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慕容沅摒退了所有服侍的人,單獨留下白嬤嬤,神色認真道:“從今兒起讓人好生盯牢了碧晴,嗯……,還有傅婕妤那邊,以及……,祁明夷。”


    “公主殿下。”白嬤嬤遲疑道:“這幾年我們都一直盯著他們,可是卻什麽事都沒有發生,或許隻是花嬤嬤收了銀子,給碧晴謀一個好的職位呢。”又道:“話說回來,公主既然如此厭惡他們,為何還把碧晴留在身邊?奴婢冷眼瞧著,實在是……,挑不出她什麽錯處來。”


    慕容沅能夠理解白嬤嬤的心情,----因為自己無端端的懷疑,就神經兮兮的,盯了碧晴整整七年,偏偏這七年,碧晴對自己又是一直忠心耿耿,半分錯處都沒有。別說白嬤嬤了,就算自己,若非經曆過前世的那些事,也會當碧晴是一個好丫頭的。


    可是有時候越親近的人,越讓自己放心的人,出賣起自己來才叫一個穩、準、狠!


    不想解釋太多,也解釋不了,“你派人盯著就是了。”不出意外,最近幾日碧晴一定會有動靜,但願……,今生的軌跡不要偏離太遠。


    ----果然沒有偏離太遠。


    到了下午,白嬤嬤派出去的人就有了消息。


    “居然被公主說中了!”白嬤嬤神色驚異,低聲道:“碧晴不是一直愛擺弄花花草草嗎?今兒午飯後,她和平時一樣說是去消消食,在那邊一個人忙碌了許久,一盆一盆花草的檢查,沒想到……,居然在一盆花裏麵挖了一個東西出來


    !然後悄悄捏了,自己裝作沒事兒人一樣回了房。”


    “什麽東西?”


    “不知道。”白嬤嬤皺眉想了想,“據說瞧著是一個很小巧的東西,指節大小,大概是裝在一個小竹枝裏麵,估摸不是歹毒的藥,就是傳遞消息的蠟紙卷兒。”說到此處,臉上浮起憤怒之色,“碧晴果然圖謀不軌!”


    “今兒還有誰去過後花園?”


    白嬤嬤趕忙接著說道:“據喜鵲說,當天除了碧晴以外,還有茜桃和一個小宮女去過,折了幾隻花。那個小宮女不是泛秀宮的人,而是……,在鍾翎宮傅婕妤那邊領著差事,叫做銀瓶。”


    喜鵲當年被鮑嬤嬤誣陷,說她打翻了燈燭,燒壞了帳子,這才有了碧晴一批人提拔的機會,----她對碧晴深恨不已,數年如一日眼巴巴的盯著,就等著捉她的把柄了。


    慕容沅皺眉,“銀瓶為什麽過來?總得有一個說辭吧。”


    “說是來找茜桃說話的。”白嬤嬤一聲冷笑,“分明是過來替傅婕妤遞東西的!就是不知道,茜桃隻被人誆了,還是跟傅婕妤那邊有合謀。”頓了頓,“說到這個,奴婢就有些不明白了。傅婕妤為何要早早安插碧晴過來?如今又是在圖謀什麽?她和公主一直都是素無冤仇,就算和貴妃娘娘、睿王殿下,也是沒有過瓜葛啊。”


    慕容沅已經基本猜出傅婕妤的打算,無非是利用自己,然後讓太子亂*倫扳倒他!唯一還有一個線索竄不起來的,是祁明夷,好像這個陰謀並不需要他參與啊。當然這些都還隻是猜測,實際情況,肯定會和這個有不少出入,甚至大相徑庭。但是這一切都不能跟白嬤嬤說,略作沉吟,吩咐道:“暫時不要打草驚蛇。”


    “奴婢知道。”白嬤嬤繼續說道:“公主殿下放心,往後但凡吃的、用的,都一律不叫碧晴沾手,盯得緊緊的……”碧晴雖然在公主的身邊,但卻不讓參與吃食,然而還是不放心,“不然找個借口打發了她,或者直接進屋捉賊拿贓,何苦這般提心吊膽的?!”


    “不。”慕容沅搖頭,“東西她肯定不會讓人翻出來的,捉是捉不到了。而且她隱忍了七、八年,傅婕妤才指使她動手,必定圖謀不小!咱們若是不能把這些黑心肝的一網打盡,將來肯定後患無窮


    。”


    白嬤嬤頗有一些無奈,“那……,好吧。”


    *


    第二天,慕容沅剛剛跨進學堂大門,就看見祁明夷快步迎了下來,他的笑容幹淨而澄澈,又有一點點靦腆,“見過公主殿下。”


    “不用多禮。”


    “是。”祁明夷陪著她進了學堂,輕聲問道:“昨兒的賀禮,……可還喜歡?”


    “挺好的。”慕容沅看著他那雙水洗一般的眼睛,很多時候,心裏都會生出一縷縷懷疑,如此陽光明媚的少年真的藏著邪惡?可是溫柔謙卑、細心體貼的碧晴,昨兒不是也露出馬腳了。


    唉,人心不可測啊。


    “公主真的喜歡?”祁明夷穿了一身杏色袍子,目光柔和似水,帶著某種隱隱的期盼,小聲道:“不是我偷懶隻畫背麵,而是……,怕唐突了公主,惹你生氣。”


    慕容沅淺笑道:“沒有,我挺喜歡的。”


    “那就好。”祁明夷從書案下拖出一個長長的箱子,微微紅臉,“這裏麵,有我為公主畫的其他畫像,公主你……,等下回去慢慢看吧。”


    慕容沅還沒有開口,宇文極就從外麵大步流星走了進來,“什麽東西?”他不滿的看著地上的箱子,“一大箱的,怎麽不打開來看看?”


    因為自己年紀大了,不能再住在泛秀宮,敬思殿又隔得比較遠,所以早起過來總是要晚一些。但是祁明夷住在外頭,更遠,居然早早的就到了,可見這小子心存不軌,誰知道箱子藏了什麽?別是**詩豔詞吧!


    不等祁明夷答話,莫赤衣就習慣性的站出來打抱不平,他名字叫赤衣,今兒倒是穿了一身銀白袍子,身板兒也高,直起身板兒個頭和宇文極不相上下,仰起臉朝他道:“明夷送了什麽給公主,你管得著麽?”


    宇文極早就不是七、八歲那會兒了,也不是驕傲無比的東羌嫡長大皇子,作為一個失去生母庇佑,被迫客居他國的落魄皇子,他已經學會了內斂,----當然了,不包括被慕容沅氣得跳腳的時候


    。


    聽得對方質問挑釁,隻悠悠道:“我隻是好奇罷了。”


    莫赤衣是一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見對方退了一步,也就沒有再步步緊逼,而是緩和口氣道:“你不用好奇,這是明夷送給臭丫頭的東西,又不是送給你的。”


    慕容沅照他腦袋拍了一下,“臭小子!你再亂喊試試?!”


    莫赤衣對她一向十分好脾氣,嘿嘿笑道:“喊順口了呀,我又沒有惡意的,公主殿下不要跟我計較啦。”


    “再亂喊,下午的劍術課上,我就把你劈出一個窟窿來!”慕容沅威脅他道。


    “哈哈。”莫赤衣聽了大笑,“臭丫頭又大吹牛氣了,你那三腳貓的功夫,嬌滴滴的力氣,欺負欺負明夷還差不多。”說完,又覺得不對,趕忙朝祁明夷陪笑,“我說著玩兒的,你別放在心上啊。”安慰他,“你不喜歡舞槍弄刀,好好讀書也是一樣的。”


    慕容沅也道:“是呢,明夷的文章做得最好了。”


    宇文極在旁邊看著,心情複雜。


    小公主……,好像對誰都挺好的,也是,總不能無緣無故隻對自己好,但是道理雖然明白,心裏到底還是淡淡的不舒服。然而等放學回了泛秀宮,卻還有更讓他不舒服的事等著,----祁明夷的大箱子裏麵,居然是九十九幅沁水公主畫像。


    加上之前的那一副生辰賀禮背影,“百美圖”成就達成!


    每一副沁水公主都是神態各異,環境和地點也不同,顯然不是一次能畫成的,而是觀察一段時間畫了一張。一想到祁明夷每時每刻都在偷偷看她,就忍不住……,有一種想要暴揍小白臉一頓的衝動。


    正在宇文極心情敗壞之際,慕容沅卻叫了白嬤嬤過來,吩咐道:“你帶著人先整理一下,若是沒有褶皺破損的,就收到庫房離去,我先去前麵找母妃了。”


    白嬤嬤目光微斂,“是,奴婢明白。”


    什麽意思?宇文極有些看不明白,她……,似乎並不喜歡祁明夷的東西,說起來上次那幅畫,也是收在了庫房裏


    。甚至之前幾年祁明夷送的東西,都收了起來,隱隱像是在防備什麽,卻又不得不暫時忍耐。


    因而追上前去,低聲問道:“你不喜歡他送的東西,何不扔了?”


    “沒有的事。”慕容沅並不承認,----自己隻是不想打草驚蛇罷了,但這些不能跟宇文極說,話說這小子,婆婆媽媽的管得閑事倒挺多的,打岔道:“走吧,又到了你蹭飯的時間了。”


    宇文極臉色僵了僵,“你要攆我?”


    慕容沅莞爾一笑,“罷了,反正你也蹭了好些年了。”領著他一起入了席,為了安撫他,還給他夾了一筷子肉,“多吃點,下午才有力氣比劃劍呢。”


    宇文極皺眉,“有芫荽。”


    “挑食的熊孩子!”慕容沅將那一丁點兒芫荽夾走,放進自己碗裏,像哄小孩子一樣說道:“好了,快吃吧。”她是看著宇文極、莫赤衣、祁明夷幾個長大的,哪怕這幾個小玩伴都是小帥哥,卻也從未生出過男女之情。


    “我不是小孩子了。”宇文極嘀咕了一句,到底還是心滿意足的把肉吃了。


    等他們倆用完飯走了,繆遜對玉貴妃說道:“貴妃娘娘,小公主和東羌大皇子是不是走得太近了?要不要跟小公主提個醒兒,疏遠一點兒。”


    玉貴妃搖了搖頭,“不用,我心裏有數。”


    繆遜想不出這還能有什麽數,也不好多問,隻道:“那老奴就不多嘴了。”


    *


    今天下午有劍術課,按理慕容沅這種嬌滴滴的女孩子,是不用參與的,不過她堅持要來學幾招,除了被玉貴妃嗔了幾句,也沒有人攔著。武帝更是笑道:“朕的女兒,哪能動動刀劍就粗魯了?想學就學吧。”


    除了劍術,還有箭術、槍術、騎術等等,慕容沅跟著小夥伴們上了七年體育課,完全是跟皇子的培訓一樣。力氣雖然不敵男子,也沒有宇文極那樣白天黑夜苦練,但是撂翻幾個不會武功的人,還是不在話下。


    今兒又到了捉對練習的時間,因為說了要教訓莫赤衣,所以慕容沅提劍找他,“上午誰說我大吹牛氣的,哼,來比劃比劃


    。”


    莫赤衣笑嘻嘻道:“來就來!”把劍往胸口一橫,擺好架勢,忽地隱隱覺得有點不大對勁,不知怎地,今兒力氣好像跟不上趟兒似的。趕忙深吸了一口氣,等下要是真的輸給了小丫頭,可就丟臉丟大發了。


    “臭小子,看招!”慕容沅明眸中的光線一凝,劍走偏鋒,直直朝著他的大腿刺了過去!畢竟是練習招數,不是仇人搏殺,用真家夥的時候不會刺胸和麵門,隻要劃破他的袍子,自己也算是贏了。


    “呀!”莫赤衣趕忙用劍格擋,“乒乒乓乓”的,兩人很快糾纏起來。


    宇文極在旁邊負手站立,不時指點,“他的左腰有空門,快!”又或是,“你的力氣不如男子,速退三步,以巧勁纏住他的手腕……”忽地一個險象生出,莫赤衣的劍竟然隱隱有些不穩,不由怒道:“莫赤衣,你在搞什麽?!”


    “我不知道……”


    莫赤衣的話還沒說完,像是力氣失控,手一偏,那劍尖正好直直朝著慕容沅的胸口刺了過去!宇文極大驚失色剛要動作,就見另一邊的祁明夷以身擋了上去,擋在了慕容沅身前,接著“嗤”的一聲悶響,莫赤衣的劍刺穿了他的胸膛!


    “明夷!”


    “明夷!!”


    兩聲驚呼同時響起,“哐當”幾聲亂響,莫赤衣和慕容沅都丟了劍,趕忙上前扶住了祁明夷,異口同聲喊道:“快!傳太醫!!”


    宇文極隻顧上前拉住慕容沅,擔心急問:“你沒事吧?”


    “我沒事。”慕容沅根本顧不上和他說話,趕緊讓祁明夷躺下來,然後朝莫赤衣大聲喝斥道:“你這個笨蛋!快點把衣服脫了,卷起來給他摁住傷口止血!”急急忙忙扒開了祁明夷的衣袍,連聲道:“沒事的,沒事的,……有我在呢。”


    作者有話要說:妹紙們,42章說的是“下一卷”揭露奸夫,不是“下一章”~~


    目前的內容都是在圍繞奸夫事件展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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