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溝台一戰的意義到底有多大,全殲日軍第八師團對整個日俄戰爭和日俄兩國的影響有多大,除了宋彪,整個滿洲步兵團的弟兄們基本都不明白,其實這個事過去兩天了,大家還不明白日軍一個師團是怎麽打光的,也不明白日軍指揮官的腦袋是不是被驢踢了。


    宋彪心裏很清楚,俄國人也明白。


    黑溝台一戰不僅殲滅了日軍第八師團,宋彪實際上也是作為一個公認的破解豬突戰術的專家出現在日俄戰爭中,他在黑溝台一戰中基本給俄軍一個非常完整的標準答案,隻要按照他的辦法去應對,日軍的夜間攻勢是來多少死多少。


    對於日軍來說,這會是一個非常尷尬的新問題,更糟糕的是沈旦堡據點絕對不可能再守住了,而那一個騎兵旅團該怎麽撤退,眼下還是更為複雜的問題。


    這兩天在黑溝台陣地上,宋彪經常被米舒欽柯將軍請過去討論蘇麻堡的防禦作戰計劃,一同開會的俄國軍官,不管級別高低,大家見到宋彪都顯得特別友善,幾次作戰會議開下來,米舒欽柯將軍最終還是選擇宋彪的方案,堅決死守蘇麻堡,沿著蘇麻堡周邊的塹壕繼續加深工事建設,利用火炮持續打擊對手,並派遣一個步兵師占據日軍原先在頭泡屯的陣地,對日軍第五師團形成兩麵夾擊,一攻一守的態勢。


    從陣地的選擇到各個防禦工事的具體規劃,以及兵力的部署和分配,幾乎都是宋彪一手包辦,他基本就代替了謝葉尼斯基中校這位前線高級參謀軍官的份量。


    這一天的作戰會議結束後,米舒欽柯將軍讓宋彪和科爾尼洛夫少校單獨留下來,並讓人去將馮.艾斯克男爵少校請過來。


    過了幾分鍾,一個身穿墨綠色軍裝的青年軍官走了進來,這個人大概三十歲左右,留著短短而濃密的金色須子,戴著很獨特的用愛基斯摩犬的皮毛製作的白色高筒帽,身上背著一支溫徹斯特連發杠杆式步槍,並且隻穿著一雙類似於愛基斯摩人的雪靴。


    和所有的俄國軍官一樣,軍刀是他們的身份象征,而這位軍官佩戴著一柄很短的德國造獵刀,裝飾極其精美。


    見到他,米舒欽柯將軍就很熱情的介紹道:“這位就是我們來自外貝加爾地區的哥薩克英雄,馮.艾斯克男爵少校,在這場戰爭開始之初,他還隻是一名中尉,但他所率領的哥薩克偵察營屢建奇功,現在就已經是第二塞烏丁斯克步兵團的指揮官。”


    宋彪聽說過這個人,不是那種改變曆史的豪傑,但在日俄戰爭中確實有很不錯的表現。


    他主動伸出手和馮.艾斯克男爵少校握手,自我介紹道:“滿洲步兵團的指揮官,別奧.宋!”


    馮.艾斯克男爵少校精神一震,很有點奇怪的打量著宋彪,很快又高聲讚揚道:“原來是您啊,宋閣下,一直聽他們說起您的名字,總以為是一個很奇怪的家夥,居然會想出那麽多的奇怪辦法,現在看來,原來您是如此精明的人啊。”


    宋彪笑著,道:“多謝您的誇獎。”


    麵對兩人的和諧愉快,米舒欽柯將軍顯得很高興,又替馮.艾斯克少校引薦科爾尼洛夫少校,並且正式的提議道:“我已經和柯爾巴斯司令官談過了,希望從西伯利亞第二軍中抽調一個團彌補滿洲步兵團現存的一些兵力和戰力不足的危急情況,兩位都是所在團部的指揮官,你們一起合作,原則上不存在級別上的高低,但我希望……艾斯克男爵,我希望你能和宋團長維持很好的合作關係。”


    馮.艾斯克少校答道:“沒有問題,我想這會是一場很不錯的合作,我也接受柯爾巴斯司令官的一切調配!”


    米舒欽柯將軍不想將話說的太難聽,他知道,對於任何一個哥薩克將領來說,要接受一個亞洲人以及其他俄國少數族裔指揮總是很傷自尊的事情,這也是馮.艾斯克男爵少校可以迅速升為第二塞烏丁斯克步兵團的團長,並晉升為少校的主要原因。


    他知道,他相信馮.艾斯克少校心裏也肯定明白,宋彪是一位非常罕見的具備特殊天賦的軍事指揮官,至少在黑溝台戰線上,沒有一個俄國軍官可以和他相比。


    既然馮.艾斯克少校將話說的既到位,又漂亮,米舒欽柯將軍就不想去再畫蛇添足的多補充幾句了,他直接轉入正題的很鄭重的和宋彪詢問道:“宋,你認為我們現在大約能拿出多少兵力去對付沈旦堡的日軍?”


    宋彪思量了片刻,並沒有急於回答,其實他這兩天也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拿不下沈旦堡,黑溝台戰役的意義就不能進一步的擴大化,隻是打擊了日軍連續大勝的囂張士氣,以及消滅了日軍的一個師團而已。


    他為自己點上一根洋煙慎密的思索問題,看著桌子上的作戰地圖進行更多的思考。


    在過去的這幾天裏,他已經充分的用他的一言一行向黑溝台前線的所有俄軍高級將領、參謀軍官證明了他的實力,作戰會議的辯論總是非常之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宋彪在遇到蠻不講理的將領時,他會選用約米尼的《戰爭藝術概論》、克勞塞維茨的《戰爭論》和蘇沃洛夫的《製勝論》和對方爭辯,並且能引用歐洲近代戰爭史上曆次經典戰役,引經據典幾乎就是他的拿手好戲。


    雖然大多數的時候都會是在米舒欽柯將軍的調解下結束爭論,但對於宋彪的俄語水平,諸位俄軍參謀軍官們算是無可挑剔的佩服了。


    其實想在這群俄國軍官中立足是一件極其艱難的事,那種根生蒂固的對亞洲裔的歧視永遠不會消失,宋彪實際上隻是贏得了米舒欽柯將軍一個人的支持,但他還是向其他人證明了自己所具備的軍事素養。


    宋彪整整思考了近十分鍾,以至於米舒欽柯將軍都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他才忽然答道:“我們既拿不出多少兵力,實際上也不需要拿出多少兵力。我們來分析問題,首先還是分析他們的領導者,大山岩司令是和庫羅帕特金總司令一樣極其擅長謀略布局的將軍,他的優點是知人善用,深知每個部隊的優點和缺點,正是因此,他將急切快速占領沈旦堡的任務交給日本騎兵第一旅團,但他同時相信這個旅團並沒有堅守陣地的能力,所以為該旅團配備了大量的機槍,試圖用大量的機槍來爭取時間,使得他可以後續派出第八、第五兩個師團,如果他繼續堅持保住沈旦堡,後續可能還會派出一個師團。我個人認為我們目前的兵力不適合再抽調太多人去圍攻沈旦堡,否則,一旦日軍乘機派遣兩到三個師團來夾擊我們,我們將會迅速丟失蘇麻堡和頭泡屯兩個重要陣地。”


    米舒欽柯將軍知道他的等待是值得的,感歎道:“宋,你的假設正是我和柯爾巴斯將軍最為擔憂的地方。如果不派出更多的兵力,你又打算用什麽樣的方式去應對沈旦堡的日軍?”


    宋彪繼續答道:“中國人有一句經典的謀略之語,稱之為‘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翻譯成俄語的意思就是用敵人的辦法去對付敵人。自開戰以來,日軍一貫擅長巧妙運用夜間的刺殺攻勢解決最後的勝負,特別是在旅順戰役中,他們的表現極其勇敢。在沈旦堡周邊地區,第二集團軍有兩個步兵師,並且有超過四十門的火炮,而死守在這裏的恰恰是一個本身並不一定擅長堅守和步兵作戰的騎兵旅。我建議第二集團軍指揮部將圍攻沈旦堡的兵力增加到三個師,主要從北側三個陣地強攻,我軍另外派一個師從後側夾擊,特別是正麵的三個師,應該盡可能的采取夜間攻勢,避開日軍的機槍優勢,逐步將戰壕挖進,但我們要直接采用長矛攻勢,要專門製造一種至少十英尺的長矛,用人數優勢在夜裏強攻過去。在這個方麵一定要進行非常強勢,不惜一切代價使得日軍遭受過多的人員傷亡,同時迫使沈旦堡的日軍將預備兵力全部使出來,另一方麵,我們的這個師要吸引日軍在沈旦堡東南側構建一個新陣地,使得他們在西南側出現一個戰術防禦上的空檔,我的實際對策依然是要在夜間發動一次突襲,但它的規模不適合太大,要抽調最好的精兵部隊,幾百人左右,突然性的將小堡子奪取下來,逼迫日軍發生混亂,隻要他們犯錯,配合前方的三個師,我們實際上後續再使用兩個團的兵力就可以殲滅這個騎兵旅。”


    說完這番話,他很快就拿起桌子上的鉛筆繼續在河坨子一帶劃了個圈,道:“戰爭永遠是一場欺騙,欺騙對手的作用永遠是讓對手犯錯,隻有對手犯錯,我們才可以輕易的擊敗他們。我們現在不清楚日軍是否還要繼續強行保住沈旦堡,不管他們怎麽想,我建議乘機利用我們的新計劃去欺騙對手,將蘇麻堡的兵力逐步抽走,使得日軍有機會通過強攻奪取蘇麻堡陣地,這樣一來,他們就會陷入兩難的境界,因為他們似乎有可能救下沈旦堡的那一個旅,一旦他們決定試一試,我們就要迅速的不惜一切代價奪取日軍的河坨子陣地,形成兩麵夾擊的效果,將日軍的第五師團繼續包圍起來。”


    就在這時,科爾尼洛夫少校問道:“如果他們不繼續強攻蘇麻堡怎麽辦?”


    宋彪道:“那他們就會讓第一騎兵旅強行突圍,這是我們需要考慮的另一個問題,從目前來看,他們想要突圍的最佳方向是我們此前曾考慮駐紮的金山屯和雅撥台,所以,我要求第二集團軍繼續增加一個步兵師,務必死守金山屯和雅撥台,而我們派出一個師將大台村和腰堡兩條退路進一步堵死。腰堡這個地方比較特別,日軍如果再派一個師團,他們很可能選擇直接插入腰堡,一方麵能解救騎兵第一旅團,另一方麵能繼續鉗製俄軍左翼和中翼,當然,腰堡的戰略意義遠不如沈旦堡,這就要看日軍最高指揮官是如何權衡取舍了。他們是進攻的一方,主動權握在他們手裏,我們完全無法預測,因為這是很難取舍的事情,裏麵的個人因素有點過大,同樣一個人在早晨和晚上兩個時間段就能做出兩個不同的決策,我們所能做的就是盡力考慮敵軍的所有選擇,逐一應對。對我們來說,最好的局麵肯定是日軍強攻蘇麻堡,給我們機會將他們的第五師團繼續包圍起來。”


    此時的米舒欽柯將軍已經無話可說,他個人感覺宋彪這種水平的將領在俄國遠東軍是非常少的,他也感歎年輕真好,頭腦更靈活,精力更旺盛,可以將一個問題反複的進行幾十次的思考和辨析,而他已經做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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