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沐醒來的第二天,雖然腦袋還有些痛,但已經可以下床行走。


    黃藥師將眾人喊到了廳堂,讓曲靈風將陳玄風帶到眾人麵前。


    黃藥師要在所有弟子麵前處罰陳玄風,不僅是對陳玄風的懲罰,也是對其他弟子的警戒。


    陳玄風的模樣有些狼狽,衣著淩亂,神情黯淡,雙手被捆在身後,踉踉蹌蹌的走進大廳。


    陳玄風來到眾人身前,看到腦袋包裹著紗布的蘇沐,臉上有些內疚,又看到蘇沐旁邊的梅超風,想要說什麽卻什麽也說不出口。


    曲靈風看到陳玄風站住腳步,抬起腳踹在了陳玄風膝窩處,撲通一聲,陳玄風就跪倒在地。


    黃藥師看著地上的陳玄風,歎了口氣,說道:“陳玄風,你可知道自己犯了什麽錯?”


    陳玄風認命的說道:“弟子知錯,還請師父懲罰。”


    黃藥師冷哼一聲,說道:“師父?從今天以後你就不是我桃花島弟子,你不要喊我師父了。”


    陳玄風沒有狡辯也沒有求情,而是低著頭說道:“一日為師,終生為師,在我心中,您永遠是我師父。”


    黃藥師臉色稍霽,但還是說道:“你若心裏有我這個師父,又如何敢做出這樣的事情?”


    陳玄風趴伏在地,說道:“弟子那日飲酒過度,做了傻事。弟子知錯,還望師父給弟子一個重新改過的機會。”


    黃藥師看著陳玄風,歎了口氣,說道:“現在才知道反悔,已經晚了。”


    黃藥師走到陳玄風麵前,身手抓住肩膀一提一扔,陳玄風就飛到半空中,黃藥師隔空遙遙劈出兩掌,掌力隔空而發,打在陳玄風雙腿之上,嘎啦兩聲,陳玄風雙腿直接被打斷,摔倒在地,哀嚎不已。


    黃藥師看著在地上痛苦嚎叫的陳玄風,對曲靈風說道:“將他送出桃花島,讓他自生自滅。”


    “是師父。”


    曲靈風走上前去,抓住陳玄風肩膀,將他提起,朝著門外走去。


    等到曲靈風身形消失不見,黃藥師冷冷的說道:“以後誰敢殘害同門,欺辱他人,就打斷雙腿,逐出桃花島。”


    黃藥師說完,一甩衣袖,黑著臉離開了。


    馮衡待黃藥師離開以後,看著有些膽戰心驚的諸位弟子,輕輕說道:“你們回去吧,這幾日切記不要惹怒你們師父,他親手將陳玄風雙腿打斷,心裏也不好受。”


    陳玄風是最早跟著黃藥師的弟子之一,也是黃藥師看著長大的。


    但陳玄風做出這樣的事情,傷透了黃藥師的心,也讓黃藥師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


    他一直認為自己的徒弟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也對他們很放心,但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知人知麵不知心。


    黃藥師離開廳堂,腦海中浮現出這句話,心裏十分失望,也因為這件事情產生了戒備心理。


    看來以後要加強對弟子的管教,不僅要教他們練武,更要教他們做人。


    至於前幾日決定要多教授蘇沐幾門武功,看他是否有資格繼承桃花島絕學的想法,黃藥師也覺得為時尚早。


    再觀察幾年,若是他品性過關,等他十五六歲再教也不遲。


    黃藥師想著,踱步回了自己房間。


    蘇沐不知道因為陳玄風的事情,讓一場本該落在自己頭上的際遇消失。


    他在梅超風的攙扶下回了自己房間,躺在床上休息。


    他的傷勢病情還無法確定,沒有後世的檢查手段,蘇沐隻能判斷自己是腦震蕩,腦袋裏有沒有血腫不知道,隻能看之後有沒有後遺症。


    黃藥師開了些活血化瘀補身體的中藥,有沒有用不知道,但是蘇沐這幾天偶爾會流鼻血。


    當然,流鼻血的原因也不一定是中藥的緣故,至少蘇沐每次流鼻血梅超風都在身邊,而且總是伴隨著一些過於親密的動作。


    這日夜晚,蘇沐在曲靈風來看望自己離開以後,熄滅了油燈,打算上床睡覺。


    但就在這個時候,蘇沐的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身影悄悄的摸了進來。


    蘇沐不知道是誰,心裏有些緊張,莫不是陳玄風來報複自己吧?


    不可能,他被打斷了腿,已經無法走路,而且現在已經離開了桃花島。


    那會是誰半夜偷偷摸摸的來自己房間?


    蘇沐一動不動,閉上眼睛裝作睡覺的樣子,想要看看來人要做什麽。


    那道黑影直接摸到了床上,慢慢爬上了床,跪在自己身邊,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


    與此同時,蘇沐還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這不是胭脂水粉的味道,而是熟悉的女子體香。


    蘇沐已經知道來人是三師姐梅超風,隻是不知道她這麽晚來做什麽。


    蘇沐閉著眼等待,蘇沐感覺香味越來越濃鬱,還可以感受到那股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然後兩根纖細的手指捏住了自己的臉頰,輕輕的捏了起來。


    捏了幾下,不知道想到什麽好玩的事情,梅超風吃吃的笑了起來。


    笑了幾聲,又怕蘇沐被自己醒來,連忙閉上嘴巴。


    但就在這個時候,蘇沐的雙眼唰的一下睜開,梅超風看到一雙漆黑的眸子凝望著自己。


    “啊。”


    梅超風嚇了一跳,收回搗亂的手,和蘇沐的雙眼對視著,臉色變得越來越紅。


    即使在漆黑的房間裏,梅超風仿佛也可以看到蘇沐眼睛裏的揶揄,想起剛才做的事情,梅超風的臉紅的好像在滴血一般。


    梅超風很沒有底氣的說道:“師弟,原來你沒睡啊。”


    蘇沐笑了笑,壓低了聲音,輕聲說道:“梅師姐,我若是睡了,又怎麽能發現一個大美人爬到我床上來呢?”


    梅超風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隻是不放心你,因此過來看看你。”


    蘇沐笑著問道:“那師姐怎麽不趁燈還亮著的時候來看我?反而要等熄了燈以後,偷偷摸摸的進來呢?”


    梅超風已經害羞的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惱羞成怒的說道:“我看你精神的很,既然沒事,那我就走了。”


    說著,梅超風就翻過身子要下床


    但是蘇沐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梅超風的動作立馬停止,顯然剛才隻不過是裝裝樣子,卻依然一副生氣的樣子,問道:“你還拉我幹什麽?你這麽精神,不需要我照顧。”


    蘇沐笑著說道:“梅師姐,你不要走,我給你講故事,《俠客行》還差兩回就結束了。”


    “那好吧,我就留下來聽《俠客行》。”梅超風看了蘇沐一眼,慢慢躺在了蘇沐的身旁。


    蘇沐往裏移了移身子,讓出了一段距離,但是身體依然和梅超風緊緊貼在一起。


    蘇沐將被子拉過來蓋住自己和梅超風,又伸出手握住了梅超風的手,清了清嗓子,開始講述起故事來。


    俠客行到了最後兩回故事,第二十回‘俠客行’,第二十一回‘我是誰’。


    前一篇講的是俠客島上的故事,石破天習得神功太玄經。


    後一篇講的是從島上離開,石破天跟隨白自在幫著石清和閔柔夫婦二人去追昔年殺子仇人梅芳姑,但沒想到目的地卻是石破天自幼生長的山坡,石破天見到了土狗阿黃,也見到了母親,卻沒想到母親便是眾人要尋找的梅芳姑。


    梅芳姑質問石清為何不喜歡自己,得到答案以後自盡而死,石清閔柔發現她還有守宮砂,是處子又如何能夠有孩子?


    想到石破天和兒子石中玉樣貌一樣,幾乎可以以假亂真。


    石清和閔柔心中有了個猜測,但隨著梅芳姑的死亡,猜測也隻是猜測。


    看著養育了自己十幾載的母親死亡,石破天更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而俠客行的故事,到這裏便結束了。


    梅超風靜靜聽著蘇沐的講述,當‘全書完’三個字從蘇沐嘴裏說出,梅超風長長籲了口氣,輕聲說道:“這石破天想來便是石莊主夫婦的兒子吧?”


    蘇沐點點頭,說道:“雖未在文中明說,但石破天應該是石清閔柔被梅芳姑殺死的兒子。”


    梅超風又有些遺憾的說道:“石破天學得神功,最後卻見‘母親’自盡死在麵前,石破天到最後都不知道自己是誰,真是可憐。”


    蘇沐笑著說道:“若我是作者,梅芳姑最後不會自盡而死,得知石清當初未選擇她的原因後,直言說出石破天就是石清閔柔的兒子,讓石破天跟著這對奸夫淫婦離開。石破天知道石清閔柔是自己親生父母,但卻依然選擇留在梅芳姑身邊。梅芳姑有些意外,有些高興,但也有些悲傷。意外是沒想到石破天會選擇自己,高興是石破天選了自己,悲傷是自己終是勝過一場,但這一場勝利卻是在別人兒子身上。石清和閔柔對石破天選擇很是不解,問石破天,既然梅芳姑打你罵你,你為何還要跟著她?石破天回答,因為她需要自己照顧,若是沒有自己,母親怕是要餓死。最後結局是梅芳姑背過身去,站在風中抬起手臂用手背擦拭眼角,眾人都知道她感動至極在哭泣,但隻有石破天走過去傻傻的問她是不是風太大迷了眼。眾人哈哈大笑,梅芳姑惱羞成怒,罵道:‘狗雜種,廢話什麽,快跟我進屋。’全書完。”


    蘇沐滔滔不絕的講完,梅超風認真聽完他所講的故事,笑著說道:“你的故事倒是圓滿,這樣的結局也挺不錯。”


    蘇沐笑了笑,將手臂枕在腦後,望著窗外月明星稀,手裏握著梅超風柔軟玉手,心中不禁在想:


    每個故事都有結局,有好有壞,有圓滿也有離別。


    所幸自己所處的故事中,隨著陳玄風被打斷腿逐出師門,那個原本故事中的壞結局已經消失不見。


    但若故事便是真實,劇情的改變也會造成不可預估的後果。


    以後的結局是好的還是壞的,現在還無法知曉。


    但正因為無法預測,這結局才有去探索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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