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琛突然湊到唐素怡的耳邊,壓低聲音說:“這場事故,並不是意外。”


    “什麽?”唐素怡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內心的震驚就像洪水缺堤般傾瀉出來。“難道你……”


    “昨晚淩晨時分我收到一個神秘電話,讓我馬上趕到唐氏的化工品倉庫。”葉琛布滿血絲的雙眸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神色卻無比鎮定:“剛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為是惡作劇,可是細心一想,除了關係親密的人以外,沒有人會撥打我的私人號碼。”


    心就像被鐵錘狠狠敲了一下,唐素怡被葉琛抓住的手甚至開始有點麻木。不知為何,她此刻的心裏有種強烈的不安。


    “為了謹慎起見,我先給倉庫的值班人員打了電話,提醒他們加強巡邏工作。大約三點左右我離開酒店趕去倉庫,可是還沒進入倉庫的區域已經聽到了一聲爆炸的巨響,然後火勢開始蔓延。”葉琛回想起當時的情景,依然心有餘悸。他已經第一時間報警,可是倉庫擺放的都是易燃易爆的危險品,消防車趕到的時候火勢已經無法控製了。


    帳篷裏充斥著一種難言的詭異,唐素怡感到心髒處靜止了將近一分鍾,才重新跳動。“是誰打電話給你?”


    “不知道,那是衛星電話,追蹤不到ip。”葉琛無奈地笑了笑,突然轉身把唐素怡摟在懷中,輕聲說出了內心的想法:“我會馬上安排召開記者招待會,向公眾解析這次事故。眼下救援工作才是最重要的,我已經調動了充足的醫療團隊和搜索隊伍到現場,希望能救出更多的生還。”


    外麵的喧鬧聲越來越大,林全突然走了進來,焦急地說:“外麵聚集了很多附近的村民,他們手裏都拿著工具,外麵的保安和警察快要攔不住了,你們先從後門離開吧。”


    葉琛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抓住了唐素怡的手腕就往外走。他很少露出如此慌張的表情,看來外麵的情況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差。


    林全站在帳篷外大聲地說著電話,唐素怡隱約聽得出他在打給張俊賢,要求更多的警力協助。葉琛的力度有點大,因為急切的緣故並沒有遷就唐素怡的步伐,把她的手腕扯得生痛。


    身後傳來了謾罵聲,唐素怡回頭一看發現有幾個舉著鐵鏟的村民已經衝破了阻攔跑進來。為首的男人一眼就認出了葉琛,高聲吼道:“唐氏的負責人在那邊,快過去堵住他!”


    一時間附和的人很多,葉琛下意識加快了腳步往汽車的方向跑去。可是唐素怡穿著高跟鞋,腳下踩到了硬物整個人重重地往前摔。


    疼痛感從膝蓋處傳來,唐素怡隔著裙子一摸,發現滿掌心都是血。還好裙子是深藍色的,看不清膝蓋上的是血跡還是灰燼。她連忙把手伸手背後,不希望讓葉琛看到自己受傷了。


    “還能走路嗎?我抱你走!”葉琛憂心地彎下身,想要把唐素怡攬在懷中,可惜已經太遲了。身後的村民已經湧了上來,把兩人圍在中間。


    這些所謂的村民,看起來凶神惡煞,一點淳樸的樣子都沒有,反而像是來生事的小混混。葉琛下意識抱緊了懷中的女人,鎮定地警告說:“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原來葉琛也看出了端倪,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附近的村民。為首的彪悍大漢露出了陰森的笑容,露出一口黃牙挑釁說:“你們都過來,把他往裏打!”


    話音剛落,葉琛的身體已經壓了下去,把唐素怡緊緊護在懷中。


    耳邊響起了金屬與肌肉碰撞的聲音,葉琛咬緊牙關,貼在唐素怡的耳邊輕聲安慰說:“別怕,我會保護你。”


    “不要!”唐素怡聲嘶力竭地吼了出來,可是鬧事的人根本不會停下來,隻是狠狠地朝著葉琛的背部拳打腳踢。


    人群外的警察和保安聞聲而來,沒過多久就把下手的人控製住了。有些生事的人已經忙著逃跑,很快就散去了。


    唐素怡隻感到身體僵硬得無法動彈,葉琛靠在她的肩膀上,費盡最後一絲力氣說:“你有受傷嗎?”


    搭在葉琛腰間的手沾滿了粘稠的液體,唐素怡顫抖著舉了起來,發現掌心沾滿了鮮紅的液體。“你流血了……葉琛,你怎樣了,別嚇我!”


    林全也趕了過來,扶起滿身是血的葉琛憂心地問道:“傷到哪裏了?醫生呢?”


    不遠處就是救護車,林全幹脆扶起臉色慘白的葉琛緩慢地往救護車的方向走去。身後已經有護士上前扶起了唐素怡,關切地問道:“你還好嗎?一起去醫院看看吧。”


    “我沒事。”唐素怡強忍腳上的疼痛,一拐一拐地在護士的攙扶下往救護車的方向走去。


    醫院急診室,唐素怡包紮好膝蓋以後,扶著牆壁來到走廊盡頭,看到林全正垂頭坐在長椅上,滿臉懊惱。想必昨夜的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他來回奔波早已筋疲力盡。


    “葉琛呢?”唐素怡的雙腿一軟,跌坐在椅子上,感到背脊處冷冷的。今天發生的事實在太突然,她的思緒還停留在昨夜與葉琛爭吵的時候,想不到他現在已經躺在手術室裏。


    “請問葉太太在嗎?”護士從急診室走了出來,摘下口罩往唐素怡的方向望過來。


    唐素怡非條件反射地站了起來,慌張地問道:“我是,葉琛還好嗎?他怎樣了?傷勢嚴重嗎?”


    說著說著,她已經感到眼前一片朦朧,淚水不停地在打滾。還好護士接下來的話,讓她重重鬆了一口氣。


    “葉先生隻是失血過多,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他讓我出來跟葉太太說一聲,免得您擔心。”


    “太好了……太好了……”唐素怡這才徹底鬆了一口氣,剛才如果不是她拖了葉琛的後退,他就不會被圍毆。如果他有什麽不測,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護士,請問我現在可以進去看他嗎?”


    護士笑了笑,禮貌地回應說:“還在縫針和輸血,你稍等一下再進去吧。”


    等待的過程總是漫長而揪心的,還好一小時後葉琛就被護士推了出來。雖然臉色蒼白,可是精神還算不錯。唐素怡扶住病床,心痛得幾乎要落淚,可是她擔心會造成葉琛的心痛,隻好硬生生地把淚水忍了回去。


    “葉琛,你感覺怎樣?”唐素怡陪著葉琛走進了電梯,往vip病房的方向走去。


    “沒事,我很好。”葉琛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可是苦澀得如同吃了黃連。


    唐素怡一直守在葉琛的身邊,他一句話也沒有說,中途接了唐英年的電話以後,就把林全叫了進來。


    葉琛當著唐素怡的麵前,開始說出自己的安排:“林全,你盡快配合技術部還原倉庫入口處的錄像視頻,看昨天晚上是否有可疑的人進入。讓人事部馬上成立事故小組,安撫死傷者的家屬,讓律師幫忙協助處理賠償的問題。”


    葉琛的背部受傷了,人是側躺著的,緩了口氣才繼續吩咐說:“網絡上的謠言和攻擊,讓電腦部的同事跟蹤ip,必要時報警處理。還有現場的救援工作要加快,盡可能救出生還。”


    麻醉藥過了,葉琛說話的時候扯動背部的傷口,冷汗不斷地滲出來。唐素怡心痛地幫他擦汗,可是無論怎麽擦拭都像流不完似的。


    “股東方麵,需要通知唐先生出麵處理嗎?還有記者招待會,你現在受傷了,我看需要延遲些時間。”林全已經恢複了冷靜,正專注地記錄葉琛吩咐的事項。


    葉琛看了唐素怡一眼,淡淡地說:“記者招待會不能再延遲了,否則公眾隻會覺得唐氏在逃避責任。小怡,爸早上的時候已經回公司與股東召開會議,你過去與他碰頭然後商量具體的發言,晚點由你代替我出席急著招待會。”


    “我?”


    “她?”


    唐素怡和林全幾乎同一時間發出了疑問,可是葉琛的表情卻十分認真,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她看了林全一眼,有些心虛地說:“葉琛,我不行……”


    “阿琛,她還沒出席過那種場合,我擔心她處理不好。”林全也附和說,不止是唐素怡,就連他也覺得葉琛的這個決定不太合適。“其實讓唐先生出席記者招待會也可以,畢竟他……”


    “林全,這是唐先生的意思,你應該對小怡有信心。”葉琛抓住了唐素怡的手,雖然冷冰冰的,卻信心十足。“小怡,我相信你可以……你也是唐氏的接班人,有些事情你總要學著去麵對。爸說得沒錯,我以前吧你保護得太好了,這樣隻會讓你學會依賴。演講稿秘書會草擬出來,你隻要記住自己可以代表真個唐氏就可以了。”


    其實葉琛說得沒錯,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唐素怡的身份擺在眼前,是替代他出席記者招待會的最佳人選。唐英年已經退出董事會多時,現在突然出現在公眾的眼中為這次的事故澄清,也不太適合。


    “葉琛,我會努力做到最好。”唐素怡的性格執拗,很多事情隻要她認定了,就會毫無保留地全力以赴。“不過你也要答應我,好好在醫院裏養傷。”


    “好,我答應你。不過記者招待會以後,早點回來照顧我。”葉琛微涼的手指終於鬆開了唐素怡的手腕,其實他早就預料到自己心愛的女人並非膽小之人,即使發生了那麽多的意外,還能保持應有的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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