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驚訝過後,陰主反而冷靜了下來,他的大腦飛速運轉,快速地從記憶和一路所見所聞中搜尋對自己有用的信息。


    旁邊的偃一似乎知道陰主的想法,也不著急,任由他思考,好像十分篤定他會接受自己的提議。


    良久之後,陰主深呼了一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閣下還是直說吧,到底是因為什麽你們要殺死自己曾經發誓效忠的主子?”他實在是沒有什麽頭緒,索性直截了當地問了出來。


    偃一淡然地笑了笑:“陰公子貌似弄錯了一些事情。第一,我們偃奴從來沒有說過要效忠奐周王爺,更不用說什麽發誓;第二,他不是我們的主子,或者說他是我們的仇人更加合適;第三,我們殺不了他,隻能由外人動手,所以我們才找上了您。”


    “你還是有很多事情沒有說明白,這樣我沒辦法幫你。”陰主不願做不明不白的事情,他一定要問清楚。


    偃一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指著墓道盡頭的那扇門,說道:“我知道你想問的事情是什麽,但是出於一些不得已的原因,我並不能直接告訴你答案和真相。所有的一切,你可以從這扇門後麵得到回答。”


    陰主的眼神中充滿了謹慎,他問道:“門後麵是不是就是主墓室了?難不成你是要我直接去找奐周王爺問個明白?”


    聞言偃一哈哈一笑,解釋道:“當然不是。王爺的這座冥殿有三層,從殿門到這裏是最外麵的一層,十二重奇巧機關是外圍的防禦,你推開門進去之後就是外殿了,那裏是第二層防禦,其中的凶險比之外圍的所有機關更甚。至於王爺麽,現在在內殿沉睡,如果你能通過外殿就能見到他,不過我勸你暫時不要去拜訪他。”


    他這麽一說陰主大致明白了這座墓的情況,看起來構造並不複雜,但是他絲毫不敢大意:“也就是說你要我去破掉外殿的機關?為什麽你不直接把機關停掉?”


    “我們偃奴也無法控製王墓的所有機關,這外殿是王爺的最後一道屏障,他不相信任何人。”偃一說道。


    陰主開了個很冷的笑話:“如今看來他是正確的。”


    雖然知道那個奐周王爺不是善類,但陰主潛意識地對這些偃奴也有著提防之心,畢竟這種弑主之人實在算不上什麽良善。但是現在的情況看起來由不得他選擇,他倒不是怕這些偃奴搞什麽鬼,隻不過這裏麵的機關秘術他實在是不想放棄。


    思來想去,陰主還是決定去走一遭,便對偃一點點頭:“我去。”


    偃一微微一笑,走到墓道盡頭推開了石門,向他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深吸一口氣,陰主強迫自己全身的每一個毛孔都緊張起來,他將飲魂取了出來,帶著十二分謹慎走進了外殿。


    在他進去之後,偃一並沒有將石門關上,而是與其他三個偃奴分列兩邊,靜靜等待著。


    墓道頂上的明珠又開始忽明忽暗,柔和的光芒變得波動不已,光影映照在偃奴的臉上,平添了幾分詭異。


    門裏麵沒有一點聲音傳出,陰主走進去之後就像是被吸進了另一個世界,門後的外殿安靜得讓人發慌。


    這種異樣的情緒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大概也就一炷香的時間,門後麵忽傳出了一聲微不可查的呼嘯,緊接著,裏麵隱隱有一股破空聲,隨後一個身影從裏麵被拋了出來,飛出很遠之後,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這一下讓陰主覺得渾身欲裂,好像全身上下的骨頭都斷掉了。他躺在地下,有一瞬間一動也不能動,簡直就像已經死了一樣,等全身的麻痹感褪去了,他才掙紮著從地上爬了起來。


    等他從地上起來之後偃一才緩緩走了過來,臉上的笑容看起來就像是幸災樂禍:“陰公子,受傷沒有?應該沒有什麽大礙吧?”


    努力平複著胸口翻湧的氣血,陰主強忍著沒有失態,隻是臉色白得像紙一樣,看起來像鬼多過像人。他聲音有些幹澀地說道:“這是什麽機關?”


    或許偃一也知道陰主這一下傷得不輕,也沒有說什麽風涼話,而是微微躬身表示了自己的歉意:“實在是抱歉,之前因為陰公子沒有親眼見到過這個機關,我等礙於某些原因並不能向閣下做太多解釋,現在既然公子全身而退了,那麽在下就可以簡單說明一番了。”


    “這門後的外殿中,隻有一道機關,名曰‘十裏沙場’。雖然隻是一種機關,但是玄奧非常威力不凡,在從古至今的所有機關術裏麵也足以入前三之列。不過我也隻能透露這些,其中的種種我們半句也不能透露,還望陰公子多多包涵。”


    陰主的聲音還是有些低沉,他的胸膛中氣息未定,牽扯著心口都有些陣痛。他說道:“這個叫‘十裏沙場’的機關實在是非同尋常,在下用盡渾身解數也隻前進了十步,如此看來,是幫不了諸位了。”


    偃一搖搖頭:“非也。公子說笑了,當年王爺在世時曾說過,在這‘十裏沙場’裏麵,古往今來,能進五步者即為人中翹楚,進七步者為鳳毛麟角,進九步者天下不過一掌之數。公子今日竟能進到十步之遠,已是超出預料太多。”


    搖搖頭,陰主並沒有被他的恭維所迷惑,而是說道:“不管怎樣,既然我無法進到裏麵,那麽這件事情我已經是無能為力了,看來,隻能對不住各位了。”


    “哎,陰公子這話說得就不對了,如今看來,這件事情還隻能找陰公子幫忙了。雖然有諸多限製,在下不能透露太多消息,但是有件事還是可以提醒一下的。”


    “既然之前公子破外圍機關時是三人同行,那這最後一道關卡為什麽不能再找那兩位幫幫忙呢?”


    看著偃一貌似真誠的臉龐,陰主陷入了沉思。不管怎麽說,這裏的機關秘術他要盡可能地弄到手,放棄隻能是最後一個選擇,既然現在有希望,那索性試一試吧。


    想好之後,陰主深深呼出了胸膛中的最後一口濁氣,說道:“我需要回去和我的朋友商量商量。”


    “當然,理應如此。”偃一微微躬身道。


    之後,在偃一的陪伴下,陰主順利地走過十二條墓道回到大門的地方。將他送到大門的位置後,偃一說道:“請恕在下隻能相送到這裏。若是公子和您的朋友想清楚了,請於日落之後來此,我等屆時自會恭迎。”


    陰主微微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偃一也沒有再多說什麽,徑直離去了。


    待在原地靜靜調息了一番後,陰主這才順著之前的盜洞返回去了。他現在的身體情況很糟糕,爬上去都有些起氣喘籲籲的,不過幸好這路並不難走,費了些力氣之後,他終於又看見了星光。


    現在是淩晨三點半,正是世界最安靜的時候,冬夜裏冰涼的氣息湧過來,陰主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顫。夜空中的雲層不知道什麽時候散去了,拜這裏良好的環境狀況所賜,頭頂上的星盞清晰明亮,忽閃忽閃地照耀著大地上沉睡的一切。唯一打破這份寂靜的是陰主自己,他粗重的呼吸聲與這方世界格格不入。


    望了望遠處越野車模糊的輪廓,他悄悄歎了一口氣,慢慢走進了樹林裏麵,隨便找了個地方,盤坐著開始打坐調息。


    或許是因為晚上的寒氣太重,陰主直到日出時分體內也沒能聚集多少陽氣。因為得不到陽氣的滋補,他內髒上的傷勢就沒有辦法快速愈合,直到他調息結束的時候嘴唇還是煞白的。他一睜眼,卻怔了一怔,他沒想到火琉璃就坐在自己的身邊。


    火琉璃的眼睛有些紅,不知道是困的還是怎麽的,她沒有說,陰主也沒問。她看著陰主病懨懨的樣子,臉上的表情並不怎麽好看:“讓你逞能,現在遭罪了吧?”


    一邊說著,她一邊握住了陰主的手。陰主隻覺得掌心發熱,隨後渾身一暖,一股柔和且精純的陽氣湧進了體內。


    陰主閉著眼睛沒有開口說話,或者說是因為沒有時間。他引導著這股陽氣流經自己的五髒六腑,溫潤滋養著自己受創的部位,讓傷勢快速好轉。良久之後他才睜開眼睛,此時他的臉色已經好看了一些。


    火琉璃鬆開了他的手,神情有些疲憊,晚上沒有休息好又輸出了不少陽氣讓她的身體也有些吃不消。她問陰主:“昨晚怎麽了,傷成這樣,讓你把最基本的防禦感官都封閉了。”


    陰主無奈地笑了笑,說道:“昨晚我見到了陰仆。”


    “嗯?你和他們交過手了?這是你們交手的時候你受的傷?”火琉璃眉毛一挑,問道。


    陰主便把昨晚發生的事情和她說了一遍,尤其著重說了一下陰仆,也就是偃奴的請求,他想聽聽火琉璃的意見。


    聽完他說的以後,火琉璃陷入了沉思,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開口說道:“看來今晚我們確實有必要去走一遭,隻不過我們還需要征求一下小路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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