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的人兒許是太累,連被人注視著也毫無所覺,兀自睡的香甜。


    楚君鉞伸出手指來,輕輕捏了下她小巧的鼻頭,被她迷迷糊糊之中伸手撥開,也不知嘴裏嘟囔了句什麽,複又沉沉睡去。


    楚三郎真是好笑又無奈


    。


    聽說過新婚夜新郎醉的不醒人事冷落過新娘的,還沒聽說過新娘子不等夫君,顧自睡去的。


    十月的夜已有了寒涼之意,他這一路從前院回來,倒吹了些冷風,激起了酒氣。為了阻攔前來鬧洞房的那幫人,一個人力戰群雄,將秦鈺等人灌的爛醉如泥。又指揮著護衛們將他們一一架出去送到各家車上,這才放下心來。


    非常時刻,又不能讓貼身護衛們搭把手拚酒,到底身份所限。往日把酒言歡的兄弟們此刻都成了敵對一方,巴不得他出醜,楚三郎自覺這婚禮辦的非常之吃力,卻也非常之欣悅。


    最可恨北狄副使阿木爾,也跟著從容家跑來鬧場。楚三郎不滿,卻架不住十二郎道出真相,這位賓客乃是楚大將軍相請的。


    據說此人向北狄可汗申請了長駐上京城,理由便是反正兩國貿易往來,總要能有個向大梁朝中遞得上話的,於是便可恥的留了下來蹭吃蹭喝蹭酒。


    偏偏他的酒量極好,等最後一個將他灌翻在地,楚君鉞也有了幾分頭重腳輕的感覺。


    房裏靜極,這會兒他酒氣上頭,隻覺**睡著的人兒是從來沒有過的乖巧堪憐。他們自相識至今已屆六年,從來沒有比之這一刻更為美好的靜謐時光。


    楚君鉞胸臆間滿是歡喜,低下頭淺嚐輒止的親了一下,就好像長途跋涉的旅行終於到達了目的地,疲累滿足兼且有之,比起敦倫之樂來,他甚至覺得他更想抱著她靜靜安睡。


    房門外麵一直候著的周嬤嬤連同燕喜嬤嬤候了半晌,隻等著收拾殘局,可惜房裏卻一直靜悄悄的,半點動靜皆無。


    周嬤嬤深悔自己出來之前,未能將郡主叫醒。新婚之夜新郎倌與新娘子蓋著棉被純睡覺……這要是讓楚夫人知道了,還不定怎麽想呢。


    容妍是被熱醒來的。


    她做夢夢到了一路向西去浩罕汗國的沙漠,途中大家的水囊裏都沒了水,日頭當頭照下來,仿佛要把人烤焦一般,特別是背上就好似被火爐烘著,真是又渴又熱,出了一頭的汗,心中焦躁,隻覺要被生生渴死在沙漠裏,這一著急……就醒來了。


    入目處是一片暖紅,有燭光透進帳子裏


    。觸感覺醒,隻覺背上貼著個熱乎乎的胸膛,她等於是整個人都縮進了個滾燙的胸懷,還蓋著厚厚的被子,不熱才怪。


    然後……她後知後覺的想起一件事兒來,貌似……今晚是她的新婚夜……


    楚三郎是在軍營之中長大,警惕性非常的高,酒氣過了之後,些微動靜便醒了過來。溫香軟玉在懷,感覺著實不賴,他一時沉湎,隻覺全身放鬆,懶洋洋不想動,唯有一處漸漸覺醒。感覺到懷裏的人兒緩緩的小心翼翼以不驚動他為前提的情況下,要脫身而去,楚三郎禁不住啞然失笑。


    “阿妍,大半夜的你這是要去哪裏?”


    容妍倏的一驚,全身即刻僵礙了起來,二人身體緊貼,她非常明顯的能感覺到楚三郎的身體變化。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她又不是無知少女。


    “我……我熱的慌,下床喝口水去。”


    楚三郎安撫的摸了把她的腦門,感覺到了細密的汗珠,利落起身:“你且在被子裏躺著,別起來著涼了,我去給你倒水。”還細心替她掖了掖被角。


    ——新娘子要是新婚之夜著了涼,傳出去不知道會不會被人取笑戰況太激烈了?


    容妍目光閃了閃,眼見得他隻著中衣下床去,從桌上溫著的窠子裏倒了一杯水過來,她坐起身來,接過杯子一口飲盡,抬頭見他熱切的目光,頓時頰生暈紅,隻覺二人隻著中衣這般相處……實在有幾分尷尬。


    在院子裏站了半宿的周嬤嬤與燕喜嬤嬤前半夜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裏,聽著房裏闃靜無聲,左右躊躇,一時恨不得敲敲房門提醒一下房裏的新婚夫婦:親,洞房花好,別睡了該幹正事了;一時又擔心新姑爺的脾氣秉性,新娘子帶來的陪嫁嬤嬤提醒新郎敦倫,萬一得罪了新郎,讓他們夫婦有了心結,這可就不好了。


    到了後半夜,天色將曉之時,聽得房裏終於有了動靜,且動靜還不小,周嬤嬤終於大大鬆了一口氣,與燕喜嬤嬤相視一笑,壓低了聲音念了聲:“阿彌跎佛!”又叮囑了院裏候著的粗使丫環,去廚房燒好沐浴熱水,這才輕手輕腳回房去歇歇腳。


    到得天光大亮,周嬤嬤又過來了,卻見得丫環們還候在外麵,捧著巾帕麵盆之物,還有抬著熱水的,皆靜靜候著,頓時一驚,躡足過去,頓時一張老臉都要燒紅了


    。


    ——房裏竟然還有動靜。


    她望望天色,頓時半晌無語。


    這要是讓楚老將軍與夫人知道了耽誤了給長輩敬茶卻是因為房裏的事情耽擱了,還不得心有不滿啊?


    她環顧院裏眾人,隻覺再站下去大家都要一塊兒沒臉,想了想唯有豁出自己這張老臉來,製止小兩口再胡鬧下去。唯有將頭扭過去瞧著院裏那株掉光了葉子的樹,放空目光,排除心理障礙,努力清了下嗓子,“咳……咳”兩聲。


    過了一會,房裏的動靜終於小了下去,院裏所有人都以仰慕的眼光瞧著周嬤嬤,恨不得給她老人家點三十二個讚。


    容妍是紅著臉沐浴的,丫環全被她趕了出來,自己在熱水裏泡了好一會兒,才緩解了全身酸痛。出去的時候看到楚三郎討好的笑容,狠狠瞪了他一眼,這才坐到了妝台前,示意紅纓給梳妝。


    **已經被重新收拾過了,房裏也燃了香,楚三郎已經收拾整齊,坐在妝台不遠處的鼓凳上,目光卻隻在她身上盤梭,眸含笑意,整個人一掃往日高冷的麵癱形象,真有幾分如沐春風之感。就連楚夫人房裏前去收白綾喜帕的杜嬤嬤都忍不住多瞧了幾眼,回去之後回稟給楚夫人。


    “夫人您是沒瞧見三郎那模樣,帶著幾分笑意盯著梳妝的少夫人直瞧,一屋子的丫環嬤嬤們都裝沒瞧見,少夫人臊的都快抬不起頭了……”


    實則容妍不是因為楚三郎的目光而羞臊不已,而是她發現一個事實:他們夫婦的新婚夜……院子裏還候著光明正大聽壁角服侍的丫環仆婦。


    真是讓她頗有幾分無地自容,可恨某人臉皮厚如城牆,絲毫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可告人之處,相反的他多年寶劍空置,如今出鞘試劍,頗有種誰與爭鋒的洋洋得意之感。這從容妍腿腳無力走路都有幾分打軟便能得出結論。


    真恨的容妍牙根癢癢,恨不得再在他身上多咬出幾個牙印兒來。


    實在是太丟臉了!


    楚夫人笑的頗有幾分感慨:“總算三郎成了親了,我也了了一樁心事


    。”母子多年在逼婚路上相互角力,最終塵埃落定,真是不容易。


    杜嬤嬤湊趣:“趕明兒少夫人有了身孕,再生個大胖小子,到時候可有得夫人忙活了。”


    含飴弄孫可是楚夫人多年心願,杜嬤嬤描繪的美景正合她意,麵上笑意愈濃,又吩咐杜嬤嬤:“三郎房裏的早飯可備下了?回頭燉了補湯過去,給他們小兩口補補身子。”


    楚老將軍天還未亮便上朝去了,向翁姑奉茶這一環節被推遲到了午後,因此楚三郎才能在天光大亮之際摟著媳婦兒胡鬧,還不肯罷手。


    待得楚老將軍下朝回家,新婚夫婦這才前往主院向父母磕頭敬茶。


    楚老將軍拈著白須笑的十分給麵子,正逢喜事,他心中高興,連帶著看兒子那張臉也順眼許多,又詫異的發現他今日竟然也是嘴角生春,十分的應景,多年父子難得片刻融洽,再觀新婦,竟然是位難得的佳人,心中也感歎:這小子冰坨一塊,竟然也教媳婦兒給捂化了。


    因為容妍,家中溫度直線上升,楚夫人**的察覺到這一變化,瞧著她的眼神便更加慈愛了,不但今日見麵禮十分的貴重,便是吃飯之時,容妍一擺出立規矩的姿態來,要站在她身邊布菜,便被她拉了手兒往桌旁去推:“咱們家裏總共才這幾個人,不興擺那規矩,你以後且坐著安心吃飯吧,家中還不少盛湯布菜的丫環。”


    這卻是疼惜她了。


    容妍十分感激婆母開明,“多謝阿娘體恤。”這才落了座。


    楚夫人聽得她喚阿娘便開懷,又見她並不是一味矯情之輩,非要在她身側立規矩,更覺心喜。楚家後宅清靜慣了,她倒並不一味恪守那些繁文縟節,若真是來個非要死守著規矩的媳婦兒,表麵上聽著是孝順,可是實質上她反不自在,倒不見得相處得愉快了。


    總歸家宅和樂為上,那些規矩還是虛的。


    全家人安安靜靜吃了頓團圓飯。飯後容妍還想陪著婆母坐會兒順便聯絡下感情,以後這位就算是她的直屬上司了,雖然她並不指著婆母疼愛過日子,可是搞好上下級關係,總不會錯。


    況且瞧著敬茶時見麵禮的厚重程度,以及吃飯之時婆母的態度,她這位婆母至少目前還是很好相處的


    。至於以後會如何……實在搞不定,可以派楚少將軍出馬,想來無有不勝的了。


    不過楚夫人體諒他們新婚,便催促著兩個人回去補覺,理由十分含蓄委婉:“這幾日忙著成親,不但是你們累了,連我也累了。我這把老骨頭還要歇一會呢,你們也趕快回去補補覺,晚上再過來。”


    容妍麵上作燒,心中吐槽:婆母大人您這不是間接告訴我們,昨晚激戰,今日宜保存實力養精蓄銳?!


    待回到房裏不多時,又有丫環提了補湯來,點明了是給少將軍少夫人的飯後湯水,容妍揉著肚子幾要呻吟出聲——她方才吃太飽了。


    論理,初次與公婆上桌,她不應吃的太飽。


    可是楚家飯桌上的氣氛很自然,大家的目的都很單純,就是專心致誌的填飽肚子,楚家人口簡單,全然沒有什麽別的戲碼。楚老將軍與楚君鉞皆是軍營裏出來的,哪怕風度猶在,可是在飲食的數量上還是很可觀的,瞧著胃口十分好。假如她身邊的自家老公吃一碗飯,她想吃一碗半還有顧慮,可是當身邊的老公與上座的家翁連扒了四碗飯之後,容妍覺得……她吃了一碗半其實真的不算多。


    連楚夫人也不時讓丫環挾菜給她,重點關照新媳婦兒。


    容妍不知不覺就吃飽了。


    同桌而食,有個好胃口的人相陪真是太讓人有食欲了。


    最後丫環拿了賞錢走人,補湯全進了楚三郎的肚子。


    他還恬不知恥的向她表功:“娘子我疼你吧?!”這貨自打二人的關係有了實質性的飛躍,他便娘子長娘子短不離口,又逼著容妍改口叫夫君,被她暗底裏掐著他腰間肉擰了好幾下,在他眥牙咧嘴的表情之中笑的萬分甜蜜:“夫君——”


    楚三郎疼的直吸氣。


    “你若真疼我,怎的好吃的全進了自己肚子?”


    哪裏疼她了?


    今兒早上被折騰的死去活來的時候,她反正沒看出來!


    楚三郎:“阿妍你強詞奪理


    !”明明是你自己飽了吃不下讓我代飲。


    容妍欣慰的摸摸他的臉,“阿鉞乖!”被叫娘子她感覺身上起膩,聽到叫阿妍,才覺得這貨正常了許多。


    楚三郎覺得很委屈,明明人都娶回來了,多年心願得償,怎麽在**乖的跟小貓似的——其實是完全沒有掙紮的餘力——吃飽喝足之後就張牙舞爪了起來。


    親,這跟想象的不一樣啊!


    大梁朝夫妻們的主流旋律是夫唱婦隨,女兒家溫柔郎君英武,新婚之日如膠似漆。


    如膠似漆他還沒感受到,先感受到了來自於媳婦兒的深深惡意——她摸著他臉的模樣實在像他摸著以前營中養的一條狗的表情,怎麽瞧怎麽像。


    楚三郎暗中下定決心,一定要重振夫綱,讓小媳婦兒乖順的跟小貓似的,這才符合他心底裏對婚姻的期望。


    ——很快,他就會發現,成親須謹慎,修行靠個人!


    待得黃昏時分,楚將軍開了祠堂,帶著新婚夫婦祭拜過祖宗,入了祖譜,容妍才算是真正入了楚家門,成了這家中一員。


    作者有話要說:沒有結婚之前,每個人對婚姻的期待都是全然不同的,當真正步入婚姻……可憐的楚三郎才會發現,原來他期待的婚姻生活與現實中真正的婚姻生活全然不同——隻除了“炕上那點事兒”在他的掌握之中。


    嘿嘿!


    ps:據說最近不能寫“床”字,要把“床”字替換成炕。


    再ps:這章粗長君又沒粗現,我不是故意噠,實在是……絞盡腦汁寫洞房,不寫洞房對不住等了這麽多年的楚三郎,寫了洞房……也許大家以後就要去號子裏看我了。於是我仍然十分可恥的卡著文,對著電腦文檔腦子裏空空中也,這章其實是手寫的。


    對,乃們沒瞧錯,就是拿筆在紙上寫出來,再打到電腦裏……每逢卡文我都是這麽幹的!


    沒有粗長君,是情有可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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