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彪已經吃過午飯,可蔣雁行他們肯定沒有吃過,一路風塵仆仆才趕到了這裏,這一路還真的不好走,等沙俄遠東軍司令部派來的新總教官鄧尼金少校和哥薩克騎軍的列格維奇少校抵達後,師部這邊的午宴也準備好了。


    因為師部有俄國廚師,宋彪就正好請大家吃一頓中西合璧的大餐,每人一盤牛排,外加八個葷素熱菜和六個冷盤,還有四壇子燒刀子白酒和兩瓶俄軍的伏爾加。


    大家邊吃邊談,既然都是軍伍之人,肯定對宋彪打贏的黑溝台一戰感興趣,紛紛要請宋彪仔細說說黑溝台會戰的情況,宋彪也沒有推辭,既不加油添醋,也不突出自己的談了一遍,很客觀的評價了日俄兩軍的戰術和作戰水平,算是給蔣方震和蔡鍔等人上一堂戰術講解課。


    鄧尼金少校和列格維奇少校隻是列席旁觀,聽不太懂中文,何況還有湘浙方言夾雜其中,很早就提前告辭,等他們走了,蔡鍔才顯得特別好奇的問宋彪道:“宋將軍,您是在哪裏學的現代軍事理論,我聽您在言談之中,幾番引用的都是外**事理論啊?”


    宋彪引用的那幾句理論幾乎都來自於蘇沃洛夫的《製勝的科學》,隻有一句是從《戰爭藝術概論》裏摘取的,他稍加思量,先和蔡鍔問道:“你在日本學的哪一些理論?”


    蔡鍔道:“日軍有自己編譯的理論,但他們主要力推的還是克勞塞維茨的《戰爭論》,我們也主要學習《戰爭論》,另外就是日本人自己注釋的《孫子兵法》和法國人的《戰爭藝術概論》,除此之外還有《五輪論》。但這個東西恐怕隻有他們自己感興趣。”


    宋彪微微點頭,卻道:“這說明你還沒有學好。我說的那一句‘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一切防守都必須是為進攻服務’就來自於約米尼《戰爭藝術概論》的前言,最後總結文中也出現過兩次。我最欣賞的西方軍事概論就是兩本,俄國統帥蘇沃洛夫的《製勝的科學》、約米尼的《戰爭藝術概論》。克勞塞維茨的《戰爭論》也值得推崇,隻是要有一些取舍吧。總之,最多就是這三本了。”


    蔡鍔愈發好奇,問道:“將軍是在哪裏學到的這些理論?”


    宋彪簡單的答道:“我懂俄文,自學就行了,你們來之前,我還在看俄文版的《戰爭論》。抽空就看一看。想一想吧。真要都讀懂了,理解戰爭就會更為全麵一些,但也僅此而已,真正能否帶兵打仗並不取決於理論,而是取決於勇氣和經驗。”


    大家聽著這一席話。都是很受教的默默點頭承認。


    感覺和他們也談的差不多了,自己這邊也是真的急缺人,宋彪就乘著這個機會和眾人問道:“你們現在也差不多知道我是怎麽想的了,我眼下確實是非常缺人,急需你們幫助,就不知道你們是否願意居尊在我這裏當個軍官?”


    蔣雁行當即笑道:“我們就等著將軍這番話啊,隻要您要咱們,咱們求之不得啊。”


    蔡鍔也道:“正是如此。”


    宋彪笑道:“那咱們就算是兩個巴掌拍響了,我想要。你們想留!好啊,那咱們就直接談待遇,談位置,談職務和職權吧,這才是最現實的事,也是大家一展所學之根基嘛。這樣吧。你們都是我不惜一切代價要留下來的人才,你們自己說說自己想在我這裏做什麽,隻要不是想當個軍長什麽的,一切都沒有問題。”


    大家一聽這話便是更高興不已,除了剛畢業的張孝淮和蔣方震,其他這些人在滿清朝廷內部實際上都有了差事,隻是這些差事絕對不能讓他們滿意,因為他們幾乎都是教官,普遍不得重用,離他們最初的夢想差距十萬八千裏。


    蔣雁行當即就道:“宋將軍,我現在就是一個候補千總,您這裏要是有個連長的差事,我就一定在您這裏幹了,別的地方給的待遇和位置再好,我也不去了。”


    眼下國內就是這樣,這些畢業生回國之後也是到處找工作,有些名氣比較高的還到處有人聘用,蔡鍔、藍天蔚、蔣方震都是這種典型,他們不僅有位置,還可以在各個總督、巡撫的差事裏挑選最好的。


    蔣雁行、許葆英、舒方德是第一批留日生,他們的運氣反而不太好,三人目前都是各省新軍小學堂的教官,鬱鬱不得誌。


    宋彪思量片刻,和蔣雁行道:“先從營長做起,你此前都是當教官,沒有實際帶兵打仗的經驗,位置太高學不到經驗,吃不到膽略。其實從連長幹起要更好一些,真正能磨礪到一些受用終身的東西,隻是我這裏確實是非常缺人。我給你開一個士官營,你的任務是半年時間內,為我培養一批能當排長的青年士官,先能湊活用的,後麵再用兩年,甚至是四五年的時間慢慢打磨吧,路總是要一步步的走。”


    蔣雁行大喜過望,道:“那就謝過宋將軍了。”


    宋彪點著頭,問其他人道:“你們呢?”


    蔣雁行已經混了一個營長的職務,大家自然都很有**了,各自也紛紛要求從“連長”幹起,宋彪就滿足他們的要求,許葆英去炮兵營當副營長,這是因為俄國遠東軍那邊派了一名資深炮兵上尉擔任營長,許葆英的水平肯定不如別人。


    舒方德因為精通英文,家中累代經商,所學龐雜,他要求當連長,宋彪則將他留在身邊擔任指揮營的參謀官一職,實際上是給宋彪做副官。


    蔣方震也是如此,留在宋彪身邊做參謀,但他單獨負責籌建一個參謀作戰科,而蔡鍔和張孝淮都是同期派下去做營長。


    就在這個時期,宋彪的新兵也招募的差不多了,全師人員即將達到他預計的1.3萬人,算是有了一個師級作戰兵力的雛形。


    不管趙庭柱這些團長和蔡鍔、蔣雁行等人的能力見識差距多少。團長的位置肯定是不能調動的,宋彪也不會莫名其妙的就給自己剛認識的。並且是實際上並不信任的人封個團長的職務,帶著他手下幾千號人的部隊。


    宋彪眼前的缺的恰恰是一些可用的營長。


    將這六人都招攬下來,也都按照他們的心願安排了合適的位置後,宋彪才和蔣雁行、蔡鍔等人說道:“其實我這裏還是非常急缺人才的,如果要談薪酬,我能開出來的薪酬絕對不低,如果要談空間和抱負,我這裏也絕對要比清軍強很多,就算有一天,我的部隊接受朝廷招安。我相信我所受到的節製也不會太多。因為我們可以借俄國人之力抵製朝廷。天下之勢,民族之覺醒,民意之所在,我不用分析,你們可能比我還要清楚一些。如今就是這個局勢,要做大事,須得有自己之武裝。我這裏絕對是最好之舞台,就是很多人現在誤會我極深。所以,我希望諸位盡可能替我再多招攬一些同道中人,不要再走青木大佐那條路,我們中國人是講仁義的,借債總是要還清的,而日本人的人情債還是少借為妙。”


    蔣雁行當即道:“真是要聯係的話。咱們這些人都能聯係不少朋友和同學,薪酬都是小事,關鍵還是要和同學們解釋清楚。這樣吧,咱們都盡快寫信給各自要好的同學,邀請他們一起來共事。”


    蔡鍔道:“應當,應當。”


    宋彪大致觀察一番。知道他們六人來這裏也是要觀察一段時間,這些邀請信恐怕又要等一段時間才能寫出去,好在他也是等得起的。


    他要求不高,隻要能從日軍士官學校的畢業生中招募到二十人,基本就暫時夠用,加上自己部隊內部培養和其他的辦法,三年內,他差不多就能讓自己的武裝力量正式走向近現代之路和正規軍事化。


    宋彪對蔡鍔和蔣雁行六人的重視程度自然是非常之高標準,不僅親自招待他們,送給他們每人一隻駁殼槍作為饋禮,下午還親自帶領他們參觀各個營地的訓練。


    此時,宋彪在縣城北部的茂山地區已經建成了一個規模龐大的茂山訓練營,超過六千名來自關東各地的新兵都集中在這裏,暫時按照連一級的編製,設有34個新兵連,由宋彪通過馬德尼道夫準將邀請的俄軍安東.約萬諾維奇.鄧尼金步兵少校擔任總教官。


    科爾尼洛夫少校還稍微會一些漢語,而這位鄧尼金步兵少校則是一句漢語都聽不懂,他也不屑於學習這種亞洲裔人種的愚昧語言,他從骨子裏根本看不起中國人。


    擔任滿洲步兵師的總教官之後,鄧尼金少校和宋彪相處的並不愉快,不分青紅皂白的就一律廢除了宋彪此前製定的四期訓練法,試圖在兩三個月內將這些關東雇傭兵訓練出來,然後投入到戰場中,不浪費俄軍支付的每一個盧布。


    鄧尼金的訓練是如此殘酷,以至於士兵們哀嚎連連,每天都有無數的老弟兄到宋彪這邊告狀,即便如此,宋彪還是以一種容忍的態度,將部隊的整體訓練工作都繼續委任給鄧尼金負責。


    再二的人都有他的用處。


    因為是大規模的缺乏士官,此時基本隻要是識字的青年,一入伍都可以直接從班長,甚至是排長做起,同時參加鄧尼金少校負責的士官特訓營。


    在黑溝台會戰之前,宋彪已經在渾江、沈陽和撫順一帶招募過一批有點國文基礎的青年,陸續這段時間的磨礪和戰場的洗禮後,他們陸續被提拔出來擔任連長這樣的職務,每天晚上會由宋彪親自擔任教官,為他們補習現代軍事知識和前線指揮的簡易理論課程。


    隻是在營長這個級別,滿洲步兵師的空缺規模是非常驚人的。


    鄧尼金少校主持的新兵營訓練確實是堪稱殘酷,以至於在日軍實習過的蔡鍔、蔣雁行等人參觀之後都覺得過於嚴苛,頗有異議,可也覺得震撼。


    宋彪心裏很清楚,如果這些士兵都是俄國人,鄧尼金應該還不至於如此殘酷。否則,鄧尼金的下場似乎就會有所改變。事實的真相隻是鄧尼金妄圖將他的士兵都改造成俄軍最忠誠的炮灰和野狗。


    鄧尼金想要利用滿洲步兵師,而宋彪則利用鄧尼金的這種低賤的具有人種主義的野心。


    在茂山訓練營的規模逐漸擴大的同時,宋彪在這裏也組織了新的炮兵連訓練營,有四個炮兵連正在使用俄軍的m1904式76mm野炮進行訓練,俄軍根本不會提供這些火炮,所以,這些火炮都是從日軍那裏交易而來。


    參觀了茂山訓練營之後,宋彪就親自給蔣雁行六人辦理了入伍手續,每人按營長職務發配兩套軍官服,每人另外有一百大洋的安家費。甚至連住宿地點都由宋彪親曆親為的安排落實。


    在蔣雁行六人抵達後的第三天。他們大致還沒有適應滿洲步兵師的新生活,第一批完成新兵招募工作的陳武就薛長慶的馬幫大隊就在這時回到了通化。


    薛長慶的運輸團和馬幫大隊已經是第三次往返於渾江、奉天之間,宋彪也在奉天一帶順利賣掉了三萬擔糧食,隨著滿洲步兵師人員的激增,他這裏的糧食也不如以前那麽闊綽。這段時間,宋彪還給在輝南縣的張亞虎捎了話,讓張亞虎在輝南、梅河口一帶購買糧食。


    如今整個關東的糧價都高居不下,暉春、哈爾濱等地因為有俄軍強行征糧,糧價自然不低,輝南、梅河口、柳河這一帶的大糧倉倒是沒有俄軍打擾,糧價相比周邊都要低,隻是土匪眾多,沒有人敢運糧出去販賣。這就便宜了宋彪的部隊。


    將手裏的糧食賣出去,宋彪如今手裏也有大筆的銀子可做資本,這就繼續要做倒賣生意,打算繼續在輝南收購糧食運回來做軍糧,另外再賣到奉天一帶。


    聽說薛長慶回來了,宋彪自然是非常高興。興致衝衝的帶了一隊騎兵親自去迎接他們,並且將蔣方震和舒方德兩名參謀副官都帶在身邊一起前去。


    宋彪帶隊抵達三河堡的時候,正好也就看到薛長慶的大馬幫。


    在春暖水綠的渾江北岸,那浩浩蕩蕩的六千多人的大馬幫就行走在綠山和碧水之間,用俄文和漢文書寫的“滿洲步兵師”的旗幟在風中飄揚,數十杆掛著“關東彪”的大旗更為威武,迎風獵獵。


    剛成為宋彪身邊參謀副官的蔣方震還有些不適應新的工作和生活,以及關東的飲食、氣候,他是個文人氣質很濃重的浙江人,神情舉止都很儒雅。


    他和身旁的舒方德都帶著某種奇特的驚訝之情,真心未曾想到他們第一次跟著宋彪出城辦事,這任務就像是迎親一般,前麵那隊伍似乎也不像是滿洲步兵師的正式武裝,隻是那六千匹的馬匹倒是真的很嚇人,似乎能武裝一個騎兵旅。


    三河堡也是宋彪重點構建的一個軍事堡壘區,這裏的防線建設都是靠那些土匪建成的,馬幫大隊前兩次回通化也是在這裏駐紮。


    夕陽漸落,渾江兩畔金光輝煌,浩蕩的馬幫大隊在江水和暮光的映照中更顯得無比的雄壯。


    宋彪親自帶隊迎上前去,半道之上,在渾江北岸等候他們的到來,遠遠看見宋彪的警衛連隊旗,馬幫大隊裏的一些人快馬加鞭的衝了出來。


    不一會的功夫,薛長慶、陳武一撥人就策馬而至,見到宋彪,兩人就帶著其他弟兄匆匆跳下來向宋彪敬禮,道:“屬下見過師座!”


    宋彪一牽馬韁掉轉馬身,和薛長慶、陳武等十餘人回禮,又笑眯眯的向著薛長慶問道:“怎麽樣啊,這一次應該也都是些好消息吧?”


    薛長慶笑道:“師座放心吧,我這來回一趟可都是好消息啊,其實和前幾次沒得差,咱賣了一批糧食,又運回來一批軍火物資,這一次帶的都是步槍和彈藥。我回來之前,馬德尼道夫準將親自找我談話,說是咱們這段時間打了不少小土匪武裝,俄軍的後勤壓力頓將,總司令官很是高興啊,說是要表揚咱們呢。”


    宋彪笑一聲,道:“那就好啊,上馬吧,早點回三河堡子,我在那裏給弟兄們準備了一大桌的酒菜和白麵包子,保管讓弟兄們吃個飽。”


    薛長慶大笑一聲,匆匆上馬道:“還是師座知道咱們這些弟兄的心思啊,有酒有白麵包子,這日子還不夠痛快嗎?哦,對了,師座,我這正要和您說呢,您還記不記得那個謝葉尼斯基中校,他這一次也跟著咱們一起來了,就跟在部隊裏呢。”


    宋彪原本很高興的心情微微有些一怔,總覺得這個事情有點古怪。對謝葉尼斯基中校這個人,宋彪的評價一貫不高,來往不多,在黑溝台會戰期間,他基本是搶了謝葉尼斯基中校的參謀副官工作,兩人相處的也不算愉快。


    他實在不覺得謝葉尼斯基中校此次前來是為了找他敘舊。


    此事不妙啊!


    宋彪稍稍有點疑慮,隨即也便不急於考慮此事,將身邊的蔣方震和舒方德介紹給薛長慶、陳武,替他們雙方引薦一番。


    人多馬壯總是好事,聽說蔣方震和舒方德都是畢業於日軍士官學校的文人,薛長慶和陳武也是很歡迎,大家在江岸邊寒暄一番,薛長慶幾人就先行回三河堡子駐紮,而宋彪則繼續留下來迎接後麵的謝葉尼斯基中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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