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空氣尚還蘊藏著清冷的水氣,但是內穀之中已經是開始嘈雜起來,劍鋒之上隨處可以見到忙碌的身影。


    司空念一大早的便是來到了懸賞大廳,剛進入大門的時候,一道目光便是落到了他的身上,一如等待了他很久很久。


    一路小心的擠過,終於是來到了中央平台上,出乎意料的是,以往每次看到的都是一個爛醉如泥不省人事的酒鬼模樣的青年人,今日看上去卻是別樣的清爽幹淨,一掃以往邋遢髒亂不堪的模樣,渾身散發著一股淩厲的氣勢,宛若一柄鋒銳的利劍。


    薛識微笑著看著司空念,對著他微微點頭,然後坐了下來,對著司空念一擺手,示意他不要拘束隨即可意。


    司空念將背後的青色長劍取下,將它輕輕的放在了桌子上。


    薛識伸手撫摸著桌上的長劍,眼神之中盡是愛戀,如同見到了夢中情人一般,數息過後,他將青色長劍往司空念這邊一推,說道:“從今以後,它便是屬於你了!”


    接著薛識又從懷中拿出了一本青色書皮的書籍,遞到了司空念的麵前。


    “這是清風流雲劍訣,乃是我和清兒共同所創,乃是人級功法,大成之時威力直逼地級,對於現在的你來說再合適不過,畢竟真正的飄渺劍訣不是現在的你能夠施展得開的。”


    司空念看著停在自己麵前的劍訣,並沒有立即接過,而是有些猶豫不定,似乎還在思考眼前的這個青年人跟他昨日在識海之中看到的青衣女子究竟是什麽關係。


    薛識眼見司空念猶豫不決,嗬嗬一笑,說道:“你應該見過清兒吧?”


    司空念點頭,對昨日識海中出現的青衣女子記憶猶新,那個青衣姐姐樣貌雖沒有紫萱姐姐那麽冷豔脫俗,但是溫婉可人,給人一種十分親近的感覺。


    薛識抬頭看向穹頂,臉上似有所思,許久之後歎了一口氣,伸手一手抓著清風劍,一手抓著司空念,隻見一陣青光閃爍,他們二人已是消失不見,再次出現之時已是到了懸賞大廳的穹頂之上。


    薛識隨意的坐了下來,示意司空念也做下來,這才慢慢開始講述一段悲歡離合的故事。


    “我叫薛識,如今在修仙界盛傳的情劍薛識,那便是我了,等你出了內穀下山紅塵煉心的時候,想必會聽聞我的名號的,這個暫且不提。”


    “我們的師父叫做青成真人,乃是飄渺宮的三大執法長老之一,已經將飄渺仙訣修煉到了天境第二層境界,即將迎來第一道天劫,原本是十分厭惡教授徒弟的,但是因為已經感覺到了天劫的氣息,而他並無把握安然度過,便想出了一個辦法,尋找九個先天屬性的人修煉混沌靈劍訣,期望在他渡劫之時能夠,施展混沌靈劍訣凝聚混沌劍氣,幫助他抵禦第一道天劫。”


    “清兒,原名穆清靈,與我在拜師之前便是生活同一個村子,可謂是青梅竹馬,我們兩家家長也早已是指腹為婚,我也早就將她當作是自己最重要的人。”


    “而另一個一同拜進師門的人便是我和清兒的師兄,叫做張易,乃是一個十足十的卑鄙無恥之徒!”


    說道這裏薛識眼神忽然一凝,一股強橫的殺氣爆發而出,身體也是震顫起來,仿佛麵臨著生死仇敵。


    司空念在旁邊運轉全部修為想要抵禦這股殺氣,但是這股殺氣實在太盛,前日與孫平激鬥之時所受的傷勢並未痊愈,此時受到薛識殺氣一激傷口又是崩裂開來,在他的腰間逐漸的有紅色血絲浸透衣服顯現了出來,然而他並沒有去提醒薛識此時此刻,他的那個張易師兄並不在這裏。


    不過數息時間,薛識清醒過來,對著司空念一笑,麵有愧色,伸手在他腰間一抹,一道青光閃過,司空念隻覺得腰間已經不是那麽疼痛難忍了,掀開衣服一看,那裏已經恢複如初,甚至連疤痕都未曾留下。


    司空念睜大眼睛看著薛識,神情甚是崇拜,就差雙眼冒金光了。


    薛識咳嗽一聲,臉上尷尬的說道:“適才太激動了,一想到那個無恥之徒,我便是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了。”


    然而司空念還是眼神熱切的看著他,他這才明白司空念在意的是什麽。


    “這個隻不過是個小法術,叫做複原術,等你將飄渺仙訣修煉到了人境第三層,學會飄渺仙心後自然而然的就會施展這個法術了,沒什麽了不起的。”


    盡管他如此解釋,不過對於一個才四歲大的孩子來說,這個解釋還是太過牽強了,司空念撅著小嘴,“哦”的一聲,便是又專注起來,聆聽薛識繼續講故事。


    “那年我和清兒都是六歲了,那天我牽著牛,清兒坐在牛背上,牛兒安靜的吃著草,忽然眼前一花,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老頭,白衣白發,胡子拉得很長很長,一眼看去就好像是神仙下凡,仙風道骨。”


    “那個白衣老頭就是青成真人,我跟清兒後來的師父了。他說我們兩個一個是天生流雲體質,一個乃是天生風靈體質,乃是修仙的絕佳體質,問我們願不願意拜他為師,我們那時都還小,哪裏知道什麽是修仙,隻知道修仙大概跟仙人有什麽關係,便大是高興的答應了,而那時我們兩個才發現,原來在師父身後還有躲著一個七歲大的孩子,一臉的落寞神情,仿佛對什麽都不感興趣的樣子,隻在看向清兒的時候,才流露出一絲異樣的光芒。師父說他叫張易,乃是天生的火靈體質,最先入師門,要我們叫他大師兄。”


    “隨後,我跟清兒拜別了父母,跟隨著師父來到飄渺宮。師父交給我們三柄長劍,交大師兄的是烈火劍,交給我的是流雲劍,給清兒的是清風劍,又將三本劍訣交給我們,後來我們才知道,那三本劍訣便是飄渺宮大名鼎鼎的混沌靈劍訣,說是劍訣其實是一套劍陣,需要金、木、水、火、土、風、雲、陰、陽九種先天體質的人一起修煉才能充分發揮出其最大威力,九人各自掌控一柄與自己屬性相同的仙劍,那九人便是劍靈。”


    “而師父青成真人那時已經找到了我們三人,後麵又是經過多年尋找,終於是將九種先天屬性的劍靈人選找齊了。”


    “於是在師父嚴格的教導之下,我們九個師兄弟的修為與日俱增,其中執掌火靈的大師兄進步最快,修為在我們九個當中也是最高,將混沌靈劍訣修煉到了最高境界的通靈之境,心念一動便可化作火靈,引動天下火種,威力堪稱恐怖,隻是修煉火屬性的混沌劍靈,其性情也是隨著修為越加的爆裂,行為舉止往往激烈而且嗜勇好戰,在眾師兄弟中人緣越來越差,最後幾乎是成了孤立一人,時常在外麵闖出禍端,然而師父將他當作渡劫的最大依仗,自然是不會對其有什麽嚴厲處罰,不過稍加訓斥而已,豈料大師兄不但不知悔改,反而越加的變本加厲!”


    “那時,我們九個師兄弟已經是長大成人,我與清兒之間也是更加的親密,我與清兒已下定決心,待得幫助師父安然渡過天劫,我們二人便是下山去了,從此退隱山林,過些無憂無慮的日子,眾師兄弟也是紛紛表示讚同和祝福,豈料這件事情傳到了大師兄的耳邊,那時我才明白大師兄在第一次看見晴兒的時候便是起了齷蹉念頭。”


    “大師兄從小便是失去雙親,在一座偏遠小城當中靠著偷竊度日,時常失手被人痛打,久而久之在他心中滋生了一股戾氣,看待任何人都是帶著一種偏見,仿佛每個人都跟他做對,每個人都在鄙視他一樣。”


    “大師兄在暗戀著清兒,隻是他不知道如何表達,每次看到我跟清兒在一起都會表現出一種憤怒情緒,起初我還不以為意,後來越來越變本加厲,數次遇到我跟清兒都想出手,隻是被清兒巧妙的化解了,大概清兒身為女人對大師兄的這種表現看得更加透徹,而大師兄也是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若是不了解他的肯定以為他是個啞巴。”


    “後來我才知道,他那時候已經在構思一個計謀了,一個讓我跟清兒分開的卑鄙之極的計謀!”


    “當時師父對天劫的感覺已經越來越敏銳了,隻怕渡劫便是在半年之內,師父對我們九個師兄弟越加的依仗了,想盡辦法得到各種天材地寶提升我們的修為,對一些師兄弟提出的要求更是無不聽從,而大師兄準確的把握了師父的這個心理,有一天夜裏他獨自一人去了師父修煉的洞府,提出了一個我們所有人都不曾想到的要求,而師父為了能夠度過天劫,他答應了。”


    “有一天,我收到了家鄉父親寄來的一封信,裏麵說父親年事已高,病疾纏身,此刻已經到了彌留之際,隻希望最後能夠看我一眼才能夠安然瞑目。我看到這個自然是萬分焦急,原本想帶著清兒一同回去,豈料被師父攔住了,他說清兒修煉上有瑕疵,需要指點一二,我跟清兒自然信以為真,誰都不曾懷疑過師父當時竟是在說謊,於是我獨自一人連夜禦劍趕回老家,而清兒則留在了飄渺宮。”


    “當我火急火燎的趕回老家之時,父母正坐在大堂之中喝茶聊天,父親臉上紅暈,身體矯健,根本不像是病疾纏身的樣子,那什麽彌留之際更是無稽之談,那時我才意識到事情有變,當時就要返回飄渺宮,但是父母見我歸家十分的高興,實在不舍,我不忍心拂逆二老,便留下歇息了一晚,第二日便是在父母不舍目光中離開了,全速返回到飄渺宮,不過這一去一回已是耽擱了五天多時間。”


    “等到我返回之時,隻見山峰上到處張燈結彩,一片喜慶模樣,我疑惑的看著這一切,不明白究竟是哪位師兄弟的喜事,正當那時,一個師弟急忙忙跑了過來,讓我趕快去大師兄那裏阻止,還說清兒就要跟大師兄成親了。”


    “聽聞這個消息,我當時就是眼前一黑,心中如同刀割,一股怒火在我心中爆發,抽出流雲劍便是朝著大師兄的居所衝了過去,豈料剛剛衝到了大師兄的居所前,師父的身影忽然出現在了我的麵前,將我攔截了下來。”


    “師父說他已經做主將清兒許配給了大師兄,讓我不要鬧事,我當時就大聲叫罵,說師父不過是將我們九人當做工具,利用我們九人渡劫,從來就沒有真正關心過我們,此刻還要硬生生拆散我跟清兒,實在是不配當我們的師父。”


    “師父大怒,打了我一掌,我躲避不過,當即吐血倒地,而大師兄也拉著清兒從人群中走到了我的麵前,清兒此時穿著鳳冠霞帔,很是美麗動人,臉上卻流淌著淚水,看著我的眼神是那麽的無助。大師兄一腳踩在了我的胸口上,說清兒從今開始便是他的人了,讓我離她遠一點,不然下一次就要殺了我,我想反抗卻是無力,師父那一掌已然將我經脈震傷,無法凝聚靈氣,隻能憤憤的看著大師兄。”


    “這時候清兒說話了,她說,師父教她一身本領,實乃再造之恩,與我乃是青梅竹馬,早已指腹為婚,已然有那夫妻之情,然而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她不可以違逆師父命令,但是也絕對不會辜負於我!”


    “所有人都未曾料到,清兒是何時將清風劍藏在了嫁衣內,劍光閃過,清兒便是倒在了血泊之中,隻對著我微笑,說道,好好活著。”


    “我將她牢牢抱在懷裏,仰天長嘯,看著清兒那觸目驚心的傷口忽然恨從心來,若果不是大師兄行這卑鄙無恥之計,清兒豈會命喪於此!當時隻覺得一身的怒火全堵在心口,無從發泄,那火焰就要將我體內燒成灰燼了,卻是不經意之下發覺被師父震傷的經脈又能夠運轉了,於是抓著流雲劍便是衝向了大師兄,而大師兄當時也是雙眼通紅,如同入魔一般,我們二人便是戰在了一起,師父在旁邊剛要阻止,我那六個師弟卻是全都跪在了他的麵前,將他攔了下來,請求他不要再插手我與大師兄間的爭鬥,師父仰天長歎,麵有悔色,神情蕭索,連連歎聲:天意,此乃天意,天意啊——”


    “從那日起,我們幾個師兄弟便是再也沒有見到過他老人家,直至某一日一道恐怖的雷電光柱從天而降,將山峰後麵的一處洞府劈得灰飛煙滅,那個時候,我們知道師父已經不在了。”


    “我與大師兄的那場爭鬥一直持續了三天三夜,他為火靈,我為雲靈,彼此各有各的優勢,他勝在攻擊威力巨大,一招一式足以劈山斷嶽,我勝在飄忽不定,行蹤難以捕捉,他修煉的功法短期爆發力十分強悍,一旦拖延過久,體內靈氣必然不夠支撐,而我所修功法講究綿延持久,以巧破敵,相持之下卻是我占了便宜,三天過後,大師兄已經敗相凸顯,而我還可再戰許久。”


    “那一日飄渺宮來了許多觀戰的弟子,甚至一些長老、六脈首座都是前來觀戰,此事已經鬧得沸沸揚揚,隻怕不久就要傳到其他修真門派,掌門自然震怒,想要阻止這場同門爭鬥,然而我卻不同意,清兒不能死得不明不白,更不能死的沒有意義,於是我趁著大師兄減少防備的時候,施展絕招一擊將他斬殺。”


    “後來掌門調查事情始末,所有罪責我一力承擔,掌門念我事出有因,且頗受飄渺宮上下弟子敬重,便從輕處罰,將我流放到這內穀來了,此生沒有宗門指示不得擅自進入飄渺宮。”


    “後麵的事情,你應該有所耳聞了。”


    薛識看了看司空念,臉上的神情依舊是放蕩不羈,對愛人的思戀不曾忘記絲毫,亦不曾減少半分。


    “這把清風劍便是清兒了,她會好好守著你,你也要好好守著她。”


    司空念聽完薛識的講述,不知不覺間已是雙眼紅腫,一副好想哭的模樣,薛識拍了拍他的腦袋,微微一笑,輕聲說道:“我們都要好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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