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在新西伯利亞的閃電般的大規模勝利很快就震驚了整個世界,世界的局勢也隨之變得更為複雜,對英法等國而言,一方麵希望帝國消滅蘇俄,另一方麵也擔心帝國從蘇俄竊取更大的利益,或者說是獨享其利。


    在1920年的1月,英法等國就不顧嚴寒氣候在波蘭發動入侵蘇俄的幹涉戰爭,受惡劣氣候的影響,這樣的攻勢幾乎沒有取得任何成效,不過對於中蘇之間的和談倒是更有益處。


    宋彪並不想無止境的打下去,中國還沒有這樣的國力繼續支撐一場無止境的直至占領整個俄國的世紀之戰,他也希望見好就收,但是很難。


    戰爭一旦開啟,最難的事情就是如何結束戰爭。


    在正式的開始和蘇俄進行二次談判之時,帝國內閣總理大臣唐紹儀、外相歐陽賡、中央軍部聯席總參謀長蔣方震、中央國會議長蔡元培、陸軍大臣舒方德都抵達了葉卡捷琳堡,就在伊巴特耶夫宮覲見皇帝,也在這裏舉行帝國訓政會議。


    加上北方軍部的參謀總長蔡鍔、前線副總指揮蔣雁行和內廷秘書局的秘書長陳其美,八個人參加此次訓政會議,既然是皇帝訓政會議,會議肯定是由內廷秘書局的秘書長主持,輪不到內閣和國會。


    陳其美確實是一個很不錯的人才,比之汪兆銘,文采不足,心思則更機敏細致。事無巨細都能把握的很有尺度分寸,宋彪對他一貫是很欣賞的。


    這一屆內閣的任期很快就到了。宋彪已經決定將內廷總署的袁金鎧總長安排到警察治安部擔任警察大臣,這個職務顯然是很重要的。非帝黨嫡係心腹不得擔任,袁金鎧也深知其中的厲害關係,這段時間一直在日美英法等國考察外國的現代警政工作。


    袁金鎧擔任警察大臣之後,宋彪就打算調整內廷總署的格局,不再設置內廷總長職務,而是由秘書局的秘書長直接管理整個內廷總署。


    伊巴特耶夫宮是葉卡捷琳堡最為奢華和具有標誌性的羅曼諾夫皇室宮殿。雖然聖彼得堡的葉卡捷琳宮奢華,也不如冬宮大氣磅礴,卻也有著特殊的屬於伊巴特耶夫宮自身的精致魅力。


    在金碧輝煌而不失優雅的宮殿會議廳裏,內閣、軍部、內廷、國會的四方代表都坐在橢圓形的會議桌上。周邊的地板是用紫檀、烏木等九種名貴木材拚接而成,幾乎看不到任何手工拚接的痕跡,工藝璀璨精美,渾然天成。


    正是在這樣的地方才能讓所有人都明白,這個世界上並不是隻有中國才擁有古老的皇室工藝。


    宋彪坐在會議桌的最高席位上,其餘八人分別坐在兩側。


    陳其美不緊不慢的閱讀著近期的局勢總結,大致讀完手中的會議稿,他才抬起頭看了看諸位大臣,道:“諸位,目前的情況就是這樣。蘇俄已經開始同帝國和談,隻是帝國本身尚無確定的條件,陛下此番召開訓政會議,正是要諸位共同協商,確定我國的和談條件,以此結束戰爭。”


    聽了這番話,所有人都是一陣沉默,不約而同的在心裏揣摩著皇帝真正的心意,其實他們的這番揣摩實在毫無意義。因為皇帝若是真有確鑿的想法,那也沒有必要畫蛇添足的在伊巴特耶夫宮召開此次訓政會。


    這本來就是一場糊塗戰爭,不過是因為皇帝執意要開戰而產生的戰爭,此前內閣實際上已經很滿意於蘇俄的條件,如今大獲全勝之後,究竟要提出什麽樣的和談條件實在是讓在座的諸位感到困惑,這種困惑的根源則是帝國迄今為止尚沒有這種程度的對歐洲大國的勝利,內心的卑微令人迷惑而不知去向。


    見每個人都沉默不語,宋彪這才開口和唐紹儀問道:“你是內閣總理,事已至此,你當要有合適的想法才是!”


    唐紹儀心中既喜又憂,道:“回稟陛下,臣下以為中國屢遭外國侵犯,割地賠款,喪權辱國,國民憤而知恥,在我國戰勝俄國之後,依此類推,由己度人,未免也覺得不宜和俄國提出過分之要求,以匡衛我國在世界政治中的公正立場。故而,臣下以為不適宜要求俄國將新西比利亞地區割讓我國,在此前和俄國的談判基礎上,要求俄國賠償一筆巨額賠款為佳,若是強行割地,恐怕會造成兩國長久隱患和民族之間的相互憎恨,以至於日後終究還是要有新的戰爭。”


    宋彪不置可否。


    舒方德卻道:“荒唐,我國為此備戰兩年,軍費開支極大,影響國家正常的經濟民生,軍人死傷嚴重,難道就靠賠款便能解決問題嗎?”


    他說的很是氣憤,隻是孤掌難鳴。


    帝國這一屆內閣大體都是鴿派,不管是唐紹儀,還是歐陽賡,都是有一定國際正義感的人,沒有那種侵略他國的野心,舒方德實際上也是如此,隻是身為帝黨不得不說罷了。


    眾人之中,蔡元培恐怕是更深的親和派,普遍意義上還是追求以和為貴的傳統思想,都不想過多的咄咄逼人。


    這時,蔣方震才正色的說道:“諸位,雖然我也同情蘇俄,不願意提出過於苛刻的要求,但是國際世界有國際世界的準則,強權即是公理,我國如此大勝,若是隻簽署一份這樣的合約,恐怕會令國際各國笑話,以為我國好欺負。特別是像英國、日本這樣的國家,斷然以為挑戰我國有利可圖,即便戰敗,我國也不敢於對它們提出過分的要求。所以,既然已經被逼開戰,或者說是我國已是主動開戰,那就必須提出對我國極度有利的條款。否則不足以證明我國的國際威嚴。國威利於嚴懲對手,以使各國心懷畏懼之心。此乃立國之根本。”


    宋彪這才正色的頷首道:“這才是最正確的想法,明明已經大勝。非要自作多情,甚至是爛矯情的講究以和為貴,貴到最後隻要你的國力一弱,或者是國家稍遇危機,其他各國就會繼續肆無忌憚的脅迫我國讓出各種利益,甚至是繼續霸占我國主權。所以。既然身居高位,為國民和國家服務,就不要爛矯情,要矯情就離開內閣之後慢慢矯情去吧。”


    一聽如此嚴厲的批訓。從唐紹儀到蔡元培都一陣驚恐,再也不敢多加言語。


    此時的華皇不僅在帝國之中手握實際的軍政大權,在帝國的聲望也是無可匹敵,國民愛戴敬畏,早已無人敢和皇帝說半個不字。


    陳其美則在此時乘機說道:“帝國同德奧匈等國簽署合約之後,未來三十年內將會有高達370億中圓的賠款,而從一戰至今,包含此次對蘇俄戰爭的帝**費總開支全部加起來也不過46億中圓,僅相當於法國過去五年總開支的1/7,在這個46億中圓的總軍費中。帝國中央軍部截止目前還保留著7.7億中圓的預留軍費,即便帝國揮師攻下莫斯科,這筆預留軍費也足夠使用。現有的軍費總開支中,中央和地方的全國財政撥款占55%,軍費債務占41%,其餘4%來自於國民捐款捐贈。在過去的五年中,帝**費總開支在全國財政總支出中隻占26.3%的比例,而英法等國普遍都超過7成,同時。我國全國財政總收入在前年就已經超過了法國,這意味我**費開支還有一定的裕度。考慮對蘇戰爭還在繼續,秘書局建議中央內閣明年繼續保持現有的軍費開支比例,以確保軍部可以維持17億中圓規模的充裕軍費,以確保通過進一步的軍事行動加強對蘇和談的壓迫力。”


    唐紹儀當即答道:“明年的軍費總預算還是盡可能的要有所減少,因為明年是帝國二五計劃的最後一年,為了保證三五計劃的實施,明年將會增加很大一部分的地質調查經費,增加全國礦業的勘探和儲備水平,同時考慮要將中東、文萊和新幾內亞部分地區納入帝國地質勘探和三五計劃中,這部分開支投入是不能節省的。此外,我國電氣工業化水平相距美國的差距不是再縮小,而是在擴大,帝國明年務必要推出全麵的電力化進程,加上帝國預計在三五計劃中強行推進土地的均化,這部分貸款數額肯定不小。當然,考慮戰爭因素,帝**費的總預算不會有較大的下滑,但是地方政府承擔的部分能否減少掉,重新加強地方教育、水利和交通領域的投資,將總軍費開支降低到7.5億中圓?我覺得這還是可行的,畢竟內閣在明年下半年要換屆,還是不適合將這些問題拖延下去,完全交給下屆內閣處置的話,恐怕會有一些混亂之處!”


    他知道能決定此事的唯有皇帝,當即再和宋彪勸說道:“皇上,我**費開支雖然相對英法各國要少很多,但是國家正處於快速建設的階段,這幾年經濟發展的很快,但是基礎建設和農業發展還是相對滯後,教育也不如一五時期的進步明顯。”


    宋彪嗯了一聲,卻在心裏權衡著其中的利弊。


    帝**費開支在過去五年中總體還是比較穩的,並沒有對國家建設造成太嚴重的影響。從1914年到1916年,軍費開支從原先的2.3億增加到4.5億,1917年增加7.5億,1918年突然增加了20億的軍費總預算用於對蘇戰爭。


    最後在1918年增加軍費基本是靠國債的方式解決,此前大約也有1/3的軍費來自於國債,對中央和地方政府的財政壓力並不大。


    目前,中央軍部仍然保留7.7億中圓的軍費盈餘,按照宋彪和蔣方震等人的意思,如果現在結束戰爭,那這些錢就用於中央國防軍的購艦及軍事技術研發投資。


    短暫的思索片刻後,宋彪和唐紹儀回複道:“我認為軍費開支對帝國財政的影響並不是很大。帝國建設固然重要,但不能說為了保持建設就任由軍隊打敗仗。那你賠款割地的成本又如何說,你明年是可以榮譽滿身的退任了。將帝國戰敗的責任留給誰來擔負?”


    唐紹儀聽著這番話,心裏充滿了各種無奈,即便他明年可以打破兩屆連貫任期的限製繼續擔任一屆總理,他還是希望削減經費。


    帝國已經連續六年征戰,軍費開支對帝國財政的影響雖然不像英法那麽危急,但也讓人感到頭疼。和蔡元培等人一樣,他們有自己的思想,心理都不是特別支持軍部對蘇開戰,現在想要削減軍費。也是希望皇帝和軍部能同蘇俄談判,而不是一味的冒險用戰爭解決問題。


    唐紹儀不敢再說異議,他太了解皇帝,隻要皇帝將話說的難聽了,哪怕看似中立的態度也最好別在頂撞下去,意義不大,這不是他這位總理是否敢於忠君直諫的問題,而是皇帝的內心世界、能力和帝**部都充滿了無數懸疑,誰也不知道皇帝和軍部到底還有多少實力,這個問題實際上也隻有軍部自己明白。


    見唐紹儀和蔡元培這兩位和平派都不敢說話。宋彪思索片刻後,和歐陽賡問道:“身為外相,你現在是怎麽考慮的?”


    歐陽賡沉默半晌,答道:“回稟陛下,戰事至此,最重要的問題根本不是軍費的問題,帝**部若有足夠的能力,那就必須消滅蘇俄。縱觀東歐諸國在去年的赤化過程,可見蘇俄的外擴和侵略不是軍隊的擴張。而是赤化之擴張,乃是思想和主義之擴張,再觀蘇俄血腥屠殺沙皇一家,可見當今威脅陛下最深者就是蘇俄。若是蘇俄影響進入國內,觀俄國之革命,必定也會禍亂我國,導致內亂,屆時若要血腥鎮壓則將失信於國民,若不鎮壓則禍害帝國,凡宗教都當毀滅,凡資本企業都當國有官營,前朝凡事都辦官營,教訓極深,帝國豈能再走這樣的愚昧舊路?故而對民族光複革命威脅最大者也是蘇俄,此乃性命攸關之威脅,此乃民族榮衰之威脅,絕不可輕言和談,務必當窮追猛打,以絕後患。”


    此時此刻聽了歐陽賡的一番話,宋彪心中感慨啊,讚道:“不愧是帝國外相,你所想的問題和我是一樣的,內閣也好,國民也罷,很多人都不支持這場戰爭,其實我心裏明白,此戰不打不行。如果不打,總有一天連我也要重蹈沙皇的舊轍,滿門被蘇俄斬殺,帝國之希望一概抹殺,從政治到主義全部要服從蘇俄。所以,這不是一場國家利益之戰,而是一場主義之戰,民族根本之戰。我中華民族之根本不在於皇權,而在於儒法道釋墨之諸家思想,自春秋而有民族之思想,任由蘇俄發展下去,任由這種思想蔓延到國內而引發類似於俄國十月革命這樣的暴動,帝國必亡,民族必亡,即便我們的人民活了下去,那也不再是真正意義上的中華民族,有其血肉而無其思想,不過是活著的漢族僵屍罷了。”


    聽了這樣的話,蔡元培也隻能是終於開口的說道:“陛下聖明,臣下等考慮欠周。”


    唐紹儀更是無話可說。


    他索性選擇不說話,反正他明年8月就要下台,歐陽賡和張康仁兩個人之中有一個要上台,既然歐陽賡都這麽說了,他還說什麽呢?


    宋彪短暫的考慮了一段時間,這才繼續補充道:“這場仗肯定是必須要打下去的,最終目標不是為了多割占土地,也不是多索要賠償,而是要阻止蘇俄思想蔓延到國內,要避免蘇俄複興之後對我國實施影響、幹涉和滲透,所以一定要拆解蘇俄,將俄國分裂成蘇俄和東俄兩個國家,在軍事上對中亞和東俄實施保護,讓中亞和東俄在經濟、政治、軍事、外交四個領域都傾向於帝國,而不是蘇俄。在此基礎上,要通過這場戰爭確保對巴庫油區的控製,這是保障帝國進一步發展和對石油需求的根本問題,同時要對蘇俄索要更高的賠償,以延緩蘇俄的複興。最終能夠要消滅蘇俄的話,可能未必對帝國最為有益,因為蘇俄的存在本身就是對歐洲最大的威脅,敵人的敵人就是盟友,所以,我們在軍事和談判上要拿捏住尺寸。特別是在軍事上,我們要保證具有消滅蘇俄的實力,但不要急於冒進,要穩紮穩打的利用國家的實力步步殲滅蘇俄的主力,而不是過多的計較占領地區的多少。”


    他說了這樣的話,此次訓政會的宗旨就已經全部確立下來,帝國務必當圍繞這番話行動,內閣和軍部都隻能頓首稱是。


    在伊巴特耶夫宮的這場訓政會還是開了很長的時間,除了要將明年的軍費開支確定下來,還要商議出帝國規劃的這個東俄到底應該有什麽樣的疆域,以及帝國最少所需要割占的領土和索要的賠償,此外在軍部工作領域,內閣又要繼續履行多少責任和分擔多少工作,這些都要在此次會議上得到最終的確定


    在這一係列的事情都定下來後,帝國對於這場戰爭和談判的尺度就算是最終確定下來,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外相歐陽賡的態度是最為強硬的反蘇,也正是他的支持,才讓皇帝的意圖得到內閣、軍部和國會的統一認可,取代了此前唐紹儀總理試圖推行的一切到此為止的內閣政策。


    訓政會結束之後,宋彪將歐陽賡留下來單獨商議了一段時間,還是決定將對蘇俄的談判工作繼續交給他來負責,也因為這件事,此前一直猶豫不決的帝國第三屆內閣總理的人選,似乎也就水落石出,至少身為皇帝的宋彪大致有了一個合適的選擇。


    唐紹儀身為內閣總理的優點是履曆豐富,長於協調和掌控大局,保證帝國在內政上的穩步過度,在外交政策上也有較為穩定的政策,但是隨著帝國的逐步過渡期漸進尾聲,開始進入一個擴張期,他就不是很適合了。


    在帝國第一憲法中,總理也不得連任兩屆以上,最高不得出任三屆。


    宋彪原本計劃是在今天利用這個時間和唐紹儀談一下後續的安排,他本意是希望讓唐紹儀去擔任國會議長,蔡元培擔當文教大臣,隻是唐紹儀在中俄戰爭之中的很多陽奉陰違的行徑,讓宋彪不免有些生氣。


    唐紹儀在過去的十年中也算是勞苦功高,成績曆曆在目,若非是有這樣的政績,唐紹儀也斷然沒有底氣敢和皇帝來玩這一套陽奉陰違的手段。


    思及此處,宋彪下定決心讓唐紹儀退出帝國的政治舞台,讓這位功高震主的唐總理好好反省一下。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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