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主幾乎在一瞬間做出三個動作。在喪鬼第一個音節還沒有完全說完的時候,他就猛地向後退了一步,右手在抬起的過程中飛快地捏了一個手印,同時左臂一抖,一把泛著烏光的匕首出現在左手中。他擺好了防禦姿勢,全神貫注地注視著眼前的喪鬼。


    卻沒成想眼前他視為大敵的人並沒有出手,相反,它蒼白的臉上竟然浮現了一絲笑容:“不用緊張,朋友,我並不想和你交手。”


    陰主還是沒有放鬆警惕,對著喪鬼冷聲道:“化身?”不過他一說完就知道自己錯了,因為這喪鬼是不可能成為化身的。


    所謂的化身其實就是類似傀儡的替身,是用一些特殊的手法,將自己的一絲心神附著到一個沒有靈魂的東西上,從而達到操控和支配這個物體的目的,去代替自己做一些不方便做的事情。而喪鬼雖然靈魂殘缺但畢竟是有靈魂的,也就是說它並不是某個人的化身。


    喪鬼微微一笑,它的笑容看上去並不恐怖,如果不計較它全身的鱗甲的話它的笑容看起來甚至很友善,它說道:“相信你也知道,喪鬼並不是可以製成化身的東西,我就是一個喪鬼,也僅此而已。”


    “你什麽意思?難不成你是說你是一個有清醒意識有自己思想的喪鬼?”說完這話陰主自己都覺得可笑。


    卻沒想到眼前的喪鬼竟然認真地點了點頭:“沒錯,我就是一個保留了完整意識的喪鬼。”


    “這話並不好笑。”陰主的聲音愈發冰冷。


    “我也沒有在開玩笑。”


    它攤開雙手,就像一個正常人一樣很無奈地說:“我知道這很難以置信,但是畢竟你也知道這並沒有別的理由可以解釋,不是麽?”


    陰主沉默,這確實是事實,但是他實在是不能想象,一個有自己完整意識的喪鬼會具有怎樣的威脅,這也是他不願意相信的原因。


    喪鬼對眼前陰主的不信任並沒有任何反應,就像沒有看到一樣。它就像一個正常的人招待客人一樣,邀請陰主坐下說話。


    陰主猶豫了一下,既然這件事情已經出乎了自己意料之外,那麽索性走一步看一步,就看看它到底有什麽陰謀吧。


    看到陰主落落大方地坐下了,喪鬼表情很高興,又搬來了一張凳子,在離他不遠不近的地方也坐了下來。陰主依舊用沒有溫度的眼神看著它,等待它開口說話。


    “如你所見,我是一隻喪鬼,隻不過可能有點特殊。”喪鬼的語氣似乎有些自嘲,他開始和陰主介紹自己的來曆:“其實你也看出來了,我和你了解的喪鬼有些不同,這應該是因為我並不是通過你了解的那種方式產生的。”


    “我本身其實也是生死陰陽界的人,而且還是出身自一個很大的家族。在一次我與朋友一起外出遊玩,途中聽人說在一個地方有一件世間奇珍將要出世,我們兩人好奇,便一起到了那個地方,去了之後,我們才發現那裏是一所學校,並且經過探查之後我們才發現那件所謂的奇珍其實是一種本不該存在於世上的邪物。可是當我們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那個邪物已經成熟,並且將整個學校的人都控製住了。我和我朋友竭力抵抗,最終卻依舊不是對手,也被控製住了。”


    說道這時候,它的臉上露出了悲哀的表情:“之後當我清醒的時候才發現,我的魂魄已經被抽離了出來。抽離我魂魄的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他說他叫冥歎,他要煉製一個喪鬼,而我,就是撞上槍口的倒黴鬼。然後,他就將我帶到了一個廢舊工廠裏,那裏麵有數不清的鬼魂,就在那裏,他沒有給我準備養魂花,直接將我的魂魄生生地撕裂成十份就扔了進去。”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的靈魂竟然在渾渾噩噩中重新聚合在了一起,雖然融合得並不完美,但是好歹恢複了清醒的意識。恢複意識對我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麵對看起來幾乎無窮盡的惡鬼,我隻能勉強自保。好在自己終究還是有一些道行,憑著一些保命的本事我還是撐到了最後。可是,在我麵對最後一個鬼魂的時候我幾乎崩潰了,那分明就是我不知蹤跡的朋友!”


    喪鬼坐在那裏神情十分痛苦,陰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好沉默著。停頓了一會兒,它平複了心情,繼續說道:“雖然我並不想和他動手,但是他不知道為什麽已經失去了理智,隻是********地要吞噬我。我本來想到放棄抵抗就這麽讓他把我吞噬了吧,可是造化總是弄人,我之前吞噬了太多厲鬼,魂力已經超乎想象的龐大,而他在搏鬥中魂體已經受創,在要吞噬我的時候,竟然承受不住力量,魂魄爆裂開來了。我就這麽成功地成為了蠱戰中存活下來的合格的魂體。”它閉上了眼睛,仿佛是不敢回想當時好友慘死在自己麵前時的情形。陰主低著頭,默不作聲,隻是靜等著它繼續說下去。


    喪鬼繼續說道:“之後那個叫冥歎的家夥就出現了,他將我的魂魄帶走了,他不知道我的魂魄聚合在了一起,我瞞過了他。他將我的魂魄重新注入進了我的軀體裏,很快我就變成了這樣一副不人不鬼的樣子,並且被封印了起來。直到前一段時間,他將我放了出來,看起來是要我破壞這個地方,我脫離了他之後就躲在這裏,一直等到你的到來。”


    或許是終於把自己的事情說了出來,喪鬼的表情異常的輕鬆,看著陰主說道:“朋友,我知道你還有問題,說吧,我知道的就會回答你。”


    在它說的時候陰主就已經猜到了他去的地方就是他的學校z大,他問喪鬼道:“你說的那個邪物,是不是冥歎花?”


    “你怎麽知道?”喪鬼很驚訝,因為冥歎花在生死陰陽界也不是什麽人都知道的,而且他怎麽知道自己說的邪物就是冥歎花?


    陰主很幹脆地說道:“我的學校就是z大,我去那裏的目的就是為了找到冥歎花。”


    “那你家族是?”


    “無常陰家。”


    喪鬼恍然:“就是那個後起之秀的第五無常陰家?”


    “沒錯。”


    喪鬼喃喃道:“原來如此,怪不得你會知道冥歎花。”


    陰主問道:“既然你知道冥歎花,那麽你在生死陰陽界也不是無名之輩吧?”


    喪鬼搖搖頭:“那倒不是,我之所以知道冥歎花是因為我的出身,之前聽族中長輩說起過。”


    “那你是?”


    “‘閻羅’雨家,雨逢心。”


    閻羅?!陰主實在是萬分震驚,這個傳說中的家族終於浮出了水麵,隻是他沒想到第一次見閻羅家的人竟然是在這種場景下,而且對方還變成了喪鬼,這個情況陰主有些無法應對。


    很明顯這個叫雨逢心的喪鬼看得出也能理解陰主的吃驚,他淡淡地說道:“好了,我們都知道彼此的身份了,那麽接下來就是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陰主有些詫異:“什麽事情?”


    “殺了我。”雨逢心的話語平淡得就像說了一句晚安。


    世界上永遠有些事情是會讓猶豫不決的,這些事情並沒有明顯的對錯,它考驗的是你在情感和理性之間的抉擇。或許你選擇了理性,但是或許時候你永遠過不去心裏的坎,或許你選擇了情感,而那樣造成的後果也許是你無法承擔的。


    陰主回到了霍家祠堂,一看他回來了,霍驚鴻趕忙和林婆婆迎了上來,神色緊張地問道:“先生,事情解決了嗎?”


    聞言陰主點點頭:“解決了,你們不用再擔心了。”


    霍驚鴻直到現在才長籲了一口氣,說道:“那就好那就好,我們終於可以放心了。這次多虧先生了。”


    殷竹搖搖頭:“不用客氣,這也算是分內之事。沒有別的事情的話我就先回去了,有事情再叫我。”


    霍驚鴻和林婆婆將陰主客氣地送出了祠堂,後者沒有停留,直接回到了霍小路家裏。見到他回來易染和霍小路都很好奇他去做什麽了,陰主並不想說,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了過去,兩人倒是也沒有起疑心,隻是說讓他下次有什麽事情的話可以帶他們兩個一起去。


    此時已經是下午了。霍母張羅著做完了飯,又是好好地滿足了易染的口腹之欲,直惹得她大呼會長肉。陰主並沒有吃多少東西,簡單吃了一些就接口不舒服回房去了。


    躺在床上他的心情還是無法平靜,他隻能不斷問自己,這樣做對嗎?沒有人回答他。


    漸漸入夜,外麵歡聲不斷,隻有一人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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