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唐素怡在葉琛的陪同下登上了回海市的飛機。


    雖然在瑞士有葉琛陪著,可是唐素怡每天待在木屋裏看著窗外的雪景,悶得就要發黴了。一個月前,他已經把手頭上的大部分工作,都轉移給林全和唐氏新來的管理人員。可是有些重要的決策,公司的高層還是會打電話或者視頻會議,詢問他的意見。


    更重要的是,唐素怡在瑞士有點水土不服,胃口一直不是很好。雖然有專職的營養師負責她的一日三餐,可是國外的食物對於唐素怡來說,簡直食之無味。


    然後,唐素怡開始在葉琛的耳邊吹風,遊說他陪自己回海市。其實她的如意算盤打得很響,回到海市在周麗華的寵愛下,才能徹底解禁。


    肚子裏的寶寶也很爭氣,長途旅程中也安安靜靜的。自從登上飛機的那刻,唐素怡就開始睡覺。中途葉琛把她叫醒吃了個簡單的午餐,然後繼續入睡。


    在睡夢中,唐素怡見到了久未進入夢鄉的故人,康司傑。夢中他們再次回到了那座廢舊的越南醫院裏,窗外的陽光燦爛,康司傑穿著簡單的白襯衣和黑色西褲,每天清晨喂過唐素怡吃早餐以後,就坐在床邊念書給她聽。


    也許隻是錯覺,可是唐素怡卻覺得那才是最真實的康司傑。他儒雅、風度又體貼,那些陰謀和詭計並非出於他的本意,而是被複仇衝昏頭腦的jason利用了。正因為他的心中留有善良的一麵,所以才會在汽車衝出護欄的那一刻用生命來護著她。


    終究到最後,康司傑兌現了曾經向唐素怡許下的承諾。“我會護你周全。”


    雖然那件事已經過去了三年,可是當時的情景卻曆曆在目。剛與葉琛離婚的時候,她也曾經想過去監獄探望臥床不起的康司傑,可是周麗華卻心有餘悸,死活不讓她去見。


    後來這件事不了了之,唐素怡也開始了自己說走就走的旅程,事情到此也不再有人提起康司傑這個殺人不眨眼的狂魔。這次與葉琛複合以後,她的感慨甚多,覺得當年的事無論孰對孰錯,也到了該放下的時候。


    可是,夢裏的畫風突然轉變。康司傑突然鬆開捧著書頁的雙手,然後一個轉身掐在唐素怡的脖子上,嘴裏還念念有詞:“唐家欠我們的,一定要還。”


    “不……不要……”唐素怡感到窒息的感覺瘋狂地襲來,想要張嘴求救,可是說話卡在喉嚨處無法吐出來。


    耳邊突然響起了低沉,卻略微焦急的聲音:“小怡……小怡……”


    葉琛的手掌落在唐素怡的臉頰上,輕輕地捏了一下,小聲問道:“你怎麽了?”


    臉頰驟然多了一道力,唐素怡這才驚醒過來,發現自己的胸口起伏得很厲害,滿額都是汗水。


    “做惡夢了?”葉琛微微鬆了一口氣,下意識把手掌挪到唐素怡高高隆起的小腹上,唇邊啜著一絲笑意。“我跟你說過了,孕婦不適合坐長途飛機。難受嗎?我幫你叫一杯熱牛奶吧。”


    “沒事,可能最近身子沉了,容易累。”唐素怡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發現葉琛已經探起身體把自己攬入了懷中。


    他貼住她的耳背,小聲安撫說:“再睡一會兒,我們很快就到海市機場了。”


    “葉琛……”唐素怡有些惆悵地往葉琛的懷裏蹭了蹭,自從懷孕以後她的母性大發,做人處事也多了幾分寬容。“我剛才夢到康司傑了。”


    葉琛的身體明顯變得僵硬,摟住唐素怡的手也突然一抖,許久冷漠低沉的聲音才在耳邊響起:“沒事,都過去了。”


    仔細沉思片刻,唐素怡抬頭吻了一下葉琛線條分明的下巴,試探性地問道:“老公,我打算……”


    葉琛的心一沉,臉色也瞬間拉黑。唐素怡總是葉琛葉琛地叫習慣了,即使結婚以後也不改口。每次張口叫“老公”的時候,準不會有好事。而距離上一次這麽親昵地稱呼自己為“老公”的時候,就是她堅決提出要挺著肚子回海市待產的那天。


    “不行!”葉琛想也不想就拒絕了,懷中的這個小女人心思很淺,隻需要動動腳趾頭就能猜到她想要提出什麽要求。


    話還沒說完就被葉琛一口拒絕,唐素怡有些不悅起皺起了眉頭,語氣酸酸的有點難受。“我還沒說完,你怎麽就說不行呢?”


    “如果你想要去監獄裏看康司傑,還是死了這條心吧,我絕對不會同意。”葉琛的語氣傲慢又堅決,接過空姐遞過來了熱牛奶,自己先嚐了一口才遞到唐素怡的嘴邊提醒說:“喝吧,溫度剛好。”


    孕婦也是有脾氣的,而且還不小。唐素怡固執地別過頭,故作生氣地說:“為什麽不可以?”


    “為什麽不可以?難道你好了傷口忘了疤?他做過那麽多喪盡天良的事,被叛無期徒刑已經很幸運了。”葉琛因為康司傑的事還耿耿於懷,右手下意識抓緊了唐素怡的手腕,拇指輕輕按在拿到疤痕上,不再說話。


    如果知道康司傑患有有人格分裂,而且在開庭前突然有資深的大律師從美國低調前往海市,使勁渾身解數幫他打贏了這場官司,葉琛絕對不會把他交給警察。他太低估了這個善於陰謀的男人,原來早在去越南前,康司傑已經為自己留了後路。


    雖然想要讓康司傑無聲無色消失在這個世上,葉琛有千萬種方法。可是唐英年卻發話了:“既然這是天意,一切就到此為止吧。”


    後來葉琛每當想起這件事的時候,唐英年的說話並非全無道理。如果不是當年的唐振華一時利欲熏心,也不會讓何子俊枉死在那場大火當中,也不會招來殺身之禍。因果報應,大概如此。


    看著葉琛陷入了沉默當中,唐素怡這才悻悻然地問道:“葉琛,你也說這件事過去那麽久了,何必太糾結過去?如果當時不是他護著我,也許現在躺在醫院裏臥床不起的人,是我。”


    無聲無色地歎了口氣,葉琛並不打算繼續這個敏感的話題,改為伸手撫上了唐素怡高高隆起的小腹,打趣說:“肚子長了不少,你卻越來越瘦了。回去也好,媽做的菜比較合你的口味。”


    又來了……每次聊到有分歧的時候,葉琛就會故意扯開話題,避免與唐素怡起衝突。他學精明了,與女人扯下去即使不是他的錯,也隻能他先低頭認錯。


    “葉琛,你別故意扯開話題,我才不吃這套呢!”唐素怡嚴聲苛責說,肚子卻被葉琛輕輕戳了一下,寶寶馬上有了反應,狠狠地踢了她的肚皮一下。


    看來,小寶寶挺配合葉琛的。


    “這小子太折騰了,出來以後我得好好教訓才行。”葉琛的語氣溫柔如初,看唐素怡不為所動,於是低頭含了一口牛奶,捏住她的下巴,緩緩地送進她的嘴裏。


    牛奶的味道香醇,混合著男人獨特的氣息,讓唐素怡的心情瞬間平和下來。如此反複幾次,一杯牛奶見底,葉琛才笑嗬嗬地說:“別生氣了,好嗎?你安心養胎,這些事以後再說。”


    話說到此,其實葉琛已經作出了最大的讓步。至少他的語氣和態度已經沒有那麽強硬了,在很多事情上總是讓著她,寵著她……


    “嗯,以後再算吧。”唐素怡敷衍了一句,然後靠在葉琛的懷裏再次閉目養神。


    海市機場,國際到達處。


    陳雅晴站在擁擠的人群當中,遠遠就看見葉琛一手推著行李箱,一手牽著唐素怡,伉儷情深地款款而至。才半年不見,她與前夫已經愛火複燃,帶著球回來。


    看得出來葉琛對唐素怡很掏心,步伐走得很緩慢,還時不時低頭與她耳語,逗得身旁的小女人哈哈大笑起來。看到她的臉上終於恢複了甜美的笑容,陳雅晴也感到很欣慰。雖然她與葉琛之間錯過了三年的時光,可是能破鏡重圓也是最好的結局。


    反觀自己和身旁的男人,雖然這些年一直住在同一屋簷下,可是能真正靜下心來交流和聊天的次數,簡直屈指可數。很多時候陳雅晴也懷疑過現狀,與林全的交往是否是最合適的選擇?


    “雅晴,林全!”唐素怡在五米以外就看到了倚靠在圍欄旁的兩人,連忙朝陳雅晴揮了揮手。


    她甩開了葉琛的手想要快步走過去,卻被男人圈住了後腰攔截下來,低聲責備說:“別跑,急什麽?”


    唐素怡吐了吐舌頭,收回了已經邁開的步伐,這才放緩腳步往出閘口的方向走過去。


    “小怡!”陳雅晴興奮地衝上前,展開雙臂想要與唐素怡擁抱一下,卻突然想起她挺著個大肚子不方便,雙臂僵硬在半空中,訕訕地笑說:“寶寶快六個月了吧?”


    “嗯,六個月了。”唐素怡上前輕輕抱住了陳雅晴,可是身體有些笨重,抱得不太舒服。她貼近陳雅晴的耳邊,壓低聲音說:“在瑞士養胎的日子就像坐牢,悶死我了。過幾天周末休息,我們一起去逛街。”


    陳雅晴笑眯眯地說:“你現在可是國寶級人物,逛街也得先經葉總同意呀。”


    誰料他們的悄悄話已經傳到葉琛的耳裏,然後是傳來幾聲爽朗的自嘲聲:“她是嫌棄我這個老男人無趣,吵著要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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