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個日俄戰爭中,馬德尼道夫準將和青木宣純大佐、花田仲之助少佐一直是最為頑強的競爭者,但他的敵人不僅是日軍,還有整個俄軍自身的腐朽、狂妄和軍紀敗壞,他們在東北肆虐橫行,盲目破壞和掠奪一切。


    另一方麵,日軍則在竭盡全力宣傳自己是為了保護中國領土完整權利而戰,嚴禁甲午戰爭時期的那種在華屠殺和私掠行徑,加上清政府通過直隸總督袁世凱等人的暗中授意和支持,幾乎整個東北的所有土匪都在幫助日軍和俄軍作對。


    自從日俄開戰以來,俄國的遠東鐵路係統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大混亂狀態中,工人罷工和革命暴動持續發生,東北鐵路的情況簡直更糟,每一天都有土匪在從事各種各樣的破壞、搶劫和伏擊等工作。


    為了解決鐵路運輸能力的嚴重不足,俄軍被迫大量使用傳統的馬隊運輸,但這漫長的運輸線上,從哈爾濱到沈陽,從海參崴到旅順,到處都有東北土匪和日軍間諜在活動,每天都有新的運輸部隊被洗劫一空。


    身為沙俄帝國遠東軍參謀部的高級參謀官,並且是直接轄管招收土匪問題的馬德尼道夫準將對此頭痛不已,難得一個有實力的東北土匪隊伍主動前來投靠,他恨不得立刻開出一張厚實的大支票。


    手裏難得掌握了一支很厲害的土匪部隊,馬德尼道夫準將並不想讓宋彪去前線,在撫順、牡丹江、長春和通化等後方戰場有殺之不盡的土匪部隊,而他的計劃是抽調多個騎兵連和宋彪這幫土匪部隊合作,共同清剿那些土匪武裝。


    如果宋彪的部隊在前線意外的被日軍破壞掉,這對馬德尼道夫準將的計劃必將是一個沉痛的重創。


    土匪打土匪,那是一打一個準,雙方都是知根知底的,誰的寨子在哪裏,巢穴在哪裏,一摸就知道了,而俄軍在這方麵簡直是毫無用武之地,沒有土匪部隊幫忙引路和搜集情報,他們在關東的連綿山嶺之中就是一群瞎子,不僅找不到敵人,還經常迷路,進山溝子容易,出山溝子難啊。


    來的早不如來的巧。


    宋彪此行真的是來的非常之巧,不早一天,也沒有晚一天。


    因為時間非常之緊迫,這幾天內就要做好奔赴前線的一切準備,和馬德尼道夫準將達成協議後,宋彪立刻帶著十幾名弟兄先行一步,騎馬和馬德尼道夫準將一起前往沙俄遠東軍司令部。


    為了盡可能地節省時間,趙庭柱晚上帶著馬隊趕往沈陽,隻要俄軍的補助物資發下來,他們就當天托運回來,如果要等俄軍的後勤部門調配運輸,那怎麽都有半個月的時間,等不及的。


    張亞虎、胡大林和薛長慶則就地在撫順一帶先開始招攬新人,盡可能地多招一點,招滿三千人的編製,特別是多征召一些有過馬幫經驗的人,以及本地煤礦的礦工,因為他們這一次在前線的主要任務就是修築工事和後勤運輸。


    老金頭也要先行一步,跟著宋彪抵達沈陽後,就地辦好出入沈陽、撫順等地的通行證,後麵就可以另外開一個業務,找著機會將糧米運入沈陽城。


    將柴油鹽醋和其他各種商品運入沈陽城裏並不難,難的是黃金白銀和糧食,俄軍能將你搶個精光,你要是帶個漂亮點的瓷器花瓶,基本也是被洗劫的份兒,中下層的俄國軍官士兵和土匪也無區別,滿清皇室在奉天府的庫存和所有珍藏早已被上層軍官擄掠一空,差點連東陵都給挖了。


    想要進城賣糧食,那就得多想點辦法。


    從武家屯到沙俄遠東軍司令部有三十公裏的路程,宋彪和馬德尼道夫準將一起騎馬而去,快馬加鞭的趕了兩個小時,傍晚時分到達了遠東軍司令部所在地的汪家堡,此地一直是非常繁華的水馬集鎮,行若一座小城,有十二尺高的古磚牆,曾經是滿清奉天將軍左營駐區所在,俄國人東北修建的橫跨三省的中東鐵路就在跨過渾河,建有一座渾河鐵路大橋,此橋也是悲劇命,建成後的五十年間被炸斷四次。


    汪家堡的地理位置是很特別的要衝之地,本身又是半軍事化堡壘,旅順會戰結束後,沙俄遠東軍就將這裏征用為總司令部,重兵集結,本地的居民、商戶和寄居在此的難民都早已被驅逐出去。


    到了總司令部後,馬德尼道夫準將親自去和庫羅帕特金總司令匯報此事,屠瓦涅爾少校則帶著宋彪一行人在汪家堡找了一棟暫時沒有用處的院子,讓他們在此休息。


    以後等滿洲步兵團的編製正式發下來,在院子大門上掛著一個俄文的“滿洲步兵團聯絡處”,宋彪可以安排一些人常住在這裏,當然,宋彪的目標是要利用這個聯絡處做生意。


    這棟院子在過去幾個月裏都沒人居住,主人家走的非常急,鍋碗瓢盆和被褥之類都是現成的,稍作收拾就能在這裏常駐,居住條件也是很不錯的。


    宋彪在各個房間裏大致看一圈,就很滿意的請屠瓦涅爾少校在正廳裏坐下來,還笑嗬嗬的替他點上一根煙,道:“哎呀,咱們能有這個待遇都是要多虧了少校的幾番美言和推薦啊。”


    屠瓦涅爾少校很是有趣的笑一聲,一天辛勞,他也總算是有了片刻歇息,順勢撣了撣海藍色大呢軍裝和高筒軍靴上的灰塵,感歎道:“我倒是沒有幫你多少,關鍵還是你來的機會太巧,準將眼下正是最需要人手的時候,我們準將是庫羅帕特金總司令的親信,主管情報和後勤工作,可惜這方麵的工作在開戰以來一直是困難重重。隻要你願意跟著準將,聽他的吩咐辦事,後麵肯定有你的好處。”


    宋彪笑了笑,招呼李富貴過來,從李富貴隨身攜帶的行囊裏取出那包金條,直接就給了屠瓦涅爾少校道:“中國有句古話,叫做‘盛世古董,亂世黃金’。太平盛世的時候,古董是最值錢的,亂世的時候,黃金才是最好的東西。這些金條是我們從小日本那邊搶過來的,也算是我的一點心意,希望少校以後多多關照。”


    屠瓦涅爾少校大為驚喜,十二根黃燦燦的金條放在眼前,誰不眼花繚亂,核算成盧布,這十二根金條基本相當於他五年的薪俸。


    他未經考慮就將這包金條收了下來,格外熱情的和宋彪讚揚道:“宋先生,你真是最豪爽的朋友,你放心,隻要是我能幫你做的地方,絕對會幫你辦理的很妥當。”


    宋彪道:“少校,你是馬德尼道夫準將的副官,我也跟著準將,咱們就算是一條船上的夥伴。我這裏還真有不少事情需要您多關照,首先呢,我想先調一些俄軍的軍官服,最好是檔次高一點的,你想啊,我在沈陽這一帶派出幾十名弟兄負責招攬本地人和周邊的流民,他們都穿著檔次很高的軍官服,別人一看就知道咱們是有背景和實力的,投奔的人就特別多。”


    屠瓦涅爾少校點著頭,道:“對,你說的很對。其實就算是將滿洲步兵團的編製批準下來,想要拿到足夠數量的軍服也是有點難度的,咱們這方麵的補給有點跟不上,軍官服就更難了。幸好咱們是遠東軍司令部嘛,隻要準將點頭,那絕對不是什麽問題。不過,這些衣服肯定是沒有軍銜的,你們即便是有編製了,但還是屬於滿洲地區的本地雇傭軍,僅此而已,不會正式向帝國陸軍部申報。”


    宋彪答道:“這一點倒不是問題,隻要有軍服就行。除了軍服,在具體調配物資方麵,我想咱們提前先訂一個清單,早點領下來,我早點回去布置其他的工作。”


    屠瓦涅爾道:“這也沒有問題,我們現在就可以大概核算一下。”


    宋彪微微頷首,在心裏核算一番,從桌子上取出紙和一隻鉛筆,邊寫邊說道:“咱們這裏是一個團級的編製招人,為了便於下麵的士兵理解和接受,我打算按照日軍的方式遍設六個大隊,三個作戰大隊,一個工兵大隊,一個運輸大隊和一個後勤保障大隊,每個大隊相當於一個營,總計三千人左右。咱們就按這個編製規模核算,首先要四千支莫辛納甘步槍,其中一千支作為預備物資,每槍配五百發彈藥,一百二十隻納甘左輪手槍,如果有德國造的毛瑟手槍更好,另外配備八千枚德式木柄手榴彈和12挺重機槍,每挺機槍配備五十箱帆布彈鏈,每箱四千發,運輸大隊和後勤保障大隊都要單獨配備一百匹馬和四十架馬車。工兵大隊要配備五百人規模的鐵鍬、鎬和短鏟,至少四十套木匠工具,包括刨子、木鋸、墨線等,這個用途是很重要的,測量儀器也是必須的。另外,軍官服相對要多發一些,我這邊要一直保留較多的人在奉天府各地招兵,因為我預計我在前線戰場上的兵力損失規模會比較大。”


    他心裏估計這些配備都是正常的申請,還不至於有什麽大問題,唯一有難度的地方就是機槍和毛瑟手槍。


    屠瓦涅爾一直是連連點頭,似乎也不覺得這些事很難辦,等宋彪一口氣說完,他才道:“除了重機槍和手榴彈的問題比較難辦外,其他都不是問題,我想辦法在五天內盡力給你完成配備。重機槍很難辦,手榴彈也不是那麽容易分配下來的,火炮倒是有的,咱們繳獲了十幾門日軍三一式野炮,參謀部目前的計劃是組建四個野炮連,可還存在著很多爭論,因為這種火炮所用的7.5公厘炮彈是我們所沒有,僅有的幾百發炮彈全部是繳獲物資。如果你們想要,我或許可以為你們爭取一下,並且調配一些炮兵給你們。”


    宋彪道:“那當然是再好不過了,十幾門火炮隻有幾百發炮彈,這顯然是不夠用的,我建議是將其他的火炮暫時封存,隻抽調出四門調派給我們組建一個炮兵連隊。你們派幾個炮手和裝填手過來就行,拖拉扛運的工作由我們自己來幹,很容易就能組織一個炮兵連。”


    屠瓦涅爾道:“好,就這樣,等你們的編製下來之後,我會在參謀部給你們盡力爭取!”


    宋彪的要求絕對不算低,可屠瓦涅爾卻很有把握辦妥,首先因為他主管後勤工作,其次,隻要滿洲步兵團的編製得到了總司令的親自批準,宋彪這邊就不算是普通的被收買的土匪武裝,而是俄軍正式編製中的雇傭軍,這一點和哥薩克騎兵也沒有原則上的區別。


    此外哪怕是要做一點樣子給其他東北土匪看一看,在宋彪這邊的投入多少也應該誇張一點,這樣才能起到足夠的表率作用。


    所以,屠瓦涅爾相當有把握幫宋彪爭取到這些物資補給,甚至可能調配幾挺馬克沁重機槍給宋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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