走路回家了。


    大約十分鍾後她就回到了家,打開門一看,喬慕津的拖鞋好好地放在門口,旁邊也並沒有他換下來的鞋子。


    米夏心頭不由得疑惑起來,還沒進門就又給他打了個電話,誰知道鈴聲卻是在屋子裏響起來的!


    米夏一怔,迅速換了鞋走進去,隨後一眼就看見了坐在陽台上的喬慕津。


    他背對著她坐在陽台上的那把椅子裏,並沒有換鞋,身上的外套也沒有脫,手裏還夾著一支香煙。


    而他的手機就扔在沙發上,任由她打了好幾次,甚至此時此刻手裏還響著,可他卻好像聽不到一般,一動不動。


    甚至聽到她回來的聲音,他也不曾回頭看一眼。


    不知道為什麽,看見他這個模樣,米夏心底克製不住地微微一震,身子也微微一僵。


    好一會兒她才回過神來,正準備上前的時候,她視線餘光忽然瞥見了放在茶幾上的一個東西……那是一個黑絲絨的戒指盒,此時此刻盒子是打開的,裏麵一枚梨形鑽戒流光溢彩,奪人眼目。


    米夏一看之下,連呼吸都繃住了。


    鑽戒……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伸出手來,將那個盒子拿在手裏,看著裏麵的鑽戒,眼睛有些發直。


    是給她的嗎?


    米夏的心忽然狂跳起來,卻不僅僅是因為興奮,還有種種不安、焦慮……交織一片,她無力分辨。


    米夏捏著盒子,終於一步步地走到了陽台上,在喬慕津坐著的椅子邊上蹲了下來。


    喬慕津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目光深邃暗沉如夜裏的海,透著令人恐懼的寒與冷。


    米夏看著他那樣的神情,忽然就僵住了。


    她呆呆地看著他,喬慕津似是終於察覺到她的存在,轉頭垂眸看了她一眼。


    目光落到她手中捏著的那枚盒子上,他目光頓了頓,而後笑了起來,“給你的。”


    給你的。這樣輕描淡寫的三個字,不該是男人送給女人鑽戒的時候該用的。


    米夏心頭忽然閃過某個極其可怕的可能性,卻隻是一閃而過,快到她都還沒捕捉到,就已經忘了。


    她忽然笑了笑,目光卻依舊惶惶,“哪有人像這樣送戒指的?鮮花可以沒有,單膝跪地可以不要,可是你送戒指給人,總要……”


    她話還沒說完,喬慕津忽然就出聲打斷了她。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身世,想知道我從小經曆了什麽,想知道我離開‘食有時’之後做了什麽嗎?”他吸了口煙,夾著香煙的手撐著額頭,目光悠悠然落在遠方,語調也是清淡的,“那些不是什麽美好的事,所以原本沒有想著要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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