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玉宮,北翎玉站在屋簷下,看著龍殿上空那漂浮著的血龍圖樣,眼中的眸光深沉。[]


    “娘娘,您看,這龍……怎麽沒有頭?”錦瑟還是第一次看見這種異象,頓時被嚇到了。


    北翎玉心底想著昨晚上慕容昭說的那些話,再次暗歎這人的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皇帝如果因為一句預言就殺人如此兒戲,會讓忠臣寒心。今天是楊家,那明天皇上想殺什麽人,是不是就再弄出一個預言。即便是有曹易的預言,朝中的大臣們也不會眼睜睜看著皇上滅掉楊家。當然了,殺她北翎玉對於他們來說就算不得什麽了。


    但是如果剛好楊家有罪,配合上這預言就恰到好處。把她摘出來是其一,真正的後手是拔除楊家。


    而現在她就要為除掉楊家拔下第一顆釘子,想必那些尚在觀望中的朝臣看見她的動作,參楊氏一族的奏折就該如雪花一般飛向案頭了。


    到時候將楊家除掉,那就是順理成章。


    雖然不知道他們是用了什麽辦法弄出這等異象,但是慕容昭這一招也真是夠狠的。比起那個已經被“天譴”的清兮道人,如今的血石和大家都親眼目睹的“血光之災”那可是更有說服力一些。


    “錦瑟,去把楊定波和思思抓起來,務必要審問出他們買憐歡散是為什麽。”北翎玉唇角微微上揚,眼底眸光冷厲。


    錦瑟一喜,“奴婢明白!”


    等了兩天,現在終於可以行動!


    北翎玉這邊雷厲風行,而抓到楊定波和思思之後的審訊也非常順利。


    兩人都是普通人,在酷刑麵前那思思立即就招了。申明這憐歡散是楊定波讓她去買的,還說憐歡散價值千金,就是楊定波這樣的紈絝也舍不得買這麽貴的春藥,這一次之所以買這東西是因為某個人給了一大筆錢讓他代購。


    楊定波貪婪,買了憐歡散之後,還趁機留了一些打算去弄良家婦女。還沒用上,現在就在楊府中,也被找到了。


    楊定波最開始還不可一世,但是拿刑鞭威脅一下之後,就竹筒倒豆子什麽都招了。


    他交代就是他姐姐楊迎珍讓他去買憐歡散,雖然他沒見到姐姐本人,但是來人是拿著珍妃的信物,絕對不會有錯。<strong>.</strong>後來憐歡散他交了一半給珍妃,留下一半自己用。


    兩人說的證詞正好對的上,沒有串供的可能。至於珍妃給他買憐歡散的賞銀除了買藥,都被他揮霍一空。


    北翎玉看著麵前的兩份證詞,事情進展的非常順利,甚至讓她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是這個時候,慕容昭在對付楊家,她拿珍妃開刀是最好的。


    也沒有其他證據能夠指明這件事跟別人有關。北翎玉雖然心下覺得有些懷疑,但是也隻能按照程序進行。


    在事情牽涉珍妃之後,案子很快就轉交大理寺,作為宮中秘案,一切都在暗中調查。


    外臣們並不清楚珍妃到底是犯了什麽事,但是前朝後宮一直都緊密相連。珍妃被大理寺下獄的第二天,在府中賦閑半個月的白逸就上呈了一份彈劾楊誌群的奏折。


    奏折內容包括結黨營私、貪汙受賄、買賣官職、草菅人命等等罪名,牽涉到楊氏一黨的官員足有三十多人,情節嚴重。


    而且這一樁樁都罪證確鑿。從這份奏折可以看出,這半個月白逸並沒有在家裏閑著,而是去核實一件件案子,人證物證全部都收集的妥帖。


    以白逸為首的新黨陸續上奏參楊誌群。一時之間,楊家聲勢大跌。


    等又過了五日之後,就如慕容昭所預料的一樣,參楊氏一族極其黨羽的奏折如雪花一半飛向案頭。不止是白逸那一夥人,等陸元興和定北候都開始上奏之後,朝中除了楊氏的勢力,不論什麽黨派都在參奏楊氏一黨。


    楊氏在朝中聲望不低,又是百年根基。但是這時候卻是牆倒眾人推,人們隻想到楊氏倒了之後會空出多少個位置,能夠擷取多少利益,痛打落水狗誰都會。


    最開始的時候慕容昭還非常矜持的將那些奏折留中不發,等奏折越積越多之後,“迫於壓力”不得不將案子轉交給刑部辦理。


    京城之中,百姓們因為先後的兩則預言議論紛紛,朝堂之上因為楊氏一案鬧得沸沸揚揚,後宮中因為珍妃之事同樣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到處都在查案,到處都在打探消息,到處都在走門路,外界紛紛攘攘,但是此時衡玉宮之中,帝妃二人卻是安逸的坐在玲瓏棋盤前對弈。


    北翎玉的指尖夾著晶瑩剔透的白子,懸空許久始終沒能落下,最後道,“輸了。”


    “玉妃,算上這一局,你已經輸給朕五壺酒了。”慕容昭把玩著手中的黑子,唇角微微上揚。


    北翎玉隨手將棋子收起,“今天皇上高興,臣妾陪你多喝幾杯又如何?高興的時候喝慶功酒,五壺不多。”


    錦瑟小碎步走進來,“娘娘,珍妃要見您。”


    “她都招了?”北翎玉黛眉輕挑。


    錦瑟道,“招是招了,但是要求見您。娘娘,您若是不見,奴婢……”


    “不必了,我去看一看她。”北翎玉擱下手中的棋子,對著慕容昭道,“皇上,此時天色尚早,這慶功酒,今晚亥時,臣妾請了。”


    慕容昭撩起衣袍起身,“嘖,皇宮中也就你敢趕朕。好,亥時見,再來一桌你的拿手菜。”


    “是,臣妾遵旨!”北翎玉微微福身,唇邊泛著淺淺的笑意。


    ……


    大理寺的監牢北翎玉還是第一次來。珍妃已經除去了往日的華服,一身白色囚服,身上不少鞭痕血跡,青絲散亂,看起來非常憔悴。


    “你來了……”珍妃蜷縮在石床之上,原本水汪汪的眼睛裏布滿血絲,一張俏臉也變得瘀腫難看。看見北翎玉走過來,方才艱難的抬起頭。


    北翎玉並沒有擺出盛氣淩人的架子,但也絕對沒那麽善良假惺惺的對她噓寒問暖。她沒那麽白蓮花以德報怨,對於仇人從來都隻有以牙還牙。


    “珍妃找我有什麽事?”北翎玉開門見山,並無二話。


    楊迎珍苦笑一聲,問道,“現在朝中我們楊家,是不是已經敗了。”


    “這世上沒有永遠可以保持興盛的家族。畢竟是百年世家,皇上並不會對楊家趕盡殺絕,但還想要昔日的榮寵是不可能了。而且這些年門閥勢力盤根接錯,皇上登基之後很多新政因為妨礙到了這些保守勢力都無法實施,皇上對你們看不順眼很久了。如今有這麽個契機,你楊家也隻是開刀的第一盤菜而已,究竟會牽涉到多少世家,我也不能想象。”北翎玉淡淡說道。最開始北翎玉隻以為慕容昭要解決預言的事情,後來才發現他要借機對方楊家,但是現在看來也不僅僅是楊家。


    他一步棋後麵都跟著無數後手,不動則已,一動就是一網打盡,不留餘地。


    “北翎玉,你倒是真的了解皇上。你真的是一個異數。”在牢獄裏的這些日子對這個驕傲的女人似乎打擊很大,她現在都變得不太像以前那個敢跟葉婉若對著幹的楊迎珍,情緒非常低迷。


    北翎玉臉色不變,“如果你找我隻是為了問這些問題,我可以隨便找個人來回答你。反正楊家的事情現在根本就不是秘密,不過你也是個將死之人了,楊家如何其實與你無幹,他們救不了你。”


    “不,我想跟你說的是,我並沒有對你下憐歡散!我也沒有派人將奏折放進你的衡玉宮裏栽贓陷害!一切都是她!是她在背後動手,我隻是被她擺了一道!”楊迎珍紅著眼睛咬牙切齒道。


    北翎玉腦中立即浮現葉婉若的名字,看著麵前即便落入這般境地依舊對她恨得咬牙的楊迎珍,心底卻是想起當初第一次看見珍妃的時候聽到的那件事。


    珍妃被誣陷私相授受,是葉婉若做的吧?所以才對她恨之入骨。


    “現在說這些晚了。你已經認罪,而且也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和旁人有關。不管你說的人是誰,我都不屑於知道,誰知道你是不是想在臨死之前還挑撥離間呢?”北翎玉淡然道。


    楊迎珍連忙從石床上起身,跌跌撞撞走到北翎玉麵前,蒼白的臉色看起來有幾分猙獰,“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沒下憐歡散,我承認,我派尹美人去找你的麻煩,我還讓她安排刺客刺殺你!但是我沒有下憐歡散,更沒有偷奏折陷害你。你最大的敵人不是我!是葉婉若!是葉婉若!”


    雖然毫無證據,但是北翎玉看著楊迎珍的眼睛,卻覺得她說的才是事實。


    憐歡散這件事進展的太順利了,還有奏折案,讓小順子自殺嫁禍到楊家人身上,跟現在的憐歡散手法如出一轍。


    但是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是葉婉若幹的,北翎玉也不可能僅僅聽信楊迎珍的一麵之詞。


    “哈哈哈,北翎玉,我知道你相信我,你這麽聰明,你肯定看出來葉婉若才是你最大的敵人!”楊迎珍盯著北翎玉看了一會兒,突然笑起來,“你是這個後宮中唯一能夠贏葉婉若的人,慕容嘉寧不行,太後不行,其他人更加不行。隻有你,隻有你能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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