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不要走,不要走,求你們,別走……”


    黃梨木雕花大床上,頭纏紗布的少女閉著眼睛胡亂的揮動著雙手,嘴裏無助的低喚。


    床前,身著鵝黃衣衫的司徒靜嫻環視著一屋子奢華精致的擺設,心裏除了羨慕嫉妒還有著不甘。這一切,原本是屬於她的,為什麽,為什麽這個來曆不明的醜丫頭,不但得到了父親的專寵,更奪走了屬於她的尊貴殊榮。


    “像你這樣的廢物,死了不是更好麽,為什麽你偏偏這麽命大?模樣如此平凡的你,怎麽配得上太子哥哥那般雋秀的人物?一無是處的你,又有什麽資格站在他的身旁?我要是你,早就扯三尺白綾自盡死了,哪裏還會腆著臉活在這世上丟人現眼?”


    原本夢靨中的人兒聽見這一串惡毒的話語,渾身一個激靈,眉頭不由得蹙了起來。


    廢物?一無是處?是在說我麽?她說的太子又是怎麽回事?我不是死了嗎?


    一連串的疑問使得床上的人兒終於悠悠睜開雙眼。


    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雙如淬了毒的眼睛,那裏麵色彩斑斕,有嫉恨,有憤怒,有怨懟,有不甘……


    她想,如果這雙眼睛沒有帶著那麽多的負麵色彩,應該是極美的。而這女子不過十五六歲年紀,柳眉櫻唇,瓊鼻凝膚,身段窈窕,真真是個美人胚子。隻是現在似乎不是欣賞美色的時候。


    暫時不理會那女子憤憤的模樣,她雙眸四顧,心中疑惑更甚。


    這是什麽地方?端看屋中擺設,大到床榻,小至花瓶茶具,端的是精致無儔,沒有一件凡品,且每樣物什跟室內裝飾相得益彰,顏色搭配也是極講究的。就連頭頂的帳子和蓋在身上的被衾,冬暖夏涼,頗是舒適,堪堪是天蠶絲織就,別人或許不知道天蠶絲的價值,她卻是知曉的。單單一張天蠶絲的絹帕,便是千金難求,這戶人家竟是製成帳子被衾。饒是她曾經貴為皇後之尊,見慣了宮廷的奢侈,也小小的震撼了一把。


    她非常肯定自己從來沒見過這地方,也不會傻傻的以為這是閻羅殿。


    那人說:“鴆毒,毒不過喉,神仙難解。”


    既是神仙難解,為何她會活著?


    突地,一陣頭疼襲來,雙眸緊闔,一幀幀畫麵泉湧般的湧進她的腦海,兩股記憶交織在一起,幾乎讓她不堪負荷。


    西涼,越國。南陵,司徒函……


    無數個場景隨著兩個國度以及兩名原本沒有任何交集的女子不停轉換。一會兒是她身跨駿馬手握戰刀,與北國在戰場上火烈的廝殺,不死不休;一會子又是豐神俊朗的柱國大將軍司徒楠抱著六七歲時的司徒函,展開手中封她為太子妃的聖旨,喜逐顏開的對她說:“函兒,爹爹要把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給你。”


    她看得出,那寵溺,是發自內心的。


    場景再轉,西涼皇宮,慶功宴上,她氣宇軒昂的夫君噙著親和的笑容脈脈含情的望著她,並放下身段,親自為她斟酒敬酒,那樣子,任人見了都會以為他愛她至極……


    須臾,又轉到柱國大將軍府上,司徒函戰戰兢兢的度日,雖然掛著太子妃的名銜,雖然備受爹爹寵愛,但隻要司徒楠出征在外,她的嫡母嫡姐便會指使下人明裏暗裏欺負她辱罵她,並且時常恐嚇她。


    長此以往,造就了司徒函懦弱自卑,膽小怕事的性格。


    這次更是離譜,居然被人推到假山上,後腦重重的磕在堅硬的石棱上,血流如注,不給請醫問藥也就罷了,嫡姐司徒靜嫻和司徒靜月竟然命人把她扔進了人工湖裏,顯然是想置她於死地!


    許久,兩份記憶終於相交相融,那頭疼才逐漸淡去。原來,她的靈魂宿在了千裏外的這個叫做司徒函的十三歲少女的身體裏,承繼了她的記憶。縱然覺得不可思議,南陵還是很快的接受自己以這樣的方式活了下來。


    蒼天不負我也!


    那麽,從今往後,我南陵便以司徒函之名,好好的活著!


    楊澈,你一定要等著我,等著我殺回西涼,親自取你首級,以告慰我數百兄弟在天之靈!在這之前,你一定要活得更好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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