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玄之當然知道這裏頭的原因,但是鳳隨這麽問起來了,他也得想個合理的解釋。“哦,那個人是剛才京中過來的……陸大人的熟人,應該是帶了什麽口信之類的給他。”


    “哦。”鳳隨似懂非懂地應了聲,過了會,又問道。“真的不是斷袖?”


    他最近對於“斷袖”這兩個字,特別敏感。


    易玄之暗暗抹了把汗,說道:“哪有那麽多斷袖,謝蘊兒還說世子你是斷袖呢?”


    “我當然不是啊!”鳳隨理所當然地說道。“但是他們是不是我就不知道了!”


    易玄之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啊,世子。”


    “好吧。”鳳隨似乎是想明白了。易玄之剛鬆出一口氣,忽然又聽得鳳隨自言自語地喃喃了一句:“謝蘊兒為什麽就一口咬死我和易大人是斷袖呢?我明明與陸大人在一起的時間比較多啊!如果說我和陸大人是斷袖的話……說不定,我就承認了。”末了,他似乎覺得這樣還挺逗,不由掩嘴“嘻嘻”笑了兩聲。


    易玄之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心想:我嘞個去,這家夥不承認自己是斷袖,敢情是因為謝蘊兒拉郎配沒拉對人啊!其實這家夥是有斷袖傾向的啊!


    太可怕了!得保持距離!他可是有家室的人!


    易玄之抖落一地的雞皮疙瘩,摸著自己的手臂,趕緊腳底抹油,走了。


    溫明珠拉著陸浸秋進屋,確定鳳隨並沒有跟過來之後,將門合上,才回身埋怨陸浸秋道:“你啊,什麽時候能長點心,三番幾次差點暴露我。”


    “我……”陸浸秋被說的有些羞愧。確實,溫明珠一早就提醒過他,讓他注意點,不要暴露她。但是,他每次以為她走了,然後她卻又突然出現在他的麵前。一見之下,他喜出望外,難免就有些失態了。


    陸浸秋支吾著,說道:“我以為公主回去了……”


    “沒這麽快,我隻是出宮了,在外麵帶著。”溫明珠說道。“回國的話……我大概跟你們一起回。”


    陸浸秋一怔,問道:“是等確認和親人選之後,一起班師回朝嗎?”


    “對。”溫明珠點點頭。“不過,前提是要能打探出鳳時表哥的消息。”


    陸浸秋聽時,卻自動地將溫明珠後麵說的半句話給過濾掉了。現在和親的人選差不多就已經確認了呢,隻是鳳隨還在“垂死掙紮”。明明都親了人家姑娘了,卻不肯負起責任娶她過門,敢做而不敢當,不是君子所為!他最是看不起了!


    不過,他覺得鳳隨多半也是躲不過了。女子的名節,是大事體。那天在禦花園,那麽多人都看到鳳隨親了謝蘊兒。而且謝蘊兒又不是尋常人家的女兒,謝藝為了家族顏麵,也忍痛割愛,同意女兒外嫁和親了……所以,鳳隨不娶不行了吧?


    這樣的話,和親的人選其實已經算是定下來了。那等元宵之後,他們就能如期啟程回國了。溫明珠也與他們同行,一起回京。


    等回京後,他是不是就要做駙馬了……說起這事,上回他將表白信送給溫明珠之後,她好像什麽也沒說嘛,不知她是個什麽意思?


    “對了,公主……”陸浸秋有點扭捏地提起。“上回的信……”


    溫明珠想了想,才想起,確實有那麽一封信:“哦,對,那封信,我正想問你是什麽意思呢?”


    陸浸秋一愣:“看不懂嗎?”他已經寫得如此淺白了,她還是看不懂嗎?!


    “字看得懂啊,‘嘻嘻’,但是不知道什麽意思啊?”


    溫明珠說的“嘻嘻”,是那信中所寫的“嘻嘻”二字,但在陸浸秋聽來,卻是她看不懂他為她寫的詩,反而跟他嬉皮笑臉的“嘻嘻”笑。陸浸秋的心頓時涼了半截,自己是近來被鬼迷了心竅,覺得她還不錯,卻遺忘了她是個不學無術的草包公主這一事實嗎?


    與他相伴終生的那一個人,他也並不期望她是個才女,但是,至少也要能詩會文,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他寫首詩,她壓根就看不懂……


    “公主,我想問個問題……”陸浸秋問得有些生硬。


    “你說。”溫明珠表示,有問題就問,隨便問。


    “公主會彈琴嗎?”陸浸秋一本正經地問道。那表情,像是在問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對於他的思緒跳動之快,溫明珠也有些見慣不怪了。“不會。”


    陸浸秋蹙了蹙眉,又問:“那下棋呢?”


    “圍棋?”溫明珠向他確認,然後搖了搖頭。“不會。”


    “那畫畫呢?”陸浸秋不死心地繼續問。


    溫明珠也終於聽明白了,他是在問她會不會琴棋書畫呢!不由笑道:“女子無才便是德啊!不是因為問‘德容言工’嗎?”


    陸浸秋怔了怔,略感神奇地問:“公主會女紅?”


    溫明珠一攤手,回答說:“不會。”她隻是說可以這麽問,並沒有說她會啊!


    陸浸秋臉上難掩失望的神情。


    不行,這是個嚴重的問題,他必須重新好好想一想,自己到底要不要做這個駙馬。沒有共同語言,就是一時衝動在一起,遲早也會夫妻離心,終不能長久的!


    易玄之從鳳隨處躲開後,就去找了沈同芳。按照溫明珠所說的,請沈同芳與魏將軍一起再次向北江王抗議永慶宮的安保問題。然後,要求搬出皇宮,到別苑居住。


    沈同芳聽後,負著手站到窗前,看著窗外地風景,沉默了許久。在易玄之追問了一句“沈老”之後,方才轉身說道:“賢侄啊,你是個聰明人,今天又隻有你一個人在這裏,我不妨與你說實話。”


    沈同芳微微頓了頓,方才繼續說道:“從和親角度來看,謝蘊兒,是最好的選擇。”


    易玄之愣了愣,有些反應不過來:“可是,世子不願意啊!而且,謝蘊兒那做派……”易玄之在心裏小聲地多嘀咕了一句:比明珠公主還離譜!


    不過,嘀咕完,他心裏又頓了頓。其實……客觀地來說,明珠公主也沒有多離譜。他對這位公主心存反感,敬而遠之,大半的原因,也是因為京城裏的傳聞。但現在看來,這位在傳聞中被妖魔化的公主,其實還不錯,挺正常的。尤其是最近發生的幾件事情,他都還要找她拿主意,想辦法,儼然成了他們這幾個人的主心骨。


    明珠公主,其實,也並不是那麽糟糕,不是謝蘊兒之流可以相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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