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梧桐小院裏,那個如同冰雕雪砌一般的少年站在空寂的走廊上,微微抬頭,目光飄向了高處,院子中那一棵碩大的梧桐樹樹梢上。????火然?文?????.?r?a?n??e?n`


    如今,眼見著外頭已是暖春時刻,那棵碩大的樹木,卻是連一絲嫩芽都沒有萌發。


    他緩步走到院子當中,伸手撫摸著梧桐樹粗糲的樹皮,感受著裏麵漸漸枯敗的生機。思緒飛茫間,眼眶都不知不覺變紅了。


    “陪了我那麽多年,如今,你是不是感覺到了?”


    他喃喃道,將細嫩的臉頰貼在那褐色的樹皮上:“連你也要走了嗎?”


    回答他的,是梧桐樹上,“啪”的一聲掉落在地的,一截細細的,已經枯死的枝椏。


    這座永遠沒有變化的小院中,唯有這棵梧桐樹,仍然按照外界四季的變化而生長著。


    可如今,到了今年,到了今天,也許是感知到少年靈力的枯竭,也許是感應到屋子棺材裏那個男人身上的衰敗,它也已經走到了盡頭。


    那粗壯的樹幹裏,流動著的不是汩汩的生機,而是每天一點點衰敗下去的綿延綠意。院子裏日複一日重複著動作的小小麻雀飛上枝頭,然而還沒等兩隻爪子抓緊腳下的枯枝,那足以給它支撐的樹枝就已經“啪”的一聲,不堪重負,斷裂在地。


    這一瞬間,求生的本能壓過了一切,小麻雀發出驚慌的“嘰喳”一聲,飛快地撲騰著翅膀,又重新飛到更高的地方,站在了更粗壯的一根樹枝上。


    它心有餘悸的扇扇翅膀,用小小的喙梳弄一下,這一次,腳下的枝幹穩穩當當,沒有任何危險。


    而少年則倏然抬頭,驚恐的看著那隻麻雀飛行的軌跡。


    它們被困在這小院當中,被他拖在這時間的夾縫裏,本應日複一日的重複動作。而今天這一下,卻明顯脫離了他的掌控。


    他顫抖的攤開了自己潔白如玉的手掌,手指微微顫抖著,每一寸抖動的弧度,無一不是在告訴他:時間不多了……時間不多了……時間不多了!


    他迅速離開那棵梧桐樹,進入正廳當中。那棺材裏的中年男人依舊安靜地躺著,眉目一片安然,沒有絲毫變化。


    然而,少年卻知道不是這個樣子的。


    他伸手撩開那雪白的中衣袖子,裏麵原本應該光潔如玉的胳膊,此刻卻已經是一片淡淡的青灰色,彌漫著不祥的死氣,撫摸上去,觸感冰冷又僵硬,如同死去多時的陳腐屍體。


    他一寸寸地將那袖子卷上,發現那青灰的死氣已經蔓延至男人肩膀處。再看看他裸露的腳背,也已經開始有了些微的淡青色痕跡。


    他驀地攥緊了手中的布料,神情慢慢平靜下來,唯有一雙眼睛熠熠生輝,灼灼耀人,帶著孤注一擲的絕望與瘋狂。


    “義父,你放心,明覺一定會讓你活過來的。我等了那麽久,那麽久……你感覺到了嗎?帝都裏的山精水怪越來越多了。你聞,空氣中不光有山野的自由味道,還有,來自海風的鹹腥氣息……他們都想在這裏等到帝流漿……”


    他將卷起的袖子一寸寸重新放下,細細摩挲著那觸感柔軟的布料:“可是不行啊。”


    他目光依戀地看著安靜沉睡的中年男人。


    “他們得到帝流漿,是會多活一段日子,而你如果沒有它,是連活過來都做不到的。”


    “無論如何。就算違背了當初您給的教導,我也一定會得到它的。”


    他堅定的說著,耳畔似乎又想起那曾經溫暖的呢喃:“明覺,明覺……”


    鼻頭一酸,少年伏在中年男人身上,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撕心裂肺,痛斷人腸。


    “義父,原諒我,原諒我!”


    那些他為了讓義父活過來做出的各種嚐試,被他直接或間接傷害到的每一個人,都是義父此前最最厭惡的罪孽。


    可是不行啊,他隻有這一個父親。


    “無論如何,無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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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上次何青說話時的肆無忌憚和漫不經心,讓陸邵丹和於丹丹頗為惱怒,雖然並沒有對她怎麽樣,但這兩天,何青少不得要更體貼,更細心來討兩人歡心了。


    天氣越發的暖和了,於丹丹突發奇想,想要夜裏去擼一盆小龍蝦,雖然是跟陸邵丹兩人商量,但何青的金手指厚臉皮,就是用在此刻的!


    總之,不管結果怎樣,她最後還是說服了兩人,帶上形單影隻孤家寡人的自己。


    不過,美中不足的是,校門口的小龍蝦通常賣得又快又好,必須得提前占位子。而傍晚,恰巧有人檢查內務,宿舍裏多少還得收拾一下。


    因此,這種出勞力的地方自然是何青當仁不讓。


    畢竟,她總有那麽些特殊的小手段,用在這種地方,不知多省心。


    等到檢查的人走後,已經到七點了。夜風悠悠涼,何青不放心於丹丹白天穿著的單薄小春衫,順手將她之前網購的針織開衫拿在手裏。


    這針織開衫不算薄,因為是粗線織就,挺能擋風禦寒的,也是於丹丹網上便宜搶的。


    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是它的下擺,穿了兩次後就漏線了。不知是怎麽織的,總是一不小心就能拽出一長條。不管是打結還是打火機燒,好像都不行。


    何青記得,於丹丹還曾笑言自己曾看過一部韓劇,女主角就是穿著一條針織紅裙子。結果紅裙子的線頭露出來,被男主角撿到在手裏麵纏線團,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線團越來越大,但女主的紅裙子,就越來越短,最後都快沒了……她可不想碰到這種事。


    何青此刻把衣服拿在手裏,這種縫縫補補的事,她們三個是做不來的。她想了想,剛好回來的路上有家改衣服的裁縫小鋪,讓人家想辦法處理一下,既能替於丹丹修補衣服,還能再刷一刷好感度,簡直一舉兩得,在合適不過了!


    她暗自點點頭,對自己的聰明機智點了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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