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階段性成果新筆既已製出,盧鴻便乘勝追擊,讓黃暉在製筆同時,試製不同比例的兼毫如五紫五羊、七紫三羊、三紫七羊等等。


    這幾紫幾羊的說法,是指軟硬毫的比例。


    如三紫七羊,便是三分硬毫,七分軟毫,這樣的筆性柔軟,蓄墨較多;而七紫三羊,剛彈性更足。


    試製兼毫的同時,盧鴻又將那無心散卓筆、長峰純羊毫筆及抓筆的製法提將出來,讓黃暉再去試製。


    那無心散卓筆也是兼毫,峰在寸半左右,筆中無加健的筆心,是以虛鋒散毫,軟熟隨意,別具一格。


    長峰純羊毫筆則是純以長峰羊毫所製,峰長達三寸以上,筆腰軟而無力,寫篆隸多用。


    抓筆多以豬鬃所製,乃是寫大字榜書所用。


    這些毛筆此時俱未出現,盧鴻一一與黃暉講來,隻聽得黃暉目眩神迷,心馳神往。


    再聽盧鴻講還有如茅草、竹絲、雞毫等多樣材料,提筆、摣筆等各類筆式以及竹筍式、蘭花式、葫蘆式等各式筆頭等等,當真佩服得五體投地,恨不得將這些筆一鼓腦全做出來,以遂平生之願。


    黃暉這裏忙得天暈地暗,天天沉浸在試製新筆的幸福之中;那紙坊的盧安也取得了初步成果,紙坊按照盧鴻的方法,終於準備好要抄製第一批紙。


    之所以這紙要這麽久方才準備好,主要是製紙工藝不僅繁複,且需要時間也是較長。


    盧鴻所傳之法,需將青檀樹的枝條先蒸過,再浸泡,然後方才剝皮。


    剝下的青檀皮曬幹之後,加入石灰與草堿,還要再蒸一次,以去其雜質。


    之後洗滌幹淨,將其撕為細條狀,晾曬在朝陽之地,經過風吹日曬雨淋,褪去雜色,自然漂白。


    那稻草則要以木碓破碎稈節,除去稻葉,然後用鍘刀切去草頭與草樁兩頭,留下中間一長段,然後捆紮整齊,加工為燎草。


    隻這檀皮料與稻草料漂白一節,便須自然晾曬一年以上方好。


    盧鴻為了快些試驗工藝,便命盧安先取部分材料,經三月漂白後先行試製。


    此時雖然漂白時間尚短,紙色或有不足,但隻要工藝試驗成功,所備下的原料一年後自然能造出潔白如雪的好紙來。


    材料漂白後,便要將加工後的皮料與草料分別進行打漿,並加入楊桃藤汁等膠液攪勻。


    這楊桃藤汁的妙用,便在於將青檀皮和稻草纖維在紙漿中均勻分散,這樣才能使抄出的紙厚薄一致,結構緊密。


    用竹簾將紙漿抄成整紙,再刷到炕上烤幹、剪裁後整理成張,這紙方才製成。


    到得試製抄紙這天,盧安來稟過盧鴻,便順便問盧鴻是否還有興致親臨紙坊觀看抄紙。


    盧鴻這些時日,暗戀事件的陰影逐漸褪去,對於能夠親臨紙坊觀看這大唐第一批檀皮紙問世也很是向往。


    經過反複打聽盧安母親、老婆、姐妹、女兒、兒媳、孫女、外孫女的基本情況,掌握了其侄女、外甥女、侄媳婦、外甥媳婦的出沒規律,確認其不存在幹姐妹、幹女兒以及女弟子的真實依據後,盧鴻終於決定冒險到紙坊一行。


    盧家族內紙坊,卻並不在範陽城內,乃是在城西一處小小山腳之下。


    之所以遠離城市,主要是為著取水方便。


    古時取水不及後世便利,且造紙所用水須得純淨山泉方佳,將紙坊建在山腳下,最主要的原因便是為著用水便利。


    這紙坊規模並不甚大,在山腳向陽的山崖下,一個小小院落,幾間平房。


    一側的山體上開出一片空場,曬滿了各式皮料和草料。


    幾管粗大的竹杆,自山上延接而下,引半山的一眼清泉水,直通到紙坊內的石槽中,今日最後抄紙成型的步驟,便是從這石槽邊開始的。


    待盧鴻在盧安陪同之下來到這房間之內時,隻見盧安的大兒子已經將料準備好了。


    這全料乃是先將皮料、草料分別打成糊狀紙漿,然後將皮料漿與草料漿按不同比例混合,再打勻濾淨方得。


    此時盧鴻一聲令下,盧安家的大兒子便將準備好的全料置入石槽之中,移過旁邊的竹管來,注入泉水,盧安將備下的楊桃藤汁慢慢混入,旁邊的盧安的另兩個兒子手拿木耙將紙料打勻之後,幾人便各拿一支木棍,用力攪拌起來。


    這紙坊中原來也就十來個夥計,多是盧安一房的家人親戚。


    盧安自打從盧鴻處得來製檀皮紙之法後,所有試製過程都是小心謹慎,唯有家中大兒子全程跟同試製,其幾個兒子也隻是負責各自的具體工作,原本有兩個雇傭來的外工都讓他尋個借口打發了。


    此時這房間之內,除去盧鴻、小三兒,便隻有盧安父子四人。


    待盧安看這槽中紙漿攪得差不多了,便做一個手勢,幾個人同時停將下來。


    盧安大兒子便拿起早就預備在旁邊的竹簾,一頭遞於盧安,兩人分別站在石槽兩頭,準備抄紙。


    一般說來,抄紙視其大小,需二人至多人不等。


    今日試製,隻抄四尺左右紙張,故盧安與大兒子兩人即可,盧安乃是掌簾,他兒子抬簾。


    此時盧安站在槽邊,目光凝重,兩隻手穩穩把定簾架,微一示意,便將竹簾緩緩攢入石槽內紙漿之中,然後雙手同時發力,搖動竹簾,將紙漿振得翻騰起來,待紙漿浪動,便倏的持簾迎浪而起,將竹簾平平抬出。


    等簾上餘水由簾隙中濾出,紙料留在簾上,一張新紙已然抄出。


    盧安將簾架放於一側槽架之上,將竹簾用右手擔起,左手拿簾下端,將所撈之紙,平平放於槽側備好的一疊濕麻紙之上。


    然後再持簾入漿,抄紙出槽。


    每抄一張,盧安兒子便報一個數。


    父子二人配合默契,忙而不亂,四臂倏起倏落,卻是寂然無聲,隻有其子不時報數。


    隻過得大半個時辰,已經是抄足一刀。


    盧安待大兒子報數滿一刀時,輕輕呼出一口氣,將竹簾放了下來,擦擦額頭上的汗珠。


    這抄紙一節,最是考驗手上的功夫。


    紙張薄厚多少、平勻與否,全靠抄紙人手感而定。


    若是平時,盧安一口氣抄上幾百張紙也是有的,也不似今天這般勞累。


    還是因為他對這新紙期望甚高,因此竟然也略有些緊張。


    抄出的紙放在一旁,足有厚厚一疊。


    盧安幾個兒子動手,將其移至木榨上,微微用力,將紙中所餘之水緩緩榨出。


    經此一步,紙張已經進一步成型,隻待上牆焙幹,就已經是成型的紙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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