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何方高人承慶等幾個世家中人,對此事當然更為關心。


    本來是順利,緣何突生變故,眾人都是大傷腦筋。


    各家這一段都加大了活動力度,從傳來的消息看,李世民改變主意應該是近一兩天的事,甚至如房玄齡、馬周等人,均不知情。


    在朝上宣布仍行推舉舊法的當天,房玄齡被召入宮,與李世民議事到很晚才回家;第二天的政事堂會議上,風向大變。


    房玄齡提出,為應對推舉官吏素質參差不齊的問題,在繼續采用舊有方法的同時,每個推舉上來的官吏,都要由吏部組織為期兩個月的上任之前訓導,以保證處理政務的能力。


    如果發現其經過培訓後仍無法達到要求的,不僅要給予斥退,還要對推舉人員給予懲罰。


    這個消息一傳來,各世家中人均感覺不妙。


    真若如此計行事,不僅改變不了世家受打壓的局麵,而且以後,更是難以翻身了。


    就算是地方推舉上來的世家子弟,朝庭依然可以培訓中表現不佳等理由,給予斥退。


    那最後的陣地,也是大受威脅了。


    因為目前此議還是政事堂中聖上與宰相正在商議,未曾在朝堂上公開,因此各世家也不便立時上折反對。


    但如何應對這一局麵,眾人都是束手無策。


    因此盧承慶不得已,才不顧風險,將盧鴻接過府來商議。


    盧鴻聽盧承慶一臉沉重地說完之後,一時也陷入深思。


    朝庭這一招,下手確實又準又狠。


    既堵住了推舉人員莠不齊的漏洞,保證了官吏地質量,又可以借此打壓世家,可謂一石雙鳥。


    尤其盧鴻這有後世記憶中人,更明白朝庭這做法,類似於幹部上崗前培訓,不僅可以借此考察人員,還可以大肆洗腦。


    雖然世家中人。


    對於家族都是忠心不二。


    但經過這樣的培訓後。


    難免對朝庭。


    有更高的忠誠度。


    長此以往,也難說便不會一心投向朝庭。


    盧鴻反複推敲,自己策劃的這招釜底抽薪之計,雖然不敢說天衣無縫,但若說有人能從蛛絲馬跡中便推斷出世家目的所在,也實在另人難以相信。


    盧鴻寧願認為是有人誤打誤撞地說出了這個麽主意,偶然被李世民采納了。


    但是這樣的可能性實在是太小了。


    事關大局,不得不謹慎行事。


    盧鴻想了片刻,問盧承慶道:“不知叔父可設法獲知,究竟是何人,能夠說動聖上,改變主意,推行這任前訓導之法的?”盧承慶深深地歎了口氣說:“眾世家對此也頗為好奇,但諸多耳目均一無所知。


    隻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


    應該不是房玄齡、馬周等朝中要員。


    聖上改變主意。


    不過短短一兩天。


    這幾天中,接見地人員均被我們一一排除。


    若非是聖上自己聖斷,便隻能是他身邊之人。


    或為侍隨,或為親眷等。


    但這也隻是估計,無法完全確定。”


    盧鴻又尋思片刻,又問道:“叔父可知,太子與魏王,分別持何態度?”盧承慶苦惱地說:“太子對此事,竟然是毫不過問。


    你那老師孔老夫子奉命修書,不再擔任太子右庶子;原左庶子於誌寧又因丁憂去職,少了此二人約束,太子便如脫了韁地野馬一般,哪裏還有心思管顧政事?魏王地態度,則是比較曖昧,一直未表明偏向何方。


    隻是據報,其實魏王也是偏向新任權貴,他手下不少人,都與這些權貴有著絲絲縷縷的關係。


    隻不過因為此事確實有些棘手,為著名聲,他不便公開出頭罷了。”


    盧鴻又問道:“那訓導此事,有無可能是魏王的主意?”盧承慶想了想,不太肯定地說:“這事卻難以斷定。


    不過據消息來看,當時那兩日,魏王為了躲上門遊說的人們,一直在城外別墅中未曾回城,更沒有見過聖上。


    這件事,似與其無幹。”


    停頓了一下,盧承慶說:“盧鴻你如此關心魏王,莫不成是想從魏王身上下手,有所策劃麽?”盧鴻點點頭說:“如果此事是聖上的主意,隻怕我們就很難再有回天之力了;如若不是,而是某個身邊的人出的點子,那麽我們說動魏王力持廢除推舉、倡行科舉之議,尚有一線希望。”


    盧承慶皺眉說:“雖然此計聽來甚妙,但那魏王本來就傾向於權貴一方,如何能按我們地思路,讚成廢除推舉之法?”盧鴻說:“此事自然沒有萬全之法。


    不過據孔師言道,明日魏王會代表朝庭,到孔府上來親自觀看小侄演示格物試驗。


    屆時小侄看有無可能說動於他吧。”


    盧承慶連忙搖頭說:“此事卻是不可。


    本來你力拒攬,雖於你有不利處,也樹立起超然之態。


    若再投前功盡棄,更易為人說成搖擺反複,絕不可行。”


    盧鴻笑著說:“叔父放心,無論如何,小侄不會以投靠的方式去說服他的。


    隻是叔父還要做一些其他準備。”


    二人在書房中,直商議到深夜才分別休息。


    第二日一早,盧鴻便又悄悄地坐車,回到了孔穎達府上,準備迎接魏王親臨觀摹格物試驗一事。


    次日一早,孔穎達府上便開始忙碌起來。


    審書小組關於刊行《格物論》全卷的奏折上奏後,朝庭極為重視。


    因此派了魏王及黃門侍郎劉,親至孔穎達府上,著盧鴻當場演示格物實驗之法。


    若確有價值,則必不遺餘力,光大其學。


    因著孔穎達府上並不寬廣,因此這場試驗演示,便直接在院中進行的。


    好在魏王為人甚是隨和,倒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架子,見到孔穎達、顏師古時居然以弟子禮相見,讓審書小組中人都極有好感。


    魏王也未多說廢話,隻代表李世民對審書小組近期取得的成績做了表揚,然後孔穎達又簡單說了幾句,謝過聖上及魏王,盧鴻便粉墨登場了。


    盧鴻演示的這幾個小試驗,小組中人都已經見過,而且大都親手實踐過,自然覺得已經是司空見慣了。


    但李泰、劉等人雖然有所耳聞,親眼目睹還是第一次。


    尤其當魏王與劉,在盧鴻地指導下,自己動手重複了其中幾個小試驗,並聽著盧鴻以他那一套經學理論以為解釋地時候,隻覺得大開眼界。


    魏王與劉稱讚不已,連道匪夷所思,將深奧義理以如此簡單手段演示明白,實為經學開一新天地,功莫大焉。


    自己二人,定要如實上稟朝庭,為盧鴻及小組中人請功,並請示盡快按照奏折所言,刊行《格物論》,籌建格物學。


    諸事已畢,孔穎達便請魏王及劉,到會客堂中小坐。


    諸人便都自行繼續修訂經義,盧鴻陪侍在孔穎達身後。


    魏王見孔穎達手持一把折扇,正麵繪的是幾筆山水,背麵則是古隸大字“清風”,不由稱讚道:“孔老夫子手中便是現下士子最為喜愛的折扇吧?現下若說咱們審書小組,雖然沒有多地俸祿,卻最是讓人眼熱的地方。


    不說別的,一人一把扇子,就足以讓人口水流三尺了。”


    孔穎達一聽嗬嗬笑道:“魏王殿下說笑了。


    說來都是盧鴻鬧的。


    我這個不成器弟子卻有些小聰明,就是不大用在正途上。


    幸好所為倒也都是士林雅事,不至於見笑於方家。


    魏王素愛文學,諸藝皆精,這些東西便入不得法眼。”


    李泰聽了笑著說:“孔大人何需過謙。


    盧鴻若還不成器,天下哪還有人了。


    若說本王,倒確實很喜歡這扇子。


    不知盧公子可肯割愛,雅贈一件。”


    盧鴻忙道:“魏王有令,敢不從命。


    小可屋中,新製了十數把扇子,繪了些山水花鳥,隻是字尚未題。


    若魏王殿下不嫌粗陋,還請移步,慢慢撿選如何?”魏王一聽大喜,道:“若得能盧公子親題畫扇,可謂不虛此行了!孔大人、劉大人請稍坐,小王不免失禮少陪了。


    總要劫點東西回去才好。


    哈哈。”


    盧鴻客房距此不遠,向後過了角門,轉了彎便是。


    小院甚是清潔,進了屋內,纖塵不染,正中懸了一幅篆書對聯,乃是盧鴻親手所書:繡影掃階塵不動,月輪穿沼水無痕。


    映著窗外竹影搖曳,清風徐來,更增雅致。


    此時盧鴻忙請李泰就坐,洗硯奉上茶來。


    李泰取過茶杯來,卻是邢州的上好白瓷,純淨無暇,內中茶湯色作清綠,輕綴一口,隻覺淡淡的茶香縈繞齒間,不由長歎一聲說:“觀室可知主人心。


    進了盧公子這雅舍,便覺得日常所見,均是俗人,難怪紅塵名利,難動公子之心了。”


    盧鴻微笑著說:“魏王見笑了。


    在下性子自來疏淡,不過是些閑來意趣。


    若如魏王府中無論文武,豈無豪士俊秀,盧鴻這等歪才,也隻得抹幾筆殘墨,充做雅人罷了。”


    說罷,命洗硯取過數柄新繪的折扇來,請李泰過目。


    李泰細看,這些扇上所繪山水花鳥,與尋常畫工所作卻頗有不同之處。


    盧鴻所做畫作,自然深受後世文人畫影響極深,講究筆墨,線條全由書法而出,筆法墨色,均變化多端。


    畫中少加顏色,以水墨為主,清淡瀟灑,別具一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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