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是個孤兒, 生長環境的影響, 他獨立,堅強,心防很重, 自我保護意識極強,一貫的帶著嚴謹的外殼, 冷淡漠然。


    一般時候,隻要不觸碰到他的死穴, 他是不會把自己的情緒給暴露出來的。


    以前沈默的死穴隻有一個, 就是他愛的書,自從認識那幾個男人之後,他的死穴多了七個。


    中午休息那會, 沈默坐在辦公室裏麵隨意的翻著一本跟攝影有關的時尚雜誌, 他的生活一直是按照自己的計劃在走,每天的安排都很滿, 什麽時間做什麽事。


    所以根本不可能看這類的雜誌, 在他看來,純碎是消遣娛樂類浪費時間的,但是這本雜誌封麵的提名是他的愛人,這就另談別論了。


    隔行如隔山,沈默不太懂攝影行業, 但他知道楚霄有才氣,也有名氣,是驕傲的。


    辦公室裏有幾個老師正在交頭接耳, 不時發出笑聲,其中有幾個詞被沈默注意到了,他輕皺了下眉,沒吭聲,繼續翻看雜誌。


    “誒,李倩還真有本事,連華宇的老板都能勾搭上。”


    “嘖,那個圈子亂著呢,今天說的有多真,沒準明天就是一場戲,假的很。”


    “上次不是有傳言華宇的老板是gay嗎?他還當著媒體的麵承認了。”


    “男女通吃也不是沒可能。”


    沈默臉色終於變了,手裏的雜誌放到桌上,他站起身走到那幾個老師麵前,“你們在聊什麽?”


    幾個老師有些意外,他們私下裏都覺得麵前的年輕男人太冷漠,看人的眼神帶著審視,所以很多時候他們開玩笑說八卦都不會拉上他,怕冷場。


    “沒什麽,我們在聊華宇的老板劉衍,網上有謠言說女星李倩最近跟他走的挺近的.....”一個女老師沒發現沈默的不對勁,她還在說著。


    劉衍生在帝王家,他身上沒有商界那些人的奢靡氣息,麵部輪廓刀削般堅毅,眉間卻出奇的帶著一點妖媚,待人處事的時候臉上會掛著他的招牌笑容,虛假的很,但是不了解的人不知道這點,會錯以為是風情,被人貼上花花公子的標簽也很正常。


    沈默眯了眯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許是察覺到沈默身上的氣息冷了下去,幾個老師相視一眼,困惑不解,“沈老師?”


    沈默淡淡說了幾句就轉身走了出去。


    下午的兩節課,沈默出現了幾個錯誤點,公式還寫錯了一個,雖然學生們沒看出來,但他下課後坐在教室裏自責了很久,坐了很長時間他才收拾課本回去。


    晚上劉衍從公司回來,喝了點酒,他知道沈默不喜歡自己嘴裏的煙味跟酒精味道,所以一到家就立刻上樓洗澡刷牙換了身衣服。


    家裏的廚房麵積其實很大,前端時間還找師傅過來添加了一個水池跟台子,幾個男人往裏麵一站,立馬就不寬裕了。


    劉衍走到廚房,銳利的視線一掃,停在背對著他坐著的人身上,眼神清晰可見的柔了些。


    他過去在沈默臉上親了一下,對方連個眼角都沒給他。


    不正常。


    這是劉衍接受到的第一個訊息。


    老婆心情不好。


    這是劉衍尋思一番之後得到的定論。


    他眼神詢問正在削土豆的溫祈,溫祈微搖頭。


    “今天上課不順利?”劉衍蹲在沈默麵前,把他手裏的毛豆拿走,快速給剝了,試圖從他臉上找出能觀察到的痕跡。


    沈默掀了一下眼簾,鏡片後方,漆黑的眼睛裏似乎有什麽即將湧出來,卻又在下一刻退回去。


    他站起身把掛著的圍裙拿下來給溫祈係上,又坐回去繼續剝毛豆。


    劉衍把剝好的毛豆扔大碗裏麵,握住沈默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舌頭舔了一下,“誰惹我老婆生氣了,告訴我,我親自去收拾。”


    見沈默垂著眼角不說話,劉衍唇邊的弧度消失了,他身上的氣勢不自覺的釋放,“是我?”


    沈默淡淡瞥了眼劉衍。


    得,果然是自己。


    王爺挑高了眉毛,古怪的神色閃過,他摸摸鼻子,認真反省了好一會也沒發現自己犯了什麽錯把這人給惹到了。


    每天一下班就絕不在外麵耽誤,迫不及待的回來,應酬全推給下屬去應付,也不熬夜加班,連雙休日都不出去,當然,是他自己舍不得出去。


    沈默用力揉了揉太陽穴,他的臉上看不出一點情緒波動,“那個李倩,你們是怎麽回事?”


    沒有有意無意的試探,沈默更習慣直接問。


    劉衍怔了一下,“哪個李倩?”


    “李倩?是不是昕銳雜誌這期的封麵女郎?”剛回來的楚霄大步走到台子那裏,輕嗤了聲,“上個月我給她拍過一組照片,那個女人挺會來事。”


    被楚霄這麽一提醒,劉衍皺起眉頭想了會,還是沒記起來誰是李倩,在他眼裏,隻有兩種人,一種是不在乎的,無關緊要,也就不會關注,另一種是在乎的,就是身邊這位。


    “老婆,看我給你買什麽了。”把手裏的塑料袋打開,楚霄拿著一個小布偶過去,挺精致,帶著小紅帽,脖子上圍著圍巾,楚霄在帽子上麵按了一下就有一段歌響起。


    某個男人特地錄製的一段,滿是深情的瞅著自己的老婆,儼然一副等著被誇獎的樣子。


    “我很喜歡。”沈默拿起邊上的抹布擦了一下手,把楚霄的毛衣袖子卷起來,“歌唱的也很好聽。”


    楚霄彎起唇角,朝溫祈跟劉衍挑挑眉,得意又顯擺的哼著歌。


    溫祈麵上一如既往的溫和,倒是劉衍氣的牙癢癢,手更癢,五指成爪,忍了又忍才克製住想把楚霄一掌拍飛出去。


    沒過一會,蕭亦笙也回來了,他一走進廚房,溫度降了很多,身上的大衣脫掉,穿的是跟沈默同一個款式的毛衣。


    “接下來幾天可能會有暴雪,小默,從明天開始,你別自己開車去學校了。”


    沈默無意識的撇嘴,嗯了聲,順從蕭亦笙的提議。


    技術不怎麽好,趕上大雪,路滑,他們幾個誰也不放心讓他一人獨自開車。


    劉衍勾了勾唇,不冷不熱的說,“還是跟以前一樣,排個表,以後輪流接送小默上下班。”


    “我先來。”楚霄擺出堅決的態度。


    把青菜全洗好了,溫祈抬頭,溫聲說,“我上班在夜裏,白天都有空,不如就讓我接送小默好了。”


    站在池子邊洗蔥的蕭亦笙垂著的眼簾微動,也不知在算計什麽。


    刀子在手裏靈活的使著,土豆絲一排排貼著刀邊,劉衍唇邊勾起一個弧度,譏諷的意味,“上次也不知道是誰差點把車後燈給撞沒了。”


    溫祈抿了抿唇,默不作聲的炒菜。


    嘴角輕微一抽,沈默抬眼,說了兩字,“是我。”


    楚霄清咳了聲,他可不會同情劉衍,昨兒就是對方故意給他使絆子讓他在老婆麵前出醜的,風水輪流轉,誰也跑不掉。


    砰砰砰的聲音猛地停止,刀子一偏,險而又險的從手指那裏擦過去,劉衍呼出一口氣,眉頭擰了一下又鬆開,他察覺好幾道掃過來的視線,眉頭再次擰住了, “小默,公司三個月的業績上升百分之五,下月初會有次聚餐,你跟我一起去。” 劉總在商場叱吒風雲,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早已做到麵不改色,但是這會不得不使出劣質的轉移話題這一招。


    沈默站起身,過去洗幹淨手,還帶著涼意的指尖從劉衍耳朵那裏劃過,見對方打了個顫,耳朵微微發紅,他湊近了些,濕熱的呼吸有意無意的拂過,“我以什麽身份跟你一起出席?”


    “總裁夫人。”劉衍聞言,鳳眼湧出笑意,他放下菜刀,手摟著沈默的腰,曖·昧的摩·挲了幾下。


    楚霄眼睛一眯,不動聲色的把沈默拉到自己身邊,當著劉衍的麵在他唇上蹭了蹭。


    廚房裏除了炒菜聲,還有菜刀更大聲的切菜,讓人頭皮發麻的速度跟刀功,一聲聲的響著。


    楚霄跟溫祈,劉衍三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交談了會,隨時都有可能把廚房掀了,蕭亦笙才緩緩開口,陰險的很。


    “年前我有個講座,就在小默學校附近,我正好可以順路接送他。”


    回來前就盤算好了,林建白工作時間不固定,任務棘手,隨時都會帶隊,塞爾特那隻吸血鬼在棺材裏麵待的時間更長,大白天的也不可能帶沈默飛到學校。


    烏爾罕.巴圖忙著把勢力擴大,開車技術是幾人裏麵最差的。


    至於麵前的三人,劉衍跟楚霄的公司跟學校是不同方向,以沈默的性子,不可能同意他們浪費大把時間接送他。


    剩下最後一個溫祈,時間上麵倒是找不出破綻,但是他發現沈默不太願意讓溫祈開車,可能在他們的世界,曾經發生過什麽不好的記憶。


    所以他有十成把握。


    “講座需要講一個多月?”楚霄冷哼了聲。


    蕭亦笙眯起細長的眼睛,那一刻楚霄不自在的咽了口口水,比起老蝙蝠,他更討厭毒蛇。


    把視線移到一直沒說話的沈默身上,蕭亦笙的目光很沉。


    吃了口剛炒好的菜,沈默點頭應聲,“嗯,好。”再清楚不過這人的心機,他再不回應,估計這人還有第二個方案在等著他。


    蕭亦笙深深的看了眼沈默,漆黑的眸子裏有一絲笑意暈開。


    菜炒的差不多了,沈默就上樓去塞爾特房裏,俯身拍拍棺材蓋,“塞爾特先生,天已經黑了,該起床了。”


    沉悶的聲音響起,棺材蓋子推開,剛睡醒的公爵大人顯的有些慵懶,把沈默拉近,唇壓上去。


    一個激情的深吻之後,兩人的氣息都絮亂了些,沈默拉開毛衣領口把脖子送到塞爾特嘴邊。


    沒有溫度的手摸了摸麵前白皙光滑的脖子,冰冷的舌頭無間隙的跟跳動的脈搏相碰,舌麵接觸溫暖的皮膚,塞爾特眼神一暗,漸漸變紅,尖銳的牙齒刺進去。


    沈默一手擱在棺材邊緣,另一隻手放進塞爾特的長發裏麵,親密的摩挲著,耳邊吞咽血液的聲音讓他覺得美好。


    汲取了部分血液,流連的拿嘴唇來回品嚐著殘留的血絲,唇吻了他的耳垂親昵的廝磨了會,塞爾特把手伸進沈默的毛衣裏麵,順著腰往上,停在他的胸口處摸了一下,啞著嗓音輕笑。


    “維,你最近是不是胖了?”


    沈默抽了一下眼角,當然胖了,溫祈每天都在家給他煲湯,不胖才怪。


    “讓我看看我的維到底胖了多少?”塞爾特輕易一帶,沈默就被帶到棺材裏,鼻尖相抵,唇溫柔纏綿的深吻,讓人心跳加速的聲音響著,每次錯開都拉出一條銀線。


    沈默被動的趴在塞爾特身上,手摟著他的脖子,唇被親的有點紅,“他們還在樓下等...嗯..”


    兩人在棺材裏折騰了會才整理好衣服下樓。


    林建白沒回來,打電話跟沈默說有個任務,拿著手機走到陽台,沈默看著夜色,“別衝在最前麵。”頓了頓,他又說,“你不是一個人,你有我,所以別讓我擔心。”


    另一頭坐在車裏看著監視器的男人冷硬輪廓緩了下去,他撚掉手裏的煙卷,嗓音深沉,“今天特別想你。”


    沈默微挑眉,印象裏這個剛毅的男人極少說這類話,他輕聲說,“無論多晚回來,記得去我房裏。”


    “好。”男人深邃的眼睛裏帶著柔情,又說了幾句才掛上電話。


    烏爾罕.巴圖回來了,一見到沈默就給抱起來,視線掃到他脖子上的痕·跡,一口咬下去,疼的沈默輕顫了一下。


    桌子很長,幾個男人坐在上麵安靜的吃飯,劉衍這人在某些方麵反應很慢,他突然想到了什麽,把嘴裏的菜吃完,放緩的語調上揚,愉悅極了。


    “小默,你終於會吃醋了。”


    他記得幾天前有個活動,當時有三四個人跟他站在一起,忘了都有誰,出去的時候有記者拍照,很有可能是那件事。


    沈默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一副“我有嗎”的樣子。


    沒再追問,劉衍斂去眼底的冷芒,算計著明天就把網上所有相關的內容給封住,他對沈默露出一個笑容。


    “吃醋?”楚霄大口吃著菜,眼珠子轉了轉,夾起一顆魚丸放到沈默碗裏,“老婆,下午有個女人跟同事打聽我的電話號碼,你吃醋嗎?”


    見他一副犯蠢的樣子,蕭亦笙垂了垂眼,為自己的對手到底有沒有智商這件事沉思。


    塞爾特懶散的靠在椅子上看電視,聽到楚霄那句話,他勾起唇角,慢悠悠的整理了一下袖口,一副等著看好戲的紳士樣子。


    別說劉衍和溫祈,連烏爾罕.巴圖都知道楚霄腦殘了,他們神色各異,覺得嘴裏的菜更香了。


    溫祈給沈默盛了碗湯,細心的弄掉上麵的一點蔥,“小默,嚐嚐味道。”


    拿勺子舀了口,剛分散開注意力被麵前美味的湯吸引的沈默就聽到楚霄嘀嘀咕咕的聲音。


    沈默額角青筋突突的跳,“楚霄。”


    某個男人翹起嘴角,嗯了聲,像一隻溫馴的大型犬類。


    沈默看著他,“你在我這裏拿走的那本書看完了嗎?”


    “呃....應...應該完了。”楚霄隱隱覺得不妙,在偷偷瞄到另外幾人的表情之後,心裏一緊。


    沈默輕蹙眉,“吃完飯後寫兩千字的觀後感給我。”


    砰,筷子掉桌上,楚霄滿臉黑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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