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何為“道義”(二)


    不知道咋回答,想半天,我試探的問道:“如果我說一切都是巧合,你信不信?”


    “哦,如何個巧合法?”尉遲紅明顯不好糊弄。


    歎口氣,就知道這麽講混不過去。


    “其實我從小就沒想要當官兒啥的,但是父命難違,所以才勉強讀書。後來家逢大難,一想完成父母遺願,二想重振門楣,所以才參加科考。在中了解元、會元後,更是變賣家產來京一博。(這個是李逸自己的身世,如今隻能當了自己的身世講。)”我笑笑,坐了院子裏的石凳子上,一路從到長安後偶遇李大帝和魏征,講到如何認識程福之,如何一時意氣鬥瓷,如何遇到老妖精、李淑,如何說漏嘴,被老妖精幾個『逼』著講了所謂的高昌策,如何不滿李泰而跳曲江池,如何教人雨中救糧,如何在科試中被戲耍,如何被李大帝召見並救了長孫皇後,如何買莊子,如何為了掙錢發展莊子而與其他三家合計賣瓷器,如何製了新農具,如何看待太子黨與魏王黨之爭,如何與駙馬都尉柴武令打架,如何獄中遇見侯君集,如何料到倒春寒等等等等,一路講來,毫不隱瞞,甚至連自己當時的一些想法和糗事都講了。最後說道被刺殺後結束。


    “如今想來,連我自己都不可思議,怎麽就到了今天的地步。”我自嘲的搖搖頭,看著尉遲紅。


    尉遲紅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以前道聽途說,如今聽夫君講述,才知道什麽叫造化弄人。我有一言,不知夫君可願聽?”


    “聽,肯定聽!”我點點頭。


    “夫君這一年不到,可謂占盡風頭,鋒芒畢『露』,雖有程老爺子等達官顯貴關照,但到了有心人眼裏,就變成了攀附權貴之徒,何況夫君才華,有目皆睹。需知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若夫君真想安樂於田園,從今以後就要收斂鋒芒,低調行事。此次刺殺受傷,雖是壞事,但未嚐不是一個偃旗息鼓的機會。夫君以為如何?”


    “好,當然好!”我一個勁兒點點頭:“從今兒起,我打死也不出莊子。這傷太重了,沒個三五七年的,調養不好!”


    尉遲紅衝我笑笑,我這心竟然怦怦『亂』跳,有點兒雲裏霧裏的感覺。


    “夫君如何看待此次刺殺?”尉遲紅又問。


    “這個……”我趕緊收拾心神,把自己的分析一一道來,然後總結道:“這次動手的人,訓練精良,配合嚴密,絕非一般人。能擁有這些人手的,絕對不會普通人。但我實在想不出他們這麽做的目的和好處,所以根本無從猜測。以眼下看來,隻有以不變應萬變,且看這件事的發展。要我看,若有人從中推波助瀾,搬弄是非的話,這人的嫌疑就最大。而且此次他們一擊不中,必然不會就此幹休,所以現在大家就是比耐『性』,看誰先按捺不住而已。”


    尉遲紅點點頭:“夫君所說皆是正理,咱們就等著看,誰會先跳出來。夫君放心,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些人終是要為此事付出代價的。”說到這裏,尉遲紅的眼中流『露』出一絲狠辣,讓我不寒而栗,差點兒忘了,眼前這位可是巾幗不讓須眉的高手,高高手啊。


    “這個,我有一個問題不知當問不當問。”咽口吐沫,我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問,試探的問道。


    “夫君但問無妨。”尉遲紅看看我。


    “這個……你為何會決定嫁我?”我考慮半天,才組織好詞語。


    “不嫁你嫁誰?”尉遲紅笑笑:“我爹娘已在眾人麵前應了這門親事,我還能推翻不成?”


    “就為這?”有點兒受打擊。弄半天人家對我根本沒感覺,隻是為了一句父母之命而已:“我當時就要死了,根本沒人會強迫你嫁我,隻要等些時日,誰還能說你的什麽。”


    “其實,正是因為你重傷瀕死,才讓我下定決心嫁你!”尉遲紅居然看看我說道。


    “啊?為啥?”我一愣,現代聽說過有為了謀家產而選擇嫁快死的老頭子的,但以尉遲紅的家世,我有啥值得她謀的?就咱這點兒身家,還真不在人家眼裏不是。


    “其實身為女兒家,這婚姻之事,本就沒有自己做主的理由。”尉遲紅認真的說道:“樂休你名聲雖大,但於我而言,卻不在心上。爹娘跟我說起這事時,我也是無可無不可的應了。可是當哥哥回來說起遇襲之事,若沒你替他擋箭,恐怕我尉遲家就此絕後了。要知我爹娘至今,膝下兒女也隻有我兄妹二人,所以此話絕非虛言。於你而言,擋箭之舉或是一時義氣,但於我尉遲家而言,就是事關百年延續的大事。於我而言,你此舉對尉遲家可謂恩重如山。你李家隻有你一個子嗣,若你遇不測,李家豈不就此湮沒?所以你救了我尉遲家,我就替你支撐李家,至於李家是否得以延續,此乃天意,非人力可求,但我之所為,是道義,縱然孀寡一世,我尉遲紅亦無怨無悔。”


    震憾,目瞪口呆,無話可說。尉遲紅一番言語,實在令我這自詡受過現代教育的人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這“道義”二字,更是直指本心,讓我一百二十度仰望。一個古代女子對“道義”二字的理解和執行,雖然偏執,雖然狹隘,但卻如此的純粹。純粹的令人敬佩,令人歎服。


    突然覺得自己跟眼前的尉遲紅比起來很渺小,很可笑,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想做什麽。而相對而言,無知的竟然是我這個自認為什麽都知道的人。在現代接受流水線教育的時候,從小所學的一切知識,都是為了讓自己將來能掙大錢,讓自己通過層層考試去追求人上人的地位,讓自己更加油滑市儈的去適應這個經濟社會,從來沒人教過什麽叫“道義”,也沒有人講“道義”,當“道義”二字已經成為某些人嘴裏自吹自擂的笑料時,我們內心的“人『性』”竟然已經如此淡漠。我們究竟是進化了還是退化了呢?


    盡管可能我能想出一百種理由去駁斥尉遲紅的迂腐、封建、狹隘、不知變通等等等等,但與一個身體力行去實踐自己“道義”的女孩子相比,我有資格去評論她麽?


    起身,恭恭敬敬向尉遲紅行禮,今天受教育的是我。一個女孩子讓我知道了我們偉大文明得以延續的由來。沒有他們這些固守自己心中“道義”的人,豈會有我們後世所吹噓的文化底蘊?和他們相比,真正可憐的原來是我們這些自詡聰明懂得變通的人。


    “夜深了,夫君身體還需好生休養才好!”尉遲紅看我有點兒發呆發愣,輕輕給我摻起來:“夫君且先去安歇吧。”


    點點頭,今天的震撼太大了,一時消化不了。


    雙兒伺候著洗漱完畢,我躺了**久久不能成眠。悄悄自己起來,開了窗,望著窗外一輪明月,第一次有了一種歸屬感,一種找回向往已久東西的感動。


    貞觀十五年五月二十,是二十四節氣的小滿。


    自打跟尉遲紅一番長談後,已經過了兩天,我已經完全接受了自己的這個天降媳『婦』,甚至心理還慶幸不已。


    一早起來,跟笨笨玩了一會兒,好些日子沒跟笨笨嬉鬧了,若不是肩膀上的傷還沒徹底好透,很不得抱了笨笨地上打滾。


    “夫君肩上傷還未大好,切忌不可崩裂了傷口。”尉遲紅看我玩的有點兒過分了,一旁勸了一聲。


    “好!”我點點頭,用沒受傷的手擼擼笨笨的頭,結束了根笨笨的遊戲。


    說來也怪,快一歲的笨笨對於尉遲紅很認同,有時候尉遲紅一個眼神,笨笨就能立馬乖下來,以前也隻有雙兒有這本事,真不知道尉遲紅如何做到的。


    “剛才鐵牛來說園子裏的西紅柿架子已經搭好了,想請你去看看呢。”尉遲紅遞給我一杯茶:“嚐嚐,才煮的,好喝不?”


    “好喝,夫人煮的都好喝!”一口給茶灌下去,燙的直伸舌頭。


    “瞧你,慢點兒不會!”尉遲紅又好氣有好笑的。


    呃——這心裏怦怦跳的厲害,有點兒手足無措,兩輩子都沒談過戀愛,不知道這種情況咋處理。趕緊說:“我去看看鐵牛搭的架子。”說完就跑了。


    鑽了園子裏這心裏才好些,抬頭看見鐵牛正蹲了地裏澆水。


    看看已經長到近兩尺多高的玉米,這個開心。


    “鐵牛!”叫了一聲,自己也鑽了地裏麵。


    “東家!”鐵牛回頭看見我,連忙招呼。


    “忙你的,我看看這架子!”我揮揮手。


    低頭看鐵牛給西紅柿搭的架子,這架子搭的結實,而其高度長度都符合要求。就等了出蔓後綁蔓、整枝了。由於前期分枝的活路做的細,這後期要好管理不少。


    現在唯一要『操』心的就是授粉和後期的人工摘心封頂,再等等,終於就要有番茄炒蛋吃了。


    授粉?好像需要蜜蜂吧,靠人工的話,將來大麵積種植了,哪有那麽多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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