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牛車不遠處的空地上,是黑奴們吃飯的地方,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過了不一會兒,黑奴人群那邊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低笑聲,這個笑聲離開引起周圍的關注。


    因為那些阿拉伯船員們,包括德古斯本人在內,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場景,大概是美味的食物讓人放鬆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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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坐在大棚裏的德古斯對孫老語帶感慨地說,我隻在感恩節和教堂的牧師們布施聖餐時才能看到這一幕——無論什麽人,在上帝麵前都是平等的......


    下午的登記行動在午餐後半小時重新開始,進度好像有點加快了,黑人們貌似比上午有了一些精神,臉上的表情也放鬆了很多。


    胡勝身邊的那位阿拉伯翻譯幹這個行當已經很長時間了,他第一次感到黑人在看他們的眼神裏少了一些冷漠和呆滯......


    嗯,他們的眼神也會說話,盡管這些人是卑賤的黑奴,但阿拉伯翻譯突然有一種感覺,透過眼神,黑人也是人......


    馬利克?勒菲克,出身於阿拉伯富商世家,不到三十歲的他已經是一個在黑非洲幾度進出販運人口的老手,他曾經是德古斯在沙烏地半島和印度生意的主要代理人之一,隻是近幾年已經很少跟德古斯先生做人口生意了,這個葡萄牙商人前幾年對人口販運的買賣不感興趣,原因是沒有大客戶。


    然而在前些日子,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德古斯先生突然造訪了錫蘭港,他找到自己要求共同參與一個販運黑奴的大生意。


    德古斯告訴他,買主在東方的南洋,叫澳洲人,對黑奴的要求跟歐洲人一樣,不得閹割,男女都要,然而價格卻高出歐洲人很多,於是勒菲克自己親自跑來為這趟令人終身難忘的人口買賣探路。


    他跟這群叫澳洲人的華人——見多識廣的勒菲克十分篤定,他們是正宗的華人——打了整整十天的交道。


    在這十天時間裏,他目睹了澳洲人如何對待這些“低賤的黑奴們”的。


    首先,他在這趟買賣中掙的銀子令他非常的滿意,不過,經驗豐富的勒菲克心裏十分清楚,這主要歸功於這一路上令人吃驚的低死亡率和澳洲人給的價錢——因為澳洲人按照成年男人的價錢購買包括女奴在內的所有黑奴。


    還有德古斯帶給他的,說是可以預防敗血症的幾陶罐番茄醬,這種番茄醬加了很多糖,因此不僅非常耐存還非常美味。


    顯然,這是一路上黑奴和水手們沒有得敗血症的關鍵原因,因此在這趟,奴隸和水手的死亡率下降了一大半,然而對於那場奪走了五十五名黑奴和水手生命的瘟疫,勒菲克認為那是真主給他的人生考驗,大概是真主不願意讓他在這趟買賣裏掙太多的錢吧。


    不過,最令他感到震撼的,倒不是這一把掙了多少銀子,而是關於良心方麵的。


    他在自己的職業生涯中第一次感到自己在做善事,他突然認識到,自己把這些黑奴們賣到澳洲人手裏是在救贖這些黑人,因為如果這群黑人被賣給印度王公的話,大部分黑奴會被閹割,顯然是他給了這些黑人男女一個美好的歸宿。


    是的,這些黑人能遇到澳洲人是他的功勞,他第一次沒有在做完生意後對真主祈禱自己的罪惡……


    不但是馬利克?勒菲克這位資深人販子有這樣的想法,就連德古斯也有這樣的想法,他們兩人都有些吃驚地發現,澳洲人是把這些黑奴當成自己的屬下,而不僅僅是會走路的工具。


    這些黑人男女不但吃的跟澳洲人的華人和倭人屬下沒有區別,而且在其它方麵也經常跟澳洲人也沒有區別,不僅如此,這些黑奴們的居住條件幹淨得令人羨慕,在那座被稱為“歸化營”的駐地裏,有寬敞的床鋪,幹淨的被褥和清潔的水源,還有專門的澡堂和夥房。


    勒菲克對此感到特別的詫異,難道這些黑奴們不應該是幹完活後,就像牲口一樣圈禁在用石牆和稻草堆搭建的大棚裏自生自滅嗎?


    他過去曾經把黑奴們賣到印度王公的的農莊裏,也曾經給沙烏地王子們的椰棗園和牧場提供過男女黑奴,那些奴隸們不就是這個待遇嗎?


    讓勒菲克感到訝異的是,澳洲人在這些黑奴們進入營區後,沒多久就去掉了腳上的鐐銬,而且所有因為長期戴鐐銬造成的磨損傷口都立刻很快被帝力城裏請來的的牧師兼醫生們清創包紮。


    令人詫異的是,女奴和男奴居然被嚴格地分離了,女奴那邊居然用的是女性的土人管理者!對此勒菲克也是感慨良多,他從來沒有聽說奴隸主管理黑奴還要女的管女的,男的管男的——你聽說過哪家主人管理自己的雌性牲口還必須用女人嗎?


    由此,對比一下阿拉伯人和印度王公們對待黑奴們的方式,勒菲克立刻覺得,澳洲人是把黑奴們當“人”來看待的。


    在接下來與澳洲人接觸的日子裏,勒菲克發現,澳洲人甚至要求黑人們跟自己一樣講清潔,他們居然還要求黑人們舉止文明!


    這簡直就是過分!低賤的人形自走工具什麽時候跟清潔和文明禮貌這些詞匯有關係?!


    但是澳洲人居然就這麽做了!


    時間回到那個黑奴登記日,當黑奴們在碼頭廣場登記結束後,立刻就在士兵們的押送下,排隊走進了“歸化營”。


    這個新奇的名字是新安城的總督侯大人告訴勒菲克的,盡管他不太明白被翻譯成阿拉伯語的“歸化”這個詞匯有什麽深刻意義,但僅憑字麵上理解,著好像跟宗教皈依很相近,此時的勒菲克突然覺得,澳洲人與歐洲人在這方麵有點像,那群信奉上帝的教徒不也是走到哪裏,就讓哪裏的人們皈依他們的宗教嗎?


    特別是西班牙人,不過,拿澳洲人與西班牙人相比,顯然澳洲人對黑奴要善待多了……


    在隨後的十天時間裏,完全證實了勒菲克的這個想法。


    他全程參與了澳洲人對這些黑奴的“歸化”過程,並在他的航海日誌裏詳細記錄了自己的所見所聞,後來他的航海日誌變成一部流傳甚廣的著作裏的一部分,以下就是他記錄的其中一些場景:


    “……黑奴們進入歸化營後,最先進入的是大澡堂,這些黑奴身上的所有衣物——如果有的話,頂多就是一件肮髒的圍腰裙——被強製脫下,然後這些黑人就被旁邊的土人用一桶一桶的清水澆了一個遍,然後一群士兵上前,十多把長柄大刷子沾著石灰堿水圍著這群精光黝黑的裸體洗刷了至少兩遍,接下來,他們每個人都發了一條細麻布毛巾,並要求他們自己擦幹身體。


    據說隔壁的女奴們被洗涮了至少三次,不但發了毛巾,還發了內褲、純棉布的月經布和一種叫胸罩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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