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定方坐在州府議事大廳的主位上,一張臉陰沉得像六月裏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天,坐在下手的幾個親信屏住呼吸,連大氣都不敢出。


    他的心情確實很不好,一連串的壞消息讓他焦頭爛額,不知道接下來自己該做些什麽,才能扭轉眼下非常被動的局麵。


    壞消息首先是從朝廷那邊傳來。他曾向皇帝上了一道密折,狀告巴山郡守秦子昂意圖謀反,不曾想朝廷不僅沒有絲毫追究對方的意思,反倒對他大加封賞,加封秦子昂為一等子爵,在廣昭郡守的人選沒有確定下來之前代理其郡守之位,撥給巴山郡一百萬金幣,一萬擔糧草,三萬套武器裝備。與此相對應的是,朝廷派吏部使者帶朝廷旨意來漢中府對他進行了嚴加申斥。


    緊接著傳來的壞消息是摩天嶺主將薑承功對自己讓他回錦城匯報前方戰事的命令推三阻四,說是摩天嶺的的防守戰剛剛結束,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何況北胡人在天水城還有幾萬駐軍,說不定哪天就打過來了,在這個時候斷不能離開摩天嶺。簡直是鬼話連篇!


    伊娜初雲的部隊總共才十萬人,目前大軍正在進攻雍州,怎麽可能還有餘力來攻摩天嶺?這分明是推脫之詞。可惜讓他的家屬溜出了錦城,否則他也不會這樣放肆,將自己的命令不放在眼裏了。想到那個平日裏對上司還算聽話的人因為巴中軍的出現,態度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孔定方恨得鋼牙直咬,可心裏卻有一種乏力的感覺。


    還有讓人氣憤的事,三萬官軍進攻萬把人的高山族義軍,先是被對方偷襲,損失了前鋒五千兵馬,緊接著中了對方的埋伏,再折損一萬五千兵力,剩下一萬人狼狽退回,而據說義軍的損傷不到五千人,簡直是奇恥大辱!


    更讓人想不到的是,一股小小的馬匪,就讓下麵的兩郡數城不得安寧。[]七月底,這股馬匪撞入高珙城,刺殺了城府主將和郡守,還搶走了十幾萬金幣。八月初,馬匪打劫了赤溪首富楊秋廣,八月上旬至中旬,馬匪又連續打劫了幾城解送州府的餉金和數家富戶。馬匪的這一連串動作,弄得廣南河以東雞犬不寧,商旅裹足,官員自危。


    地方官員富戶請求剿滅馬匪的信件雪片似地飛來。可這股馬匪行動如風,來無影,去無蹤,自己怎麽剿滅?再說就是知道了他們的行蹤,自己又怎敢輕易派兵去剿滅?長寧城的義軍整日裏演練兵馬,對附近各城虎視眈眈,這個大的隱患不消除,有何談其他?


    想到這一大堆令自己極不舒心的事情,孔定方的臉色更加的難看,一股巨大的煩躁情緒彌漫全身,恨不得狠狠發泄一通。


    坐在他左側的長史連文斌見他處於暴走的邊緣,輕輕咳嗽了一聲,一邊搖著手裏的鵝毛扇,一邊慢悠悠地說道:“大人的煩惱屬下俱都了解,其實如今我們雖然有些被動,但不是沒有扭轉局麵的辦法。”


    孔定方詫異地看了他一眼,見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問道:“有什麽好的辦法?”


    連文斌說道:“這一連串的事情猛然一看互不相幹,可細細一想,實際上它們之間都有牽連,隻要找出他們之間聯係的關鍵所在,我們就不難尋求應付的辦法。”


    孔定方知道自己的這個長史在動腦筋出主意方麵很有一套,當即流露出很感興趣的樣子,問道:“它們之間究竟有什麽聯係?”


    連文斌說道:“大人可曾注意到,巴山郡守秦子昂已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露麵了。”


    孔定方道:“他不是因病在靜養嗎?”


    連文斌說道:“問題是我們有誰親眼看見他在巴山郡養病?這一切消息不過是巴山郡府傳出來的罷了!”


    孔定方疑惑地問道:“你是說他已離開了巴山郡?”


    連文斌說道:“秦子昂稱病不久,巴山郡的軍隊就到了摩天嶺,隨後薑承功的家屬就不見了。再過不久,長寧的義軍中就多出了一個名叫元南陽的漢族參軍,義軍的作戰方式也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隨後,廣南河以東又出現了馬匪,據說其中的一個首領武功高強,手段狠辣。大人可曾想過,這一切都說明了什麽?”


    孔定方思索了片刻,驚呼道:“莫非那個義軍參軍就是秦子昂?”


    連文斌點點頭,說道:“這個可能性非常大。大人想想,義軍之中怎會平白無故地出現一個武功既高,又對戰爭之術非常精通的參軍?像他這樣一個大有本事的人,怎會貿然去加入一支難成氣候的義軍?”


    孔定方點頭道:“若是秦子昂,就可以理解了,他是在借義軍謀反,並趁機培植自己的勢力。”


    連文斌道:“正是如此,元南陽就是秦子昂?”


    孔定方興奮地說道:“這下可好了,我們可以名正言順地向朝廷舉報秦子昂謀反的事了!”


    連文斌搖頭道:“不可,畢竟這都是我們的猜測,在沒有確切的證據之前,以左相秦重在朝廷的勢力,我們是無論如何扳不倒他的。”


    孔定方問道:“那依你之見又該如何?”


    連文斌說道:“我們的一切麻煩都是由秦子昂引起的,我們也可以向他學學,給他製造一些大麻煩,讓他沒有精力做別的事情,這樣我們就可以騰出手來了。我想義軍和馬匪若是離開了他,消滅起來就容易了。”


    孔定方問道:“那麽該怎樣給他製造麻煩呢?”


    連文斌說道:“我們並不需要直接出手,可以借助外力,比如說唐門。”


    孔定方疑惑地道:“唐門?”


    連文斌點頭道:“不錯,唐門。大人是否記得唐門有一個弟子投奔了秦子昂,當時唐門為此還找過州府,請大人出麵說項,讓秦子昂將那個弟子放回去。大人當時正忙於籌備剿滅義軍的事,沒有理會。”


    孔定方思索了一下,點頭道:“我想起來了,是有這回事。”


    連文斌道:“唐門唐老太太在大林寺爭奪武林盟主不成,狼狽退回,擊敗她的人是天心閣弟子玉瑤仙,據說玉瑤仙與秦子昂的關係又非同一般。”


    孔定方點頭道:“這我也聽說過。”


    連文斌道:“還有,唐門有一個弟子在官軍中任百騎長,在追殺義軍首領女兒的途中被殺。”


    孔定方道:“這也屬實,但不能肯定是秦子昂做的。”


    連文斌陰笑道:“是不能肯定,但我們可以向唐門說是他幹的,唐門能分辨出真假麽?”


    孔定方道:“有道理。”


    連文斌道:“總之,唐門已與秦子昂結下了難解的仇恨,如果我們再在從中加以撩撥,並保證州府做他們的後盾,以唐門老太太的脾氣,大人說她會怎麽做?”


    孔定方道:“定然是想方設法加以報複了。”


    連文斌道:“唐門的毒藥暗器天下聞名,若是他們能將巴山郡的主要人物毒倒幾個,大人想會是什麽樣的結果?”


    孔定方終於雲開霧散,笑道:“當然是秦子昂焦頭爛額,分身乏術了。”


    連文斌道:“我們還可以輔之以別的手段。秦子昂不是在巴中、廣昭兩郡推行階層平等之策嗎?我們就派人到兩郡去遊說貴族富戶反對他,讓他再增加一點麻煩。”


    孔定方大笑道:“秦子昂既然分身乏術,我們就可以放開手腳消滅義軍和馬匪了。”


    連文斌道:“大人這下該安心了吧?”


    孔定方點頭道:“當然,都是長史大人的計謀好,我們就依此辦理,定叫秦子昂一個好看!”


    寬闊的練兵場上,義軍戰士們正在進行著熱火朝天的訓練。與官軍的數次作戰,使他們知道了僅靠個人力量在戰場上是很難取勝的,隻有靠群體的配合,靠高明的戰術,才能打敗敵人。因此,天氣雖然炎熱無比,戰士們還是冒著酷暑,頂著烈日,反複地按照秦子昂製定的訓練方案嚴格訓練。


    秦子昂製定的訓練方案確實很嚴格,比如說用刀的戰士,要在一個時辰內連續揮刀三千次,弓箭手則要連續拉弦一千次,槍騎兵要能一槍將碗口粗的木樁捅穿,刀騎兵則要一刀將木樁劈開。


    對於這樣的訓練方式,開始的時候還是有些戰士不理解。像那些弓箭手,他們本來就是高山族中的神射手,很少有獵物能夠從他們的弓箭下逃脫,對於秦子昂要求的訓練拉弓速度就難以理解了,有些抵觸情緒。


    秦子昂對他們解釋說,在戰場之上,射箭的準確性固然很重要,但在大規模作戰時,最重要的還是射箭的速度。因為那時候敵人很多,根本不需要瞄準就能射中,而射擊的速度就成了決定勝負的關鍵了。這一點和獵手打獵有很大的區別。


    為了讓戰士們有個形象的了解,秦子昂還讓戰士們紮了很多草人,整齊地排在訓練場上,自己與一個神射手做了比試。結果,秦子昂在一刻之內射出了一百八十支箭,雖然有五十支落了空,仍有一百三十支射中了草人。而那個神射手隻射出了五十支箭,雖然支支命中,但若對麵的是敵人,他就少傷了八十人。


    經過這樣一示範,戰士們終於明白了秦子昂所說的道理,訓練的熱情大為高漲,自覺性也提高了。有的戰士除了完成規定的訓練任務外,還自覺延長訓練的時間,增加訓練的次數。經過一段時間之後,他們的戰鬥技能大為提高。


    山鸞秀也在場中練習,不過她練的是輕功和刀法。秦子昂已將天魔氣和輕功的法門教給了她,並利用自己深厚的內力幫她疏通了身上的一些經脈。她的練武天賦相當高,加上從小鍛煉,體質非常好,因此雖然修煉內功和輕功的的時間不長,可內功也有了一定的功底,輕功更是突飛猛進,成了一個女飛人。秦子昂還結合她奔跑如飛的特點,傳給了她一套刀法,使她的一把蠻刀成了真正的殺人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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