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演陣(六)


    扶著案子爬起來勉強站穩,疼的我渾身冷汗啊!『摸』『摸』嘴唇,剛才摔倒的時候裏麵磕到牙了,直流血,挺疼,不過比起屁股的疼來講,那就是小菜了。


    門“吱”一下被推開了,程府老管家拎著食盒子進來了,結果剛進來就被我蒼白的臉『色』和嘴角的鮮血嚇一跳,一嗓子就嚎上了:“侯爺——!您這是怎麽啦!”


    老管家這一嗓子給我嚎的一個激靈!裝病,不是,我正病著呢不是,得裝大病,堅決不見任何人了!否則還不定被幾個老家夥怎麽玩兒呢!


    顫抖,“噗!”噴一口滿是血星子的吐沫,抬手製止老管家過來:“請……請……老爺子……來一趟!”怎麽淒慘怎麽來,怎麽可憐怎麽裝!說完再噴一口!


    老管家嚇的魂兒都沒了,衝了門外就嚎:“來人!來人!快來人!叫老公爺!快叫老公爺!李侯爺吐血啦——!”


    老妖精來之前,誰都不許進門!通通趕在外麵,一個人顫顫巍巍的護著案子,不讓任何人看!暗地裏使勁兒嘬嘬嘴,多弄點兒吐沫,然後給嘴唇上的傷口吸兩下,有點兒鹹,這就對了!當看見老妖精、程婓氏、程福之一路小跑的奔進院子的時候,咱再噴一口!這不能湊了老妖精他們跟前噴,都是精明的主兒,說不定就看出破綻了。得欺負他們離得遠,看不清楚噴才行。


    “你……你們……都……到院子……外麵!隻有老爺子能……能……進來!”臉『色』蒼白,滿頭冷汗,氣若遊絲,人抖的跟篩糠似的。為了追求這效果,咱可是用力把屁股湊了案子腿兒上撞了兩下的。


    “都出去!”老妖精看了我的樣子又驚又急,一步就跨進了門,並伸手攔住了程婓氏和程福之,關切的看著我問道:“樂休,這是怎麽了?”


    艱難的抬手,指指門外眾人,衝老爺子搖搖頭。


    “都給我滾出院子候著!”老妖精直接轉頭大吼一聲!


    唰的一聲,院子裏沒人了!包括程婓氏和程福之這時候都不敢留著。


    “老爺子……給……”能少說少說,不能『露』了破綻出來!


    “這是……?”老妖精一把給我扶住,驚疑不定的問。


    痛苦的伸個指頭,老妖精看這樣子真急了,捏的我疼啊!指指天指指地,又指指老妖精心口和自己,那意思是讓老妖精記得跟我的約定。然後把厚厚一遝理好的紙放了老妖精手裏,咱就眼睛一閉往老妖精身上倒!


    老妖精一把給我抱住,並給手裏的紙揣進懷裏,然後大吼道:“來人!來人!”


    去的時候是被老妖精夾了胳膊下麵去的,回來的時候是被四個壯漢輕手輕腳抬回來的。老妖精和程婓氏陪了邊兒上,一路就回了我的院子。程福之被老妖精踹著騎快馬抓太醫去了!雙兒嚇的話都不會說了,在我趴了**裝昏『迷』的時候,一直抓著我的手,哭的恓惶。


    閑雜人等都被趕出去了,屋裏隻有我、雙兒和老妖精夫妻。


    程婓氏用沾了溫水的手巾輕輕幫我擦把臉,然後又細心的給我掛了嘴角的血跡擦擦,臉上一臉的心疼。


    老妖精悶著頭轉圈,時不時看我一眼,歎口氣!


    程婓氏幫我擦完臉,『摸』『摸』我的額頭,眉頭一皺:“怎麽又發了寒熱?”


    “老爺子,少爺到底怎麽了,下午跟您去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怎麽……”雙兒一把給程福之的袖子抓住,哭著就問。


    “這……唉……”老妖精一臉慚愧,狠狠一跺腳。


    程婓氏輕輕拍拍雙兒的肩膀安慰了一句,然後一臉寒霜的把給老妖精胡子扥住了就往外拉:“你跟我出去!”


    等老妖精夫『婦』出去了,我一把給雙兒手抓住,緊跟著就比了個禁聲的手勢。


    “少爺!你這是……”雙兒好姑娘,雖然嚇一跳,但立馬就定住了心神,驚異的悄悄問我。


    “後麵解釋,趕緊給我找倆核桃來!”說完衝雙兒擠擠眼:“我沒事兒,怕被抓差,裝病!你等會兒別『露』了破綻。”


    雙兒一邊兒點頭,一邊說:“可老夫人說你又發寒熱了。”


    “下午被抓差累得,所以才裝病!趕緊去,悄悄的,別讓別人知道。”說完又趴下裝死了。


    雙兒端著一盆水出去了,說是水冷了,去廚房端些熱的來。不一會兒,雙兒端著盆熱水回來了,再給我擦臉的時候,悄悄塞給我倆大核桃。


    順手在她小手掌心裏撓一下,咱給核桃一邊兒一個夾了胳肢窩裏。太醫是吧……嘿嘿,隨便來吧!


    程婓氏直接把老妖精扥到了後院一間廂房,裏麵李道宗在轉圈,尉遲老黑正急的直搓手。


    看見程婓氏給老妖精扥過來了,兩人一口同聲的問道:“樂休怎麽樣了?”


    程婓氏冷哼一聲,鬆開老妖精,衝江夏王李道宗行個禮,然後拉著臉看看三人,直接就問道:“今兒到底怎麽回事?你們又怎麽折騰樂休了,他的傷病才剛有起『色』,你們怎麽就狠的下這個心?”說說,程婓氏眼淚兒都下來了:“如今樂休又是吐血又是寒熱的,怕是……怕是……”


    李道宗和尉遲老黑大驚失『色』,看看老妖精。


    “什麽事兒都等會兒解釋,先去看樂休!”老妖精一咬牙,衝李道宗和尉遲老黑道:“這次怕是真傷了根本了!”


    沒說的,四個人又奔了我屋裏。


    心裏納悶,我這倆丈人來的也太快了,這太醫都沒到呢,他們咋就已經到了?沒敢招呼,裝死就的裝到底。


    雙兒還是抓了我的手,也不知想什麽了,眼淚簌簌的往下掉,看著就可憐。


    屋子裏的氣氛一時沉悶到了極點。


    “太醫來了!太醫來了!”程福之扛著一個白胡子老頭就奔進來了!看那一頭油汗,就知道一路快馬就沒休息過。


    老太醫也不二話,喘了兩口就過來把脈,一把把半天,然後在我額頭上『摸』『摸』,歎了口氣。


    尉遲老黑一把給太醫拉住:“我女婿怎樣了?”


    老太醫衝他拱拱手,然後看看房裏諸位:“王爺,兩位國公,咱們外麵說話!”


    除了雙兒都出去了,偷偷給雙兒使個眼『色』,讓她跟著去聽聽,雙兒擦擦眼淚兒,點點頭。


    又折騰了一陣兒,等雙兒喂我喝了一碗超級苦的『藥』後,大家才出去了,就剩了我和雙兒。


    皺皺臉,這『藥』太苦了,悄悄問道:“雙兒,太醫說什麽?”


    雙兒捂個嘴樂了:“太醫說少爺的脈像時有時無,時快時慢,怕是心神損耗過劇,傷了心脈,而且加上寒熱和棒瘡,這更是內外交困,若是能挺過三天,還或有希望,否則就……,太醫還讓老爺子們有個準備呢!”


    “切,就這水平,也叫太醫?”我撇撇嘴:“行了,睡覺!又能太平些日子了。”


    後院廂房,幾個大大的宮燈照的屋子裏恍如白晝,在老妖精解釋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後,李道宗、尉遲老黑、老妖精、程婓氏都陰沉個臉,各自坐了位置上不說話。


    半晌之後,老妖精給懷裏的厚厚紙張掏出來,看看在座幾人:“這就是拚了命寫的東西,究竟是什麽,今兒大家就一起看看!”


    李道宗和尉遲老黑相互看看,點點頭。


    於是四個人湊了一起,開始看我寫的東西。


    一看看到雄雞報曉,當老妖精把最後一頁紙合了前麵的紙上後,所有人都傻了。


    四個人相互望望,眼神中滿是震驚!


    “王爺、老程、嫂子,我隻是粗通文墨,可是也知道這東西了不得,憑了這些年打仗的經驗,粗粗推算,這個……這個……”尉遲老黑說不下去了。


    李道宗和老妖精各自捋著胡子,沉默不語。


    程婓氏突然就一把抓了老妖精的衣襟吼道:“你滿意了?你滿意了!樂休不肯寫,因為他知道這東西為蒼天鬼神所忌,可你『逼』他寫,若樂休真有個好歹,我看你怎麽辦!”吼完一甩老妖精,扭頭垂淚。


    “我朝若論兵陣之學,首推衛公,既然是衛公看破樂休所思,讓知節套了樂休,那這兵書就讓衛公去評斷吧!”李道宗看看眾人。


    “還有李世績,他也別想逃!”老妖精突然發狠:“走,一起找他們去,此事已經如此,樂休如今在與天掙命,我們沒理由浪費了他的心血,一起細細比了看看,若真行之有效,我大唐將再無所懼了!”


    “好!”尉遲老黑點點頭。


    李道宗和程婓氏相互看看,也點點頭。


    衛公府。


    李靖、李世績,老妖精、尉遲老黑、李道宗、程婓氏六個人圍坐一圈,一張紙一張紙的討論。


    一直討論到華燈初上,才緩緩將這百來張紙細細收好。


    “給你!”老妖精把理好的紙放了李靖麵前,然後走到窗前,推開窗子,讓冷風吹吹,盯著掛了天上的彎月發呆。


    “樂休這部陣學,堪稱兵家至寶,憑我等六人,討論一天,也不過粗略推算了套路,細致之處尚未能明白其理。由此可知樂休廢了多少心神思索。如今兵書在案,樂休卻在與天掙命,若得兵書卻失了樂休,對我大唐來說,究竟是得是失呢?”李世績看著案子上的兵書怔怔說道!


    “老爺,老爺!”衛公府大管家在門外輕叫。


    “何事?”李靖沒讓老管家進來,隻是皺眉問道。


    “剛才盧公府來人報信,說扶風侯已經醒了,精神也好了些,晚上還吃了些粥。”


    “哈哈哈哈!”尉遲老黑一下跳了起來:“太好了,太好了!這下兩得了!兩得了!”


    環顧一眼,屋內人人都『露』出了笑顏,神情輕鬆不少!


    “這部兵書如何處置?”李道宗突然問道。


    眾人一愣!


    “他讓我要的!江夏王爺盡管問他!”老妖精突然一指李靖。然後拉著程婓氏就走:“老婆子,去看看樂休去!咱倆陪了他一天一夜,可真是辛苦!”


    “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我看我女婿去了!”尉遲老黑跟著就跑:“老程,等等我!”


    剩下李靖、李世績和李道宗三個麵麵相覷,錯愕不已。


    “啪!”李世績一巴掌拍了桌子上:“我就說我怕這小子又弄點兒什麽出來吧!這回好,怕什麽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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