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


    東林書院位於南郊,前身乃是本朝開國長公主的府邸。原本長公主府在上京城內,這位公主又是助太祖打下天下的嬌女,下祖下賜的長公主府便是前朝藩王府邸,極為豪奢。


    可惜長公主殿下常年隨軍習慣了,性喜開闊,她閑時的娛樂節目不是與貴婦們喝茶吟詩賞花,而是操練親兵。


    於是上京城內的藩王府邸便有些不夠用了——哪怕是受寵的皇子,也沒有在府裏練兵的道理,又怎麽會有校場之類的設施呢?


    太惹上位者忌諱了!


    為此,長公主殿下稟了太祖,得了特旨,打馬轉著京城跑了一圈,最終定下了南郊這塊地皮,親自籌建了公主府。


    長公主是個武人,駙馬卻是個書生,當初是公主帳中幕僚,輔佐她征戰殺伐,最終結為夫妻。許是長公子身子失去調理,在征戰之中受損太過,一生未曾孕育兒女,卻夫妻舉案齊眉,恩愛非常。


    駙馬先逝之後,長公主自思時日無多,故留下遺命,待她身故之後,將長公主府改建成書院,請博學多才的名士來執教,書院名字便按駙馬的名字來取


    。


    長公主駙馬姓付名東林。


    義成郡主在馬車裏向林碧落科普東林書院由來的時候,她心中遙想長公主其人,唯有傾慕二字。


    話說秀恩愛能秀個兩百年的,還能一直將恩愛傳奇流傳下去的,長公主蕭若眉是當朝獨一份。


    因為開國長公主的傳奇故事,盡管林碧落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是馬車停在東林書院那寬闊的林蔭大道之上,她還是被眼前的建築驚呆了。


    尋常官員權貴在上京城中,至多不過是門口的石獅子大了點,或者中門上的銅釘多了點,又或門前開闊了些,可到底也比不上眼前的開闊。


    義成郡主府邸已經夠精致了,從小在林家院子裏長大的林碧落初次進郡主府,差點迷路,若不是有丫環隨身跟著,她十次裏有九次從義成郡主的院子裏出來,找不到自己住的地方。


    當時暗嘲過自己土包子,如今立在東林書院前麵,這才由衷覺得:哪怕姨母義成郡主教養出了熊孩子虞世蘭,可是還能非常憂慮她的教育問題,不愧是從東林書院出來的學生。


    她的教養問題,說到底隻是市井裏學來的小聰明,卻不曾見過大市麵,譬如眼前,站在東林書院的林蔭大道前麵,便有幾分縮手縮腳的土包子氣。


    開國長公主是個胸中有溝壑的奇女子,整個東林書院占地麵積極大,放眼望去,青磚黛瓦,規模宏大古樸莊嚴的建築群延袤十裏卻靜謐無聲,還未靠近便讓人忍不住放輕了腳步,無端對這府邸的主人生出敬意來。


    姨甥兩個下了馬車,攜手走過空無一人的濃蔭大道,兩旁槐樹皆有兩百餘年樹齡,仰頭去瞧,頓有渺小之感。也許當初,車馬風流的開國長公主率領親衛軍浩浩蕩蕩從公主府出來,踏過這濃蔭大道,彼時不過是新植的樹苗,哪想兩百多年之後,竟然已經成了參天巨樹,令後來的學子每每踏過這條夾道之時,便忍不住生出肅穆之心來。


    義成郡主與林碧落皆不例外。


    姨甥兩個一路且走且逛,從書院正門去,一路走過教舍,前去麵見山長。


    東林書院的山長姓閻名真,年近六十,是當朝出名的大儒,在東林書院任教也已經有差不多三十年了,認真算起來也算是義成郡主與義安郡主的律學先生


    。見義成郡主帶著個與虞世蘭眉眼相似的少女進來,大感詫異。


    義成郡主的信裏麵隻寫明自己收了名義女,想要送到東林書院來,言明此義女隻在塾館讀過幾年書,此後便輟學在家。這讓閻真想不明白這少女有何過人之處,竟然讓她認了這少女做養女。


    待瞧見了這少女,閻真才有幾分明白個中緣由。


    ——這少女太像少女時代的義安郡主蕭怡了。


    康王府兩名郡主當初在東林書院讀書的時候,人人皆知義成郡主勤敏好學,義安郡主卻淘氣貪玩,功課隻能算過得去,但性子卻討人喜歡。


    義成郡主與閻真寒喧過後,又引了林碧落與他見禮,聽得閻真考校林碧落課業,她雖回答的磕磕巴巴,但總算順利過關了,倒是算學,大約是常常應用,倒答的極快。


    閻真拈著胡子思慮一會,便道:“我瞧著這孩子也不是個呆笨的,不若就安排在乙班,自己再用些功定然也能趕上。”又拉開桌案抽屜,從裏麵拿出個二指寬的小木漆牌,正麵豎排兩個字:東林。背麵隻有一個“乙”字。


    這便是東林書院學子的憑信了。


    林碧落雙手接了過來,向閻真行禮致謝。


    “謹聽先生安排。”義成郡主也謝過了閻真,便有助教帶了林碧落去教室。


    林碧落別過二人,心中忐忑,緊跟著助教去了。穿過二重院落,又走過一大段青石路,兩旁皆是苗圃,裏麵種著些植物,開的花也不起眼,似乎不是為著取景,那助教見她露出思慮的表情來,便笑道:“這裏種著的全是草藥,教律學的閻先生最好擺弄這些東西,又喜歡拉了學生把脈,便占了這一處種草藥。閻先生是山長本家侄子,若是在書院裏遇上了,他非要給你把脈,你也休慌,隻給他把便是了。隻是他那是半瓶子水,說是胡說些什麽,你也別當真才好。”


    這倒是個有趣的藥瘋子。


    林碧落莞爾:“多謝楊先生指教!”


    她方才聽得山長喚這位楊助教,估摸著這位助教姓楊


    。


    楊助教約摸二十幾歲,麵容憨直,被這小小少女一謝,似乎有幾不好意思,露出幾分赧意來。過了藥圃,不遠處便是青磚黛瓦的校舍,靠的近了,便有書聲朗朗。


    教舍門口釘著個漆牌,上麵書著一個黑漆“乙”字,舍門大開,一名中年美髯男子在上課,楊先生悄聲提示:“這位是教經史的張先生。”


    張先生見得楊助教帶著一名少女過來,便停了下來,聽得楊助教講明來意,林碧落又向他見了禮,悄悄兒一掃教舍裏的學子,隻見有男有女,差不多有二十來個人,年紀約莫在十六七歲至十三四歲,好像她的年紀已經算是最小的了。最讓她驚奇的是,虞世蘭便在教舍裏,坐在左手邊第三排的書案後麵。


    見她的目光瞧了過來,便朝她眨了眨眼,以示欣喜。


    張先生將她安排在了最後一排的空位子上,便繼續開始上課。


    林碧落久不讀書,這節課張先生講的是《孝經》,滿口的大道理講的她頭疼。她坐在最後一排忍不住走神,悄悄打量教舍裏的師兄師姐們,發現前麵的還能坐的筆直,後麵的卻有低頭小雞啄米似的打磕睡的,也有走神瞧著窗外發呆的,大約是覺察到了她的目光,循著目光瞧過來,二人目光相接,便又斷了開來。


    林碧落旁邊的那一位少年約莫有十四五歲,麵色有幾分黝黑,隻低頭專注的寫著,張先生在堂上講到一半,見學子們興致怏怏,便誇道:“秦九郎讀書猶知記筆記,爾等卻隻知傻坐。”


    眾人回頭來望,那少年一張臉頓時漲紅了,原來他便是秦九郎。林碧落側頭一瞧,差點笑出聲來——他分明在畫美人,隻畫了一半便被點名了,情急之下拿左手一掩,分明墨跡未幹,待張先生低頭翻書之際,他抬手一瞧,頓時懊惱欲死。


    不但糊了一手的墨汁,美人也成了一張黑臉美人……


    雖然先生講課讓人昏昏沉沉幾欲打盹,但瞧著同窗似乎也還算有趣的份兒上,林碧落麵前胡亂攤著一本書,總算熬到了下課。


    隻等張先生一走,虞世蘭便從自己位子上竄了過來,大是欣喜:“三姐兒,山長竟然將你安排到了乙班,我還真怕你到了別的班,被人給欺負了呢


    。”


    方才與她同桌的少女也跟了過來湊熱鬧:“這就是你家義妹?若是不被你欺負便不錯了,還能被誰欺負?”


    “阿妹別理她!”虞世蘭嘻嘻一笑,才為她二人介紹:“我家阿妹,林碧落。這位是禮部尚書的千金王益梅。她家也有個義妹,待會兒叫過來給你們認認。”


    林碧落打過了招呼,王益梅大歎:“若是不知道的,還當你們是親姐妹呢。說起來今日怎麽沒見你家的小蓮花兒?”


    虞世蘭一樂,又繃住了,擺出長姐風範來,肅穆了神色歎息:“唉,家門不幸,庶妹做了錯事,被阿爹罰跪祠堂了。我還親自給她送飯了,可惜她仍不知悔改。”


    王益梅奇道:“你難道不是落井下石去的?”


    虞世蘭拉了王益梅的手相見恨晚:“知己啊!”


    林碧落瞠目:原來虞世蘭不待見虞世蓮,也不是什麽秘密。


    說笑了一陣,王益梅便想起一事來,“阿蘭你可知道,教咱們射禦的趙先生身體不適,向山長提出要回家休養,聽說山長會新請一名教射禦的先生。也不知道這次請到的是哪一位?若是也能像乙班的吳先生那般年輕英俊便好了……”


    “你就胡思亂想吧,萬一山長心血**,去軍營裏請個胡子拉茬的老先生來,看你還多想不?”


    王益梅在她肩上捶了一記:“你這人真掃興!”


    待得林碧落知道了東林書院的教學科目,隻恨不得沒答應義成郡主來讀書。


    東林書院說起來可算是蕭若眉一手創辦,許是其人年輕的時候以行兵布陣練武為要,上年紀了思及自己一生,最後給未來東林書院的學子們訂下來的科目多的令人咋舌,除了禮樂射禦書算這六藝之外,又有琴棋畫律四項,湊齊了整整十門功課。


    林碧落初來的第一天簡直渾渾噩噩。所謂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在包先生的塾館裏勉強抵得上一個聰慧,可是離開了封丘門大街,來到了以專門培養貴族子弟而出名的東林書院,才感覺到自己淺薄的可憐


    。


    山長那句“我瞧著這孩子也不是個呆笨的……自己再用些功定然也能趕上。”絕對是瞧在義成郡主的麵兒上誇她的,這哪裏是用些功就能趕上的,恐怕是“要用很多功”才能趕上的!


    虞世蘭見她這哭喪著臉的小模樣,頓覺有趣,在回程的馬車上挑著她的下巴輕佻的笑:“小娘子,有什麽事情讓你不高興了,說出來讓小爺高興高興!”


    林碧落霎時有“這貨不會是穿來的吧?”這種荒唐的念頭,隻因這話太過耳熟了,簡直是後世網絡上抄襲來的。可是結合其人一貫惡劣的表現,又推翻了她這一假設。


    ——這麽跋扈癡情追男子追的毫無章法的穿越女應該不會有吧?!


    拜網絡的傳播力量,追男三十六招什麽的不要太多了,被洗過腦之後,不過就是捅破層窗紗的功夫,哪裏用得著像虞世蘭這般費功夫呢?


    她哭喪著臉吐露自己的難處:“阿姐,十藝……我好像一藝都不通……”不止不通,基本除了讀過些書,像禮樂射禦,琴棋畫之類她基本可算是睜眼瞎,連沾都沒沾過。


    虞世蘭:“……”


    對於這種情況,義成郡主倒是毫不意外,反應平淡的盯著女兒看,“你不是想當長姐嗎?三姐兒這些全不會,她的功課便交給你了。”


    虞世蘭傻眼了。


    第二日姐妹倆一同去上課的時候,向來飛揚跋扈的小郡主也哭喪著臉。


    林碧落不會的那些功課,是要花數年功夫練出來的,哪裏是一朝一夕就能學成的事?她又是個坐不住的性子,哪裏耐煩細細教?她自己的功課還馬馬虎虎呢。


    反倒是林碧落被殘酷的現實打擊以後,暗中給自己打氣,就當是被家長丟到了興趣班,也隻能從頭學起了。偷機取巧看來是不能夠了。


    因此在琴藝課上撞見沈嘉元,也不過是在殘酷的現實上再灑一把鹽而已。她都已經被打擊的快麻木了,盤膝坐在空曠處,目光還糾結在麵前的琴上,發愁一會兒別人彈琴的時候,她是下手好還是不下手的好。抬頭瞟見對麵走來的少年,餘光裏隻覺得麵熟,還未反應到大腦裏去,沈嘉元便蹲了下來,目光複雜的瞧著她,低低道:“三娘子……”


    林碧落還是愁眉苦臉的看著他,眉毛可笑的皺在一處,就好像麵前這張臉便是讓她發愁的琴一般,傻呆呆盯著沈嘉元的臉發了一會呆之後,猛然清醒了,嘴先腦子一步叫了出來:“沈嘉元——”環顧左右,隻覺奇怪


    。


    這個人怎麽能出現在這裏呢?


    虞世蘭聽得她驚叫,拋下自己的琴跑到她麵前來,隻當沈嘉元欺負了她,大喝一聲:“沈大郎,你做什麽欺負我阿妹?”


    ——原來這兩人認識啊?


    林碧落疑惑,待得虞世蘭過來,指著沈嘉元便要罵,她忙製止:“阿姐,沈郎君也不算欺負我,隻是以前的舊識罷了。”自見過了薑俊弘,林碧落便有幾分明白了。


    不過是各有苦衷罷了,她如今倒也不會怪罪沈嘉元了。


    當年之事,與他並無幹係,他也隻是不小心知道,又包庇了自己娘舅家表弟而已。誰也不能要求別人是鐵麵無私六親不認之人。便是她自己,假若是家人犯了錯,也許也會想法設法的掩蓋彌補。


    立場不同而已。


    反倒是沈嘉元幾疑是夢,待見得林碧落待他十分客氣,似渾似忘了當初驅趕他離開林家,此後再不相見之時的堅決,心中惴惴。又見她與虞世蘭姐妹相稱,心中不由尋思,她半閑堂開了也沒幾個月,不在封丘門大街掌管生意,怎的跑到東林書院來讀書了?


    當初林碧落蓋樓開半閑堂,中間他是想動用沈家的關係插手幫她,後來才發現壓根用不著他出手,自有人出手幫她,也隻能作罷。後來又打發家中婢女妝扮成尋常富戶家的小娘子去半閑堂,待那婢女回來回稟半閑堂內裏陳設吃食,又買了些回來教他品嚐,還買了個李富貴雕的小擺件回來,沈嘉元見得那些東西,心中複雜難言。


    她家境尋常,也能做的這般出色,極有行商天賦,若是家境富裕,將來與沈家抗衡也不是不可能的。


    三個人立在當場,還未分說,教琴藝的董先生便來了。出乎意料的是,董先生並非男子,而是三十出頭的女子,發式卻仍是未嫁的小娘子,年紀卻已經不小。


    董先生真名董明珠,教琴藝課時,最喜天清氣朗之時,令學子們將琴搬到曠野外,感受天地變化


    。因林碧落虞世蘭是在乙一班,沈嘉元在乙二班,琴禦射這類在外麵教的課,都是同級的兩個班級合在一處上課,因此沈嘉元才能在此出現。


    整個東林書院所收學子不過接近兩百人,分為四個年級,分別以甲乙乙丁分級,每級卻又分了兩個班,共合八個班,每個學子按課程升級。原本按著林碧落的程度,應該直接進乙班,隻是閻真瞧在義成郡主麵上,又考錄了她幾句,才將林碧落破格放到了乙班,若是教閻山長知道了林碧落十門課程不通的大部分,還不知道要怎麽後悔呢。


    董先生倒沒有為難林碧落,待聽得她全無基礎,也隻溫聲叮囑,若得空趕上丁班上琴藝基礎課,她最好還是跟著去上。


    林碧落應了下來,目送著這位董先生去的遠了,隻覺相比起她授的課,倒是對她至今仍梳著未婚女子發式這點更感興趣。


    虞世蘭早被她自己承認完全不會彈琴這種丟人的事情打擊到了,隻待董先生走了,拉起她抱著琴便往回走,邊走邊訓她:“你好歹……好歹也該說自己學過一點指法的嘛,怎麽能承認完全沒摸過呢?”


    林碧落垂頭喪氣被她訓,最後終於為自己找出了個不太丟臉的理由:“……若是我說學過指法,董先生還當我已經學有小成,那才丟臉!我現在直說完全沒學過,董先生說不定會瞧在我一竅不通的份兒上,放過我一馬,容我從頭細細學起來也不一定呢。”


    虞世蘭氣的哇哇叫:“你懂什麽?到了年底便要考試了!就憑你這點成績,我看說不定就會從乙班給降到丁班去。”


    林碧落露出驚恐的目光來:“……還要考試?!”


    虞世蘭瞧她的目光像瞧一個異類:“你當東林書院這招牌是擺出來好玩的?不考試怎麽定成績怎麽升級?”


    林碧落欲哭無淚了……


    這還不是最慘的。


    又過了兩日,輪到禦藝課了,乙班一二班四十幾名同窗一起趕到了校場,郡主府的仆僮將她與虞世蘭的馬牽了過來,虞世蘭一翻身便利落的上了馬,同窗陸續上馬之後,唯有她牽著馬不知所摸,立在那裏都快急哭了


    。


    況郡主府為她挑的是健馬,養馬的仆人倒是一片好心,挑的也是溫馴的母馬,可是耐不住她個頭小,這馬兒品種優良身健腿長體高……


    ——哪怕是千裏馬遇到她這樣的騎手,也要為遇不到明主而悲鳴!


    況且她戰戰兢兢,壓根不敢爬到馬背上去,正躊躇間,遠處一騎而來,聽得蹄聲近了,有同窗在小聲議論:“新來的禦藝先生來了……”


    “先生來了……”


    林碧落窘的恨不得將腦袋埋到馬肚子下麵去!


    她低著腦袋將自己靠近了馬腹,不曾瞧見旁邊虞世蘭端坐在馬背上,整個人都已經傻了。


    那禦藝先生騎著馬徑自到了她的馬兒旁邊,聲音裏帶著冷意:“怎麽不上馬?助教不是已經說過了嗎?今日這堂課是去野外跑馬的,都不上馬如何去跑馬?”


    林碧落聽到這聲音,更覺難堪,她好不容易才將腦袋從馬腹旁邊抬起來,仰頭去瞧高坐在馬上的男子:“先……先生……”


    ——被認識的人瞧見這窘樣,真是恨不得有個地洞鑽進去。


    高坐在馬上的男子唇角微彎,很快目光又嚴厲了:“難道連馬也上不去?”轉頭朝著遠處的助教喊:“楊助教,你先帶別的學生去跑馬,看著點兒別出什麽事,這位學生似乎還不會騎馬,我先單獨教導她一下。”


    楊助教正是引了林碧落去乙班的那一位,早來了一刻鍾,已經將這節課的內容傳達。見新來的射禦先生要教林碧落上馬,也不覺有異,帶著其餘學子縱馬而去。


    坐在馬上的虞世蘭雙拳緊握,唇角抿的死緊,目光裏似有淚意,再不理林碧落,撥轉馬頭縱馬而去了,她身後緊追著的王益梅小聲低語:“郡主郡主,咱們的射禦先生居然是楚三郎……楚三郎啊!這下你可是得償所願了!”


    不止她如是想,便是整個乙班的大部分學子們也如是想!


    作者有話要說:嗷嗷,終於寫到我夢想的橋段了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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