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汽車開進了北平,吳銘從路邊的茶攤站起身,騎著自行車遠遠地跟隨。一定是剛才看錯了,他反複地這樣想著。


    汽車停在一個偏僻的街道上,合子跳下來,四下看了看,鑽進了小胡同。


    等吳銘繞到胡同口時,她已經坐上了黃包車,直奔燕大而去。


    吳銘又跟了段路程,直到合子走進了燕大校園,他呆呆的站了一會兒,才騎著自行車慢慢走遠。


    周圍的亮光和聲音,都那麽令人討厭。吳銘的心象被許多小老鼠啃著一樣,又象一盆火在心裏燃燒。他想把什麽東西都摔破,來製止狂熱的感情的激蕩。


    “咣當”,心不在焉的吳銘被一輛馬車撞出去老遠,重重的摔在地上,耳邊聽到行人的驚呼聲,右肩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撞擊和疼痛讓吳銘清醒過來,晃了晃腦袋,想用手把身體撐起來,卻發現右肩已經脫臼,一點力氣也使不上。隻好在左手的幫助下,勉強坐了起來。


    “走路也不長眼睛,活該。”朱慧珍伸手攔住了紀采鳳,皺著眉望著坐在地上的吳銘。


    吳銘的衣服褲子破了好幾條口子,滲出了點點鮮血,他麵無表情地看著從馬車上下來的朱慧珍和紀采鳳,朱慧珍的臉上滿是憎惡,紀采鳳的臉上表情很複雜,有一絲不忍,吳銘轉過頭,費力地站了起來,看了一眼摔壞的自行車,轉身走出了圍觀的人群。一路看小說網.16.右胳膊在一側耷拉著,一晃一晃,背影顯得那麽落寞和孤單。


    “別管他,沒撞死他算他運氣。”朱慧珍拉著紀采鳳向馬車上走去。


    “我。我覺得這樣不好。”紀采鳳邊走邊回頭。


    “別忘了他是日本特務。你還可憐他?”朱慧珍在紀采鳳耳旁輕聲告誡道。


    紀采鳳無語,搖了搖頭,無奈地歎了口氣。


    一雙小手伸了過來,扶住了正在走路的吳銘。


    吳銘轉過頭,咧開嘴勉強笑了笑,“是你呀!”


    “我送你上醫院。”洪月看著吳銘地樣子,輕輕搖了搖頭。“就算我還你的人情。”


    吳銘猶豫了一下,說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走吧!”洪月執拗的拉著吳銘,臉上痛惜和求懇的表情讓吳銘難以拒絕,“你地胳膊看起來傷得很重。還是盡快檢查一下地好,我的馬車就在跟前,很快的。”


    上了停在附近的馬車,吳銘將頭仰在靠背上,微閉上眼睛,輕輕說道:“找家不起眼的小診所就行,你帶的人不多嗎。家裏的事情擺平了?”“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洪月調皮地笑了笑,“我表哥他不幸得了重病,已經離我們而去了。”


    “嗬嗬。”吳銘笑了兩聲。(電腦閱 讀  .1 6 . n)用左手托起右臂,將右手支在座位上。左手捏住右肩,深吸了一口氣,身子向側麵猛地使勁,喀吧一聲,肩部地脫臼被他接了上去。


    呼,吳銘長出了一口氣,額頭上冒出了汗珠,看了旁邊驚訝得張大嘴巴的洪月笑著說道:“接上了,養兩天就沒事了。”


    “你,對自己也這麽狠。”洪月抿了抿嘴唇,掏出手帕,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給吳銘擦了擦汗。


    “謝謝。”吳銘感激地點了點頭,伸手接過手帕,“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總不能行動時還得隨身跟個醫生吧,手腕,肘部,腳踝,我都接過,我的左肘因為接得不好,還手術矯正過呢!”


    洪月瞅了瞅吳銘,又好奇地伸手捏了捏吳銘的肩膀。


    “疼啊,大姐。”吳銘呲牙咧嘴地向後躲了躲。


    “剛才不是挺硬氣地嗎?現在又喊疼了。”洪月伸手拉開前麵的小車窗,對車夫吩咐道:“去前門附近的那個小診所,再讓人去把這位先生的壞自行車拉上。”


    “那個黑龍會怎麽樣了?還有那個新月衛門?”關上車窗,洪月低聲問道。


    “沒怎麽樣。”吳銘輕輕搖了搖頭,“那個新月衛門倒真是挺厲害,要論身手的快速敏捷,我不如他。”


    “你們倆打過了?”洪月興致盎然地問道。電 腦 小說站://.


    “是啊,打過了。”吳銘笑著說道:“半斤八兩,誰也沒吃大虧。”


    “髒了,我不要。”洪月推開吳銘遞過來的手帕。


    吳銘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可想好了,當初玉霜也這麽說過,可後來,嘿嘿。”


    “當你是誰呀?”洪月的臉紅了紅,嗔道:“本大小姐可不是那樣地人。”


    “對了,你的護衛裏麵沒有人認識我吧?”吳銘問道:“上次去贖你的時候,可是去了不少人哪!”


    “放心好了,我不是沒有頭腦的人。”洪月有些愁悵地歎了口氣,“回來後,我想了很多。說實話,我哥哥地死也怨不得你,敵對的立場,任您也不會手下留情。再說,你對我又有救命之恩。隻是,我爹,恐怕不會這麽善罷幹休。”


    “怪隻怪他自己選錯了道路。”吳銘輕輕揉著肩膀,“屈服於日本人地刺刀之下,並不在少數,可要是給日本人賣命,作日本人走狗,幫凶,那就不可饒恕了。”


    “算了,不和你一般見識。”洪月瞪了吳銘一眼,“人家可是在幫你,說話還這麽難聽。”


    “嘿嘿,良藥苦口,忠言逆耳呀!”吳銘發完感慨,開始閉目養神。


    洪月翻了翻白眼,重重地哼了一聲。


    到了診所,簡單地檢查了一下,都是些擦傷挫傷,並不嚴重,醫生給抹了些藥,又包紮了一下,就算是完事了。


    “讓你破費了。”吳銘吊著胳膊走出診所上了車,身後跟著洪月,手裏拎著藥。


    “一點小錢而已。”洪月滿不在乎地說道:“說吧,住哪,我送你回家。”


    “送我到**街就行,你也出來這麽長時間了,還是早點回吧,省得你爹擔心。”吳銘說道。


    洪月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有些幽怨地說道:“到了那裏,你再坐黃包車是吧?”


    “不是我不相信你。”吳銘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知道我是什麽人,知道得太多對你來說也是個負擔。”


    “我理解。”洪月打開小車窗,對著車夫吩咐了幾句,默默地坐了回來。


    “如果你有重要的事,可以在報紙上登消息。”吳銘見洪月生氣的樣子有些好笑,湊到洪月的耳旁,輕聲說道:“登個尋人啟事,這麽…這麽…,我如果看到,就會來找你。”


    “主意不錯。”洪月點了點頭,笑了起來,“你的主意可真多,那要是你看不到怎麽辦?”


    “連登三天,我如果在北平就會看到。”吳銘肯定地說道。


    “好,你要是有事,就給我寫信,我把地址給你,在北平城裏可能也就是一兩天便能送到。”洪月說道:“大的事情也許幫不上,小的應該沒有什麽問題。”


    “好。”吳銘不忍傷了她的心,接過紙條,鄭重地揣進兜裏,又有些不放心地問道:“你老爹不會檢查你的信件吧,要是露出馬腳,你老爹還不得揍你呀!”


    “我爹哪有你說的那樣不堪。”洪月白了吳銘一眼,“再說,你用的是假名,別人根本猜不出來嗎!”


    下了馬車,與洪月告別,吳銘又走了兩條街,確認無人跟蹤後,才叫了輛黃包車,直奔燕京大學而去。在那裏日本人不能進去搜查或抓人,倒是個比較安全的藏身之地。


    來到了宿舍,大家看到吳銘又是一陣大驚小怪,治病倒治出一身傷來,任誰也有些驚訝。


    等到大家都去吃飯了,吳銘躺在**,靜下心來,開始思考今天發生的事情。


    沈百合與黑龍會有聯係,那麽她進入燕京大學的目的就值得懷疑,再加上她好象很積極的樣子,一些違禁的話時常說出,雖然是在燕京大學校園內,但這種作法卻並不多見。要麽她是個胸大無胸的笨蛋,要麽她便是想借此達到自己的目的。


    難道是為了抗團?她在想方設法接近抗團這個組織,明白了,吳銘的眼前有了一絲亮光,紀采鳳應該是抗團的,沈百合和她走得很近,是不是想借此打入抗團,上演無間道。


    思路在慢慢清晰,穩定了心態的吳銘頭腦靈活起來,但還是有些地方想不明白,黑龍會為什麽要插手抗團的事情呢?這應該屬於日本憲兵的工作範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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