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後來的後來,我又回到了不鹹山。


    那時山下還是盛夏,山上也沒有太冷,隻是我翻山越嶺走到頂峰的時候,才忽覺草木荒涼物是人非。我站在那懸崖邊,感受與之前絕無二致的崖底狂風,在崖邊枯坐,從日出直到日落,才發現原來早已沒了那個可以與你同等日出的人。


    陸驍,我好想你。你去哪裏了呢?


    隻是回應我的唯有狂風落雪,不見半點來人痕跡。


    我不禁黯然。轉身欲走。


    然後在一堆荒煙蔓草之中發現一個雪白的團子。


    小白。


    怎麽,你也在這裏等他回來嗎?


    02


    聽說東市那頭新開了家酒坊,聽說那裏的酒辛辣無比讓人肝腸寸斷痛不欲生。


    聽說那樣的酒,最適合久患相思的人喝。


    我去了。


    因為我自覺深患相思不可自拔。


    隻是當那酒入了我的喉腸,我卻隻能搖頭苦笑。這樣的酒,如何算得無比辛辣讓人肝腸寸斷。


    這樣的酒。


    怎敵得上那人那天那山那雪裏與我喝的燒火線。


    又怎敵得上那人於黎明時分在滿天晨光中與我說的那一句。


    此生隻喝醉烈的酒。隻吻最愛的人。


    03


    家門口的市集好像又熱鬧了起來。


    外頭叫賣糖葫蘆的、叫賣泥人的、叫賣娃娃和香包的,好像來來往往都沒有個盡頭。


    然後我突然想起來。


    好似哪一人哪一日也曾捧著那樣一堆東西來到我身邊。


    我記得那天天很藍風很暖。


    那人的眼,彎成一條線。


    04


    我有幸見過幽蘭穀裏的螢火蟲。


    很美。


    夏夜裏去看就如同萬千星光一般光華璀璨。


    可那時那刻我的心裏卻隻想著不鹹山後山的螢石洞,以及那人那雙璨若星辰的眼睛。


    自他之後。我的夏夜再無星辰。


    05


    市集那裏在賣溫泉煮雞蛋。


    我擠進人堆裏買了兩個回來。隻是剝殼的時候遇上了點困難。把兩隻雞蛋剝成了麻子臉。


    就像那人剝的一般。


    隻是這雞蛋我沒吃。我給了身邊的小白。


    我知道,這雞蛋定然沒有那日的香甜。


    06


    蒼暮教有了新教主。


    聽說那人少年英縱,文治武功都是上上之選。


    他當選那日我去了。


    哪及那人半點風華。


    07


    後來我見了逐日。


    他在江南種了一片芍藥花海。我見他的時候他正在給他的園子澆水。


    然後他對我說。


    陸驍那人狠。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在陸驍眼裏,我和他皆是罪人。


    我說陸驍沒死。他隻是走了。


    逐日沒同我爭辯。他隻是看了看我身邊的小白。


    08


    以前聽老人家講過一個故事。是說貓的。


    說老貓知道自己快要死的時候,就會在黎明時分趁主人還沒有醒來的時候離開家門。


    然後獨自跑到一處荒山上,給自己刨個坑。


    然後等自己要死的時候,安安靜靜地躺進去。


    09


    後來小白死了。


    我在埋它的那天大哭大笑,好像是為了小白。


    也好像是為了某個人。


    然後在那天的又哭又笑裏。我飲下了陸驍與我的心頭血。


    略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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