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突如其來的變故眼間到了三月間,春回大地,盧鴻的生活依然平淡幸柔也有醋意蒸騰的時候,但尺度向來把握得張馳有致。


    何況與盧鴻少年夫妻,偶爾吃吃醋,倒也添了幾分閨中的情趣。


    這一天,忽然來人叫盧鴻,道是老爺在書房叫他過去,有要事商量。


    盧鴻也許是沉浸在閑暇時光中久了,一時沒反應過來是何事,隻是趕忙向書房來。


    進了書房,隻見盧祖安坐在太師椅上沉思不語,見盧鴻進來行了禮,點點頭,讓他坐下說話。


    房中隻有他父子二人,盧鴻也不拘虛禮,在一邊坐下。


    盧祖安歎了口氣,緩緩說道:“適才接到京城的消息,太子李承乾因為謀逆,已被執下獄。”


    盧鴻一驚,心中閃念急轉。


    不錯,按照前世記憶中的曆史軌跡,李承乾確是這個時候,因為謀反被廢的。


    盧祖安頓了頓,又開口道:“現下京城亂成一團,因此事牽扯的官員甚多。


    為父不安的是,此事起因,卻與你大有關係。”


    盧鴻一驚,忙問端底。


    原來太子謀反一案,竟是因為自己遇刺一事牽扯出來的。


    當時在終南山腳下借宿的大漢,衡陽公主曾經說過是太子的手下,名喚作紇幹承基。


    其實這紇幹承基在長安城中,知者也不算少。


    因此勇猛過人,被太子倚為左膀右臂。


    既然牽扯出此人,那太子必然脫不了幹係。


    事關皇族聲望,因此主辦此案的魏王李泰一力壓下此事。


    未再深查。


    不想事有湊巧,隻因李泰這一段來折節下士,推重文藝,名聲越來越是高漲。


    太子李承乾雖然遊玩無度,但畢竟身邊的人不全是傻子,也均慫恿李承乾,道李泰乃是心腹之患,不可不防。


    隻是李承乾為人重武輕文,身邊也沒有個象樣地出主意的人,結果想了半天。


    卻想出了一個笨主意。


    他們的這個主意實在是笨得可以,乃是派人詐為魏王李泰的記室,密上封事。


    曆言李泰諸多罪惡之事。


    結果密信上去,引起了太宗李世民的懷疑,下詔搜捕上書人,卻是蹤影全無。


    李世民頗為惱怒,親自提查有關人員,查問密信中李泰諸般罪由真偽。


    不想一來二去。


    信中告發之事均係子虛烏有,反倒將李泰壓下紇幹承基行刺一事給抖了出來。


    李世民將李泰叫來罵了一頓。


    待聽李泰解釋不願牽扯皇族的理由後,稍稍氣平,又覺得李泰畢竟大局為重,在這種事上還能想得這般全麵,倒也難得。


    於是罵過之後。


    又誇了他幾句,隨即便命緹騎,速將紇幹承基緝拿入獄。


    秘密審訊。


    紇幹承基不知何事,待入了獄,隻道是事發了,嚇得魂飛魄散。


    呆了幾天,審問得越來越是嚴厲,隱隱聽著竟有論死之險,顧不得許多,為著求生,便將李承乾謀反的計劃,密陳刑部,請轉奏太宗。


    太宗李世民聞訊,大為震驚,即敕長孫無忌、房玄齡、蕭瑀、李世績四人,與大理、中書、門下等官公同查訊,果然是實。


    原來李承乾對魏王李泰,本有忌憚之心。


    前不久他非常寵愛一個名叫稱心的太常樂童,被太宗知道後大怒,將那稱心杖死。


    同時被殺的還有受其寵信的道士秦英、韋靈符等人,李承乾本人也被狠狠地責備了一番。


    李承乾認為是李泰告發,怨怒逾甚;又怪李世民偏心,漸有二心。


    此時吏部尚書侯君集乘機勸李承乾動手篡位,更有漢王李元昌鼓動,李承乾本是偏激地性子,一拍即合。


    於是又聯合了東宮千牛衛、侯君集女婿賀蘭楚石,以及左屯衛中郎將頓丘李安儼、洋州刺史開化公趙節、駙馬都尉杜荷等人,共謀造反。


    不想還未動手,紇幹承基竟然意外被抓,一下子便將謀反之事供了出來。


    參與諸人,一並被拘。


    更牽扯出許多官員,或有嫌疑,或是被誣,也難一一辯清,一統被執下獄。


    現在的長安,為著太子謀反一案,朝堂不穩,弄得人人自危。


    盧鴻聽盧祖安說完這事,心中有些警然。


    按前世記憶,太子謀反一案,確是由紇幹承基被抓吐露的,但不想怎麽和自己居然扯上了邊。


    盧祖安沉重地道:“此事雖然與你無關,但總是你遇刺一事引起。


    尤其可怪地是,那紇幹承基將太子謀反一案都招了出來,但對於行刺與你之事,卻堅道決無此事。


    唉,不管真相如何,隻怕萬一天子喜怒無常,為此事遷怒於你,可就大大不妙了。”


    盧鴻想了想,才問道:“不知此事可有定議,朝議中準備要如何收場?”盧祖安搖頭道:“你叔父,朝中眾人對此均不敢出言置詞,誰也說不準當今天心思。


    茲事體大,我世家中人更是不便開口。


    那些權貴等人,據說此時大多倒向魏王,雖然未明言要重懲李承乾,但落井下石,卻是免不了的。”


    盧鴻決然道:“父親大人應該立即修書叔父,要他聯合眾人上書,力保李承乾的性命才是。”


    “哦?”盧祖安頗為驚訝地道:“卻是為何?雖然我等不必再打擊太子一黨的勢力,但也沒有必要冒著得罪魏王的風險,力保於他啊。”


    盧鴻道:“此事說來也簡單。


    一來太宗皇帝雖然一代雄主,但於親情卻極為看重。


    何況自古虎毒不食子,從其本心,定然是不想殺掉太子。


    不然何須拖拖拉拉,反複朝議,直接按律處斬不就是了。


    因此我世家這時上書力保太子,無疑是給了太宗一個台階下,必然會使其對我世家,心生好感。”


    見盧祖安微微點頭,似有意動,盧鴻又說道:“二來,魏王此人心機頗深,其所用不是權貴,便是寒門學子,對我世家隻怕還是持打壓之心。


    何況兒子拒其招攬,對我盧家也難有好意。


    此次太子謀反及我遇刺一事,委實詭異,其中隻怕多有機詐之事。


    若任其殺掉太子,魏王獨大,隻怕於我世家不利。”


    盧祖安思索良久,才一拍桌子道:“也罷。


    終不成坐等受困。


    我便修書與你叔父商量一下,再做主張。”


    此後數日,書信來往頗多。


    隻是長安距離範陽頗遠,一般信息到達,都是數日之後的事了。


    最終居然被盧鴻說中,朝上諸人,推來拖去,對於太子地處置,一時竟成了僵局。


    最後還是盧承慶,聯合數人一同上書,言道家國一體,情法兼盡,“願陛下不失為慈父,太子得終享天年”之語,打動了太宗皇帝,隻將李承乾廢為庶人,幽禁於右領軍府中。


    而其他黨羽,包括漢王李元昌與侯君集,均未逃一死。


    除了上述參與謀反諸人之外,廢太子左庶子張玄素、右庶子趙弘智、令狐德芬等人,均被貶為庶人。


    更有許多官吏,因與太子曾有交往,被牽扯入獄。


    而帶頭上書的盧承慶,則受到太宗賞識,由兵部侍郎被提任為尚書左丞。


    李承乾既已被廢,魏王李泰為儲地呼聲自然高漲起來。


    據說就算是天子李世民,對此也頗有默許之意。


    畢竟李泰原本就極得李世民的寵愛,此番既然李承乾被廢,由李泰為太子似乎也是順理成章的事。


    隻是因為太子一案牽扯甚多,朝中動蕩,各方爭鬥不休。


    為著穩定局勢,李世民才暫時壓下立儲一事。


    盧鴻經過去年在長安的經曆,對這些政治爭鬥大有厭煩之意,心中也不願太過關注。


    在他想來,如果按曆史進程不變,李治上台,對於世家並無壞處;便是曆史轉變,李泰上台,也不過繼續著重科舉,大力提拔寒門罷了。


    以此時自家在學業上的水平,無論如何也不至於在科舉上敗北便是了。


    因此每天聽著消息,大有城樓之上觀風景之感,抽身物外,萬事不關心,頗有出世之樂。


    這一天,盧鴻正在院中與諸女觀賞一盆新得來地蘭花之時,卻見洗硯探頭探腦地過來了,向自己招手。


    紅袖眼尖,早就看到了,嬌喝道:“洗硯你鬼頭鬼腦地做什麽呢,要進就進來,在外邊跳哪家子的大神呢!”盧鴻和鄭柔這才抬頭,見是洗硯,鄭柔便出聲招呼他進來道:“可是有什麽事找你家公子,若不方便,我等回避便是。”


    盧鴻道:“有什麽事不方便說的,怎麽回事啊?”洗硯吱吱唔唔地道:“公子,門外有人,有人找你。”


    “是誰呀,你就直說吧,怎麽學得這麽吞吞吐吐地。”


    盧鴻看洗硯這樣也有點來氣。


    “公子,是,是上官庭芝,說是從長安來的,找你有要事,有要事,求見。”


    “咳咳,哦,嗬嗬,是那個,庭芝啊。


    嗯,說來也是本公子的學生嘛,不知道有什麽要事呢。


    夫人,你看這……”鄭柔臉色卻有些凝重:“夫君快些去看看吧,莫以妾身為意。


    現下長安局勢動蕩不安,上官公子長途來投,怕是有什麽變故呢。”


    盧鴻經鄭柔一提醒,這才反應過來,暗怪自己確實有些麻木了。


    隻是記憶中這次易儲事件,並未關係到上官家,何以上官庭芝會大老遠的跑來找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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