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了兩次小規模的軍事衝突,在南甸屯子這一戰中,宋彪的這支部隊終於找到了屬於他們的明確方向,他們的目標是要保境安民,抵禦外寇。


    弟兄們對於俄國人已經出離的憤怒,宋彪親自帶隊將那十幾名俄國戰俘都押運到南甸北屯的黑溝河畔,大家都知道彪爺要砍這幫俄國毛子的人頭,出奇憤怒的屯民們也都一路尾隨,男女老少都有,二十年的平靜生活忽然被打破,數十位鄉親死於非命,大家一片哀嚎,家家戶戶都在失聲大哭。


    此時的屯民們恨不得立刻生食這幫俄國毛子的血肉,將他們淩遲處死。


    暮色將至,夕陽殘照,金色的陽光照落在黑溝河畔,照亮了昨日殘雪。


    宋彪冷冷的注視著眼前的這一切,趙庭柱帶著三十多名弟兄,用槍指著眼前的十四名俄國戰俘,扒光了他們的衣服,五花大綁,逼著他們跪在河畔。


    宋彪親自挑選了十三名刀斧手,都是土匪響馬出身的刀子手,最擅長使用刀棒武器,幾乎一半是來自花豹子的隊伍,之所以有十三名是因為宋彪決定第一個出手。


    他選了一把馬幫弟兄們常用的方頭砍刀,擁有筆直而厚重的刀身,既適合砍柴和防身,又適合砍頭,原先一直帶著張亞虎的身上,宋彪隻是臨時借用。


    俄國人一看架勢就知道不妙,他們慌張的想要逃跑,弟兄們紛紛提起槍托狠狠地砸下去,砸的他們七葷八素。


    宋彪根本不打算花費多少時間處理這幫垃圾,他甚至沒有說一兩句痛快話,隻是冷漠無情的咬著牙,任由心裏那團憤怒的火焰不斷燃燒,當他的恨意充斥雲霄,他就突然大喝一聲“殺啊”,虎目怒睜,整個身體中都爆發出無法遏止的殺意。


    殺啊!


    大刀高高舉起,迎著暮光閃耀金色光斑。


    他在一瞬間聚集起最長的臂力和腰力,身體拉的像一張弓,突然砍下去,寒光一閃,那顆頭顱就噗哧一聲滾了出去,鮮血濺出去幾米遠,染在潔白的雪地上,紅色斑斑。


    殺啊!


    花豹子也是一聲大吼,將自己要負責的第二名戰俘的腦袋砍掉,其他人同樣大喊著,他們的俘虜卻瘋狂的又想要逃脫,各種亂砍也隨之更為瘋狂的砍下去,一刀又一刀的橫劈豎砍,直到將這些俄國人的腦袋全部剁掉,大家才終於罷休。


    當他們將這些俄國人全部砍死,在後麵圍觀的屯民們立刻沸騰起來,大聲叫好。


    “彪爺好樣的!”


    屯民們亢奮的大喊起來,隻覺得太氣解氣了。


    宋彪冷冷的回過臉,提著手裏還在滴血的砍刀和屯民們抱拳,道:“諸位鄉親,我宋彪讓你們受驚了,從今以後,南甸屯子就是我宋彪的地界,誰敢來南甸屯子殺人放火,老子要他死一地,來多少就死多少,這黑溝河能扔多少腦袋,我宋彪就砍他多少腦袋!”


    “彪爺,您好樣的!”


    屯民們愈發激動,立刻就有十幾名男丁快步上前給宋彪跪下,紛紛道:“彪爺,收了咱們入寨子,咱跟著您幹了,殺毛子,殺小日本!”


    宋彪當即拽起一人,大喝道:“好,我都收了,屯子裏有多少弟兄來投,我就收多少弟兄!”


    一聽這話,立刻又有更多的老少爺們上前入夥,老的老,少的少,宋彪一個都不客氣的全部收下來,他知道,本土本鄉的人會有真正的勇氣死守屯子。


    殺完這些俄國戰俘,堡子裏的弟兄們也是異常解氣,誰也不考慮後果,殺了就是殺了,天塌下來有彪爺在呢。


    大家一人一腳將這些俄國人的屍骸踢進雪堆裏,到了晚上自然會有野狼過來叼走屍骸,他們懶得處理,天氣這麽冷,黑土地都凍的硬如鐵板,誰有心情給這幫孫子挖個墓埋了?


    這個時代本來就是野蠻。


    野蠻對野蠻,這個民族才有機會自我救贖。


    宋彪翻身上馬,立刻帶著弟兄們重返南甸屯子,他這天晚上就準備在屯子裏住下來,算是給屯民們壓驚了,二來,他也打算和那一對孩子的父母親談一談,想將孩子葬在他們牛家堡的校場旁,每天早上都讓那些晨練的弟兄們看清楚,讓大家知道是在為誰辛苦操練。


    為了咱們的孩子們啊。


    宋彪帶著兩個哨的兵力騎著馬一路返回到南甸屯子,鄉民們也都回到屯子裏,屯子裏四百多戶人中有兩百餘號人要加入,家家戶戶晚上都掛著黃燈籠照路。


    一家又是一家。


    仇是報了,可屯子裏依舊是一片哭鳴,令人聽了悲切不已。


    宋彪心裏很是難過,甚至有些無顏再見屯中父老,他帶著李二狗幾個隨行的弟兄登上南甸屯子的土樓,借著夜色眺望整個屯子,月光皎潔如銀,照亮那千裏雪原,更是令他心中感慨良多。


    亂世就在眼前,不能再等再拖,英雄自當奮勇起,臨江而上,逆流迸發。


    南甸屯子環繞著百米餘高的後山而建,出了屯子不過百步就是渾江北岸,江堤不知是哪一年月裏修建的,不過是半人高的土堤,與其說是江堤,不如說是沿江大堆,堆上種著赤楊白樺。


    站在土樓上,宋彪意識到自己必須做完劉銅炮沒做到的那些事,將土樓擴建起來,為南甸屯子建一個四方土城,再在後山建一個正規的炮台營寨,監守著整個渾江口。


    從今以後,這裏就是他的基業之根基,這裏就是他的梟雄之巢。


    宋彪沿著青石板鋪就的新街一路走回南甸客棧,回到馬掌櫃為他準備的東房,在土炕上一坐下來,其他幾位弟兄就差不多是同時進來,他還沒有吃飯,馬掌櫃準備了一鍋子大餅、兩個炒菜、一盤花生米、一鍋燉肉湯和一小壇子燒酒。


    宋彪讓大家隨便坐下來,他先抓了一把花生米在嚼一嚼,和大家問道:“將咱們寨子改建為渾江縣保安大隊,大家有沒有意見?”


    趙庭柱當即道:“自然是沒有!”


    楊鐵生則道:“就這樣才好,劉銅炮以前就是用保險隊的名義掩人耳目,咱們就要掛上保安大隊的招牌。”


    宋彪道:“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不僅是要掛著保安大隊的招牌,還要真正的做到保境安民之事。咱們現在有糧有槍有炮,又是正值亂世,咱們不用畏前懼後,我的意思是繼續招攬一部分兵力,將手裏的弟兄擴張到一千三百人的規模,咱們直接仿造日軍編製,按照聯隊、大隊、中隊、小隊和哨的規模來編排兵力,隻不過咱們現在剛上路,沒有必要搞得那麽嚴,辦法還是老樣子,大隊下麵設置中隊,中隊下麵設哨,每個中隊一百八十人左右,總設四個步兵中隊,警衛、騎兵、大炮、小炮、後勤各設一個中隊,再設一個預備隊,除了後勤隊外,其他各隊人員可以暫時少編一點,量力而為。”


    大家一聽這話都是很激動,現在手裏有的是槍,當然想折騰一個大陣勢。


    老金頭忍不住問道:“大當家的,咱們這是不是太過了一點,要是讓知縣大人和道台知道,咱們可是吃不了兜著走啊!”


    宋彪滿不在乎的冷嘲一聲,道:“他們算個屁啊,手裏那點兵力拎過來就是求咱們欺負他們!”


    弟兄們一聽這話都笑了,胡大林笑道:“大當家的,您這話說的……要是江道台聽到了您的話,怕是連上吊的心思都有了。”


    宋彪繼續冷嘲道:“指望他們保境安民,咱們早就亡國亡種了。咱們這一次又從俄國那裏繳獲了七十多杆莫辛納甘步槍,這樣一來,咱們的莫辛納甘步槍也能湊活編一個中隊,村田22式步槍能編滿兩個中隊,霰彈槍編排一個中隊,其餘的各號雜槍編入其他各隊。”


    他剛一說完,趙庭柱就提醒道:“大當家的,咱們手裏的霰彈槍至少能編滿六個中隊吧?”


    宋彪想了一下,道:“我知道,但我尋思還是要有其他的安排,倒是不用著急。先將人員編起來訓練,我後麵想辦法解決槍械的問題。”


    大家都是點頭,馬掌櫃則道:“大當家的,您說咱們成立渾江縣保安大隊的事情是不是要知會知縣和各鎮各屯子,讓大家一起出錢出力,共保渾江,眼下是個多事之秋,各個屯子都很害怕日俄軍隊,咱們的騎兵中隊可以在各處巡邏戒備,哪個屯子想要咱們保護的都可以交一筆保安費,咱們統一收取。”


    宋彪點著頭,道:“這個想法倒是可行的,馬掌櫃,你將這個事情辦一下。鐵子,騎兵中隊的事情就先由你來辦理。”


    楊鐵生微微點頭,道:“沒問題。”


    稍加思量,他又和宋彪道:“大當家的,您知不知道這一次給俄國人運貨的馬幫頭子是誰?”


    宋彪自然不知道,問道:“誰?”


    楊鐵生和其他幾個馬幫弟兄問道:“大家想必是都知道的吧?”


    老金頭敲了敲煙鍋子,道:“薛大幫頭嘛,沒想到他薛大幫頭也有今天啊!”


    宋彪聽他們的意思倒是很有點特別,就追問道:“這個人什麽來頭?”


    老金頭道:“薛大幫頭就是薛長慶,此人也算是有點來曆的,咱們是渾江和通化一帶的馬幫,往常也就在這一帶行走,薛長慶是暉春馬幫,經常走從海參崴到奉天的這一條線路,熟門熟路,據說有百餘匹馬力和自家的馬場,在馬幫中算是很特別的。此人在暉春馬幫一貫是帶頭大哥的身份,很是威風,可惜今天一見才知道薛大幫頭也是徒有虛名啊。”


    宋彪聽了半響,和他們問道:“既然徒有虛名,那還提他做什麽?暫時先將他們扣押著吧,等以後再做處理。”


    楊鐵生笑了笑,道:“薛長慶和老郭頭有點來往,我以前和他跑過一趟馬,讓我去勸勸他,說不定能將他拉過來。這個人的生平還是挺有趣的,他早年是跟著慶軍參加過甲午戰爭,慶軍被打潰散後,他帶了十幾個弟兄逃到暉春開墾荒地,手裏有些真本事,據說會練一趟子梅花刀法,在暉春一帶傳了不少弟子,後來才做了馬幫的生意。”


    宋彪笑了笑,道:“這人的生平倒是很有點傳奇性,那行,你去找他談一談。如果他願意跟著咱們一起幹,咱們就給他一個中隊長的位置。”


    楊鐵生笑道:“那我晚上就找他談談,此人絕不是一個安於當個馬幫頭的人,心裏一直有想法,我倒覺得這也是他的一個機會,正所謂一個巴掌拍不響,隻要他心裏有想法,此事總是很好談妥的。”


    胡大林忽然和宋彪問道:“大當家的,咱們手裏砸了近十箱子的嗎啡,那是個什麽玩意?要不要賣給別人換一筆銀子,我看倒是值點錢呢!”


    宋彪想了一下,其實這十箱嗎啡真值點錢呢,隻是肯定不如日後那麽高價,眼下的嗎啡還屬於超效止疼藥,容易上癮倒是眾所周知,但也沒有多少人會將它當成毒品注射。


    他想了想,道:“這是止疼藥,一直擱在咱們手裏倒是浪費了,眼下日俄正打得很熱鬧,他們自然是非常想要,誰給的價格高,咱們就賣給誰,換了銀子買槍買彈。”


    胡大林頗有點尷尬的問道:“大當家的,你說日本人和俄國人還能同咱們打交道嗎?咱們這可是日本俄國都殺過了,兩邊都得罪了啊?”


    宋彪道:“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咱們有實力,他們眼下打的這麽凶狠,誰能騰出手來收拾咱們?咱們越狠,他們就越隻能出大價錢招攬咱們幫忙,咱們也不和他們客氣,隻要開得起價格,給足咱們彈藥槍械,咱們就幫他們殺對手,先將自己的實力壯大再說。就我目前的分析來看,俄國人怕是撐不住多久,小日本的日子也不好過。總的來說,日本獲勝對咱們關東人而言肯定要好一點,如果是俄國人勝了,咱們的日子會非常不好過,俄國人甚至會霸占整個東北。可咱們也不能讓日本大獲全勝,最好是慘勝。”


    他說的倒是明白,可這裏也沒有幾個真懂政治的高人,不是馬幫就是土匪出身,誰懂這些啊。


    大家都沒有想明白具體的招法,趙庭柱稍稍懂一些,就和宋彪問道:“那咱們明著和日本人合作,一不留神就給日本在背後紮一刀?”


    宋彪點著頭,卻道:“咱們這個想法固然很好,可咱們的實力有限,隻能在渾江、通化一帶折騰點小事,對付一個中隊都很勉強,來一個日軍大隊就得拚命撤退。所以眼下還是要先招攬人手,先將隊伍鍛煉起來,大家在訓練上一定要嚴格,隻有你們練好了,咱們才能真正的保境安民。隻要咱們有了真正的實力,做好準備,機會就一定會出現的。”


    聽著宋彪的這番話,大家都是默默點頭。


    1904年12月22日的這天晚上,宋彪就算是正式在南甸屯子將渾江縣保安大隊的隊伍建起來,並且給知縣和附近各屯各鎮都派了通知,附近哪個屯子需要保護,繳納一筆安保費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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