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素怡和康司傑是被一輛旅行房車接走的,司機叫小張,是康司傑的朋友。


    旅行房車很寬敞,一路上他們倒也沒有太折騰。累了,唐素怡就窩在小床上休息,或者看看書,那些曾經無法釋懷的痛苦也悄然地減少了。


    此刻的她就像海水中浮沉的孤舟,不清楚自己的終點,隻是水波逐流。其實有時候水波逐流並非不好,至少她一直繃緊的神經終於得到舒緩。正如康司傑所說的,出去看一看這個世界,或許當初的堅守和執念,很快就能釋懷。


    唐素怡已經記不清他們走了多久,康司傑和小張輪流開車,她則躲在床上看書。離開海市以後雨就停了,很快就進入了廣西的邊境,連綿不斷的田野風光和鬱蔥的山脈,也讓她的心情變得放鬆起來。


    路過陽朔的時候,已經是陽光燦爛的天氣。康司傑把唐素怡叫醒,雙雙下了車來到了江邊,開始享受這難得的好天氣。


    他們租了竹筏在江麵上漂流,康司傑在岸邊買了一個花環戴在唐素怡的秀發上,像小孩子般笑了起來。“小怡,你很漂亮。”


    “謝謝。”唐素怡把手伸到江水裏去,冰涼的感覺有些陌生,卻有些刺激。兩岸的年輕姑娘在唱山歌,雖然她聽不懂,但能從歡快的語調中猜到了那些充滿朝氣的期待。


    大概是照顧唐素怡的身體剛康複不久,車子開得不快,而且每到一個景區康司傑就會要求小張停下來休息一段時間,倒也不會太勞累。當第旅程到達第三天即將進入越南邊境之前,康司傑消失了大半天,直到傍晚時分才回來。回來的時候,他看起來很高興,還給唐素怡買了當地的小吃。


    “你去哪裏了,為什麽這麽晚才回來?”唐素怡靠在房車的小床上問道,這段時間她的精神不太好,腦袋總是昏昏沉沉的,十分嗜睡。這段時間她早已習慣了康司傑的陪伴,似乎對方離開一段時間,心裏就會感到不踏實。


    “我剛去探望我的老朋友,他也來了邊境。”康司傑看著天邊絢麗的雲彩,然後把一杯熱騰騰的奶茶遞給了唐素怡,柔聲叮囑說:“這裏的天氣有點涼,你喝點奶茶暖身吧。晚點我們就要過越南邊境了,那邊的風景很不錯。”


    唐素怡似乎沒有聽進去,雙手僵硬,深情呆滯。“阿傑,我這幾天感覺很累。”


    頓了頓,康司傑把被單往唐素怡的身上拉了拉,細心地安撫說:“我們過了越南邊境以後,找個地方休息幾天吧。窩在車子裏太久,我擔心你都悶壞了。”


    “好。”唐素怡迷迷糊糊地應了一句,然後抱住被單很快進入了夢鄉。


    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迷糊當中,唐素怡並非全無意識,她知道車子停靠在一座房子前,康司傑把她抱下車,然後來到了一間小木屋的房間裏。房間有一個天窗,可以看到漆黑的夜空和閃亮的星星。


    窗台上種滿了薰衣草,初春的微風緩緩吹過,米黃色的薄紗窗簾隨著微風飛舞,恬靜而安穩,讓唐素怡的身心徹底放鬆。


    可是無論唐素怡怎麽努力,腦子都依然昏沉和迷糊。康司傑一直坐在床邊,拿著平板電腦在瀏覽網頁。他時不時會停下來,把電腦甩在一旁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唐素怡,那種深邃如大海般的眼神,有種能看穿她心底的魔力。


    這種昏睡的狀態持續到第二天中午,明媚的陽光大片大片地灑在臥室裏,唐素怡才撐住疲憊的身體起床,發現房間裏早已沒有了康司傑的身影。她穿好早已準備好的拖鞋走出了臥室,發現這座裝修精致的小木屋位於山腳下,靜謐而優雅,鳥語花香讓她的心情也變得大好。


    走出了臥室,唐素怡四處尋覓康司傑的身影,最終在廚房裏找到了正在準備早餐的男人。


    “早。”唐素怡的肚子也餓了,毫不客氣地坐在餐桌旁等待康司傑的早餐。


    很快一大碗雞絲米粉就放到唐素怡的跟前,康司傑脫下圍裙,自己的手上也同樣捧著一大隻湯碗,笑著催促說:“吃吧,越南的米粉味道不錯。”


    大概是餓壞了緣故,唐素怡不顧形象地狼吞虎咽起來。很快一碗米粉就下了肚,她揉了揉自己鼓起來的肚皮感歎說:“真好吃,想不到你的廚藝還不錯。”


    “我曾經在越南待了半年,學了一些皮毛,現在總算派上用場了。”康司傑今天穿了一件短袖t-shirt,看起來有些冷傲。可是他對待唐素怡的溫柔和體貼,似乎比從前更細致入微了。


    這天的天氣很好,吃過午飯以後康司傑帶著唐素怡來到木屋的花園裏曬太陽。唐素怡看著蔚藍的天空,有些感歎地說:“泰國的天空也這麽漂亮,估計很快我就能欣賞得到了。”


    無心的一句話,讓身旁的康司傑瞬間變臉。他突然轉過身,用一種質疑的眼神盯著唐素怡,許久才問道:“你不喜歡現在的生活嗎?為什麽總是想著回泰國。”


    “因為我的家人都在泰國,我終究要回去的。”唐素怡有些感概,雖然旅途是勞累了點,可是在外經曆了那麽多的波折,她實在太想家了。“阿傑,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到了泰國以後,我會好好帶你到處去玩。”


    氣氛沉默了很久,康司傑嚴峻的表情才緩和了一些,低聲問道:“小怡,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回泰國,留在這裏與我一起生活好嗎?”


    唐素怡轉過身,猶豫的表情撞入了康司傑的雙眼當中。她略有些吃驚,可是很快就恢複了常態,用一種抱歉的神色看著他,真誠地解析說:“阿傑,你知道我好不容易才從一段感情中走出來,不可能馬上開始另外一段新的感情。我很感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可是我暫時隻想回家陪陪我的家人,然後才開始新的生活。”


    “你可以把我當作你的家人,我不會強迫你馬上開始新的戀情,但請不要把我推開,好嗎?”康司傑的語氣也軟了下來,他冷不防抓住了唐素怡的手腕,用不常有的柔弱語氣央求道:“我知道你的心很難過,可是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等你走出傷痛。為了你,我可以放棄原本的計劃……我第一次對女人有這種感覺,請你不要離開,好嗎?”


    這還是康司傑第一次用這種卑微的姿態對唐素怡說話,他那好看的劍眉幾乎扭成了結,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可是我現在根本不敢去想這些,我以前一隻為了別人而活,但現在隻想為了自己而活。”唐素怡推開了康司傑的手,快速從椅子上站起來,態度堅決地說:“而且我在海市的事,已經全部告訴了媽媽。她看不到我回去會很擔心的,而且我也不希望繼續耽誤時間了,明天就啟程吧。”


    康司傑急切地跟隨在後,上前幾步從身後抱住了唐素怡,語氣也有些怒意:“你還忘不了葉琛,對吧?他到底有什麽好?他能給你的,無論是金錢還是寵愛,我都能雙倍給你。”


    這突然而來的擁抱,讓唐素怡就像一隻受傷的小兔子般自我防衛,本能地想要掙脫康司傑的懷抱。可是這個擁抱是如此的熱烈和瘋狂,她被對方緊緊地按在胸前,幾乎不能動彈。


    “康司傑,你放開我!”唐素怡嘶吼道。


    “不放,難道我對你的愛意,還不能打動你嗎?”康司傑執著地逼問道,他不甘心,更多的是憤怒。“我不會讓你回到葉琛的身邊,絕對不可能。”


    原本的謙謙君子,想不到也會有強勢的一麵。唐素怡被康司傑攬在懷中,有些急切地責備到:“你先放開我,我們有話好好說。”


    “你打算打電話求救?很抱歉告訴你,這裏是山區,信號很不好。而且除了小張,其他人都不會到這裏來。換句話說,除非我帶你離開,否則你一輩子都走不出這裏。”哄說不成,康司傑也不怕摔破罐子說出了自己心底的打算:“我千辛萬苦把你哄到這裏來,從來沒想過會放你離開。”


    “你……”唐素怡情急之下,張齒狠狠地咬在康司傑的手臂上。直到血腥的味道蔓延她的鼻腔,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咬破了對方的肌膚,連忙鬆開嘴查看,發現他的手臂已經血肉模糊。“對不起……”


    康司傑最終還是鬆開了禁錮著唐素怡的雙臂,低頭看著自己血淋淋的手臂,卻並沒有動怒,隻是輕聲地感歎說:“真是小野貓。”


    與康司傑的這種相處方式很奇怪,明明前一刻已經把對方氣得要死,可是下一秒鍾對方已經當沒事發生過一般,繼續嬉笑著與唐素怡說話,似乎並沒有半分的尷尬和不妥。


    幫康司傑包紮傷口的時候,唐素怡的心裏有些內疚,卻說不出話來。兩人一直沉默著,直到她把紗布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康司傑才慢悠悠地從口袋裏掏出了香煙,並拿出打火機點燃起來。


    “小怡,你知道我最喜歡你什麽嗎?”康司傑把打火機輕輕壓在桌麵上,輕輕吐了一口香煙,心不在焉地說:“我最喜歡你這種妥協的樣子,乖巧得像一隻小貓。”


    默默地開始收拾淩亂的桌麵,唐素怡的目光落在了桌麵的打火機上。銀灰色的zippo打火機,泛著金屬獨特的質感。這種感覺很熟悉,同樣的打火機似乎在什麽地方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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