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國師嘴上說讓鬱寧滾, 當鬱寧真的要麻溜的拿著圖紙去看一下護國寺的結構的時候,卻被顧國師叫住了:“站住, 你到哪裏去?”


    鬱寧拿著下人剛剛送上來的圖紙, 被叫得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回答說:“我去看看……”


    “你急著什麽,老實坐好。”顧國師斜了他一眼, 轉頭吩咐了兩句:“把人都叫回來吧。”


    “是。”青衣婢應了一聲,沒一會兒兩位欽天監的官員和護國寺的方丈就都來了, 幾人見鬱寧坐在顧國師身旁, 麵上露出了一點異色, 卻又很快的遮掩下了下去,欽天監監正拱手見禮:“國師大人。”


    顧國師捧著茶盞, 緩緩地說:“護國神樹或還有一線生機。”


    顧國師所說的一線生機自然與之前方丈所說的一線生機不同, 方丈所說的一線生機是全靠天意,他所說的一線生機那就真是一線生機。聞言兩人大喜, 畢竟護國神樹出了問題,連顧國師都不免覺得頭疼,更別說是他們這兩個最直接的相關人員了。


    監正之前正在和副使一起長籲短歎是否應該在明日早朝之時告老還鄉。能告老還鄉那都是算得上好下場了,本朝聖上還算是仁厚寬慈,說讓你告老還鄉那必讓你平安返鄉,安享晚年。若是遇上了先帝聖皇帝, 怕是告老還鄉路上就會遭遇個馬匪山賊,全家性命都要交代進去,到時候一家老小都成了孤魂野鬼, 連個祭祀的都沒有。周圍同僚俱是心中如同明鏡似地,到時候暗中憑吊的怕是都不敢有。


    護國寺的方丈年紀已經很大了,鬱寧瞧著他至少有七十歲,在這個時代算是名副其實的高壽了。他的臉上枯瘦得仿佛就隻剩下了一層皮,眼睛搭攏在一起,留了一把極長的胡子。他聽到此言卻沒有表現出什麽特別的神情,似乎隻是聽見了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一般。


    顧國師看著三人臉上迥異的表情,動了動嘴唇:“其他勿要多問,殿外等候即可。”


    “一切全聽國師大人吩咐!”幾人一禮到底,滿臉歡喜的打算告退,顧國師又道:“方丈留步。”


    “是,那下官等就先告退了。”說罷,兩人退出了庭院。


    “阿彌陀佛。”了塵大師雙手合十:“顧國師可有何吩咐?”


    “這是家裏不成器的子弟,姓鬱。”顧國師看了一眼鬱寧,站起身來,鮮紅的衣衫隨著他的步伐如同流水一般的自地麵上劃過,給這片極為素淨沉鬱的寺廟染上了一絲鮮活之氣。他帶著幾人走到了樹樁邊上,自地上撿起了一根臂長的如同焦木的樹枝,自懷中掏出了一塊帕子細細的擦拭了下來:“有勞方丈尋個資曆深的帶著他四處走走,看一看,才好叫他施為。”


    鬱寧乖覺的見禮道:“見過方丈。”


    “原來是顧國師的高徒。”方丈看向鬱寧,向鬱寧下拜,聲音有些蒼老:“鬱先生大安。”


    這有些過於恭敬了,鬱寧心下有些不舒服,側身退了一步。“有勞方丈了。”


    “顧國師願救護國神樹一命,老衲在所不辭。”方丈朝一邊招了招手,那邊奔來了一個小沙彌,他低頭交代了兩句,對鬱寧說:“我的師弟了凡,入門四十年,對護國寺了若指掌,一會兒便讓了凡師弟帶鬱先生四處走走。”


    鬱寧心下一動,看下了顧國師:“此事茲事體大,我資曆淺薄,師公一並去可好?”


    顧國師挑眉看他,身形卻不動。他將手上的帕子隨手扔了,將那根擦幹淨的焦木遞了過來。鬱寧下意識的接了,低頭一看,那根焦木上的碳灰已經被擦得幹幹淨淨,底下的木質已經轉化為如同金石一般的漆黑的色澤,拿在手上有些壓手。鬱寧一掂量就知道自己剛剛還漏了這麽一根寶貝,靦腆的道:“多謝師公。”


    “我老了,懶得動彈,你隨人去就是了。回頭有了想法,再來尋我。”顧國師非常直白的拒絕了鬱寧,轉而道:“聽說今年寺中的青木茶品質上佳,不知本座可有幸品鑒一二?”


    “不止是青木茶,托昨日一場雪的福,雪明果恰好可以采摘了,顧國師請隨我來。”方丈慢悠悠的說。


    顧國師點了點頭,留給了鬱寧一個眼色,頭也不回的與方丈一道走了,拋下了鬱寧這個小可憐。鬱寧撇了撇嘴,護國寺方丈所說的那個師弟還沒來,他幹脆就到庭院裏又轉了轉,用手裏的樹枝在地上的枯枝殘葉裏頭翻檢著,看看有沒有如同受傷這一根雷擊木一般遺漏的寶貝。僧人們也都陸陸續續的回來了,繼續如同工蟻一般的清理著庭院,他們見到已經少了一大半樹枝的庭院絲毫沒有驚奇之色,對著鬱寧雙手合十行過禮後,便繞開鬱寧繼續清理。


    鬱寧翻了一會兒,放棄了這個行為,他也不知道顧國師是怎麽發現這根在方才他用青玉璽都未曾激發氣場的雷擊木的,有點後悔沒在顧國師走之前就問個明白。手裏的這根雷擊木約有臂長,枝幹不算是筆直,但是大體還是直的,通體漆黑,此時看著就像是一根燒火的鐵釺子一樣,氣場穩定而隱隱帶著一絲雷電浩然之氣,不用多做什麽動作就是一柄上好的風水劍了。


    鬱寧比劃了兩下,感覺跟他每天早上練的太極劍長度差不多,也就覺得越發順手起來。鬱寧瞅著那位大師還沒來,就懶得再打擾僧人們清理庭院,坐到了一旁台階下,讓芙蓉撕了塊碎布條給他,細細的把雷擊木的一端纏上了,免得用的時候手滑讓它脫手而飛,那事情可就大條了。


    芙蓉就立在一旁看鬱寧在那邊七手八腳的纏這根樹枝,這邊繞緊了那頭又鬆了,偏偏鬱寧還一副樂在其中的模樣,最後好不容易鬱寧纏好了,瞅著上麵凹一塊凸一塊一點都不平整的劍柄,開始懷疑起自己的人生。芙蓉正想開口讓鬱寧把這樹枝交給她來弄,就聽見後麵有人微微一笑道:“施主,這劍柄纏得似乎有些不妙。”


    芙蓉心下一驚,身體卻已經先一步攔在了鬱寧背後,警惕的道:“閣下是何人?為何鬼鬼祟祟!”


    來人是個光頭,穿著一身純白的僧衣,看著不過二十幾許,他雙手合十,微微躬身:“貧僧了凡見過鬱先生。”


    鬱寧膝蓋上擱著雷擊木,也懶得起身了。他看著一個據說‘入門四十多年’的大師頂著一副二十多歲的臉,因著有了霧凇先生的前車之鑒,也不算多震驚,隻不過忍不住去看他的頭發,看到一個光溜溜的腦門才想到人家是和尚,沒頭發的,就又去看對方的眉毛。不過他與霧凇先生不同,霧凇先生須發皆白,這位大師眉毛黝黑,想來就算是有頭發,那也是黑的。


    顧國師其實看著也很年輕,隻看外貌的話說是二十五六也有人信,不過顧國師的氣質一看就令人頓覺此人定然是深山裏的老妖精化形,與眼前這位僧人氣質純澈,不可同日而語。


    ——真是一位神人啊!四十多歲活成了二十多歲的模樣!


    鬱寧拱了拱手,示意芙蓉推開:“了凡大師好,這劍柄我也是第一次纏,纏得不好讓大師見笑了。”


    了凡大師上前,居然跟著鬱寧一道坐在了台階下,他伸出手,鬱寧也沒多想就把膝蓋上的雷擊木遞給了他,他入手顛了顛,讚道:“是一柄上好的木化劍。”


    “叫您看出來了。”鬱寧靦腆的笑了笑:“就是剛剛從地上撿的。”


    了凡大師抬手就把鬱寧捆得亂七八糟的劍柄給拆了,他一邊仔細的把布條往上纏,一邊打趣似地道:“現在再去撿,可就撿不到了。”


    鬱寧心中微赫了一瞬,隨後便理直氣壯了起來,笑嘻嘻的說:“這叫做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了凡大師一笑,三兩下把劍柄重新纏好了,交還給了鬱寧:“鬱先生試試?”


    鬱寧抓著劍柄也不起身,手伸到一側隨意揮舞了兩下,光滑如金石的雷擊木因為有了這布條,便不再那麽容易脫手而出了,他滿意的點了點頭:“多謝了凡大師,這樣剛好。”


    “那就好。”了凡大師見鬱寧笑得十分開心滿足的模樣,不禁也跟著帶出了幾分愉悅的神色:“聽說鬱先生想要在寺中看一看?不知先從哪裏開始呢?”


    鬱寧擺了擺手,伸手問芙蓉要了圖紙,在膝上攤開,問道:“不急,大師先給我說說,這一片是怎麽回事?”


    鬱寧所指的地方是寺後的塔林,這裏是存放過世的高僧舍利的地方,了凡大師反問道:“鬱先生所言為何?貧僧不明白。”


    鬱寧看了看了凡大師,見他臉上神色不變,依舊是那副純澈自然得仿佛佛陀轉世的表情,直白的說:“我是問,這片舍利塔林下麵,應該有什麽地宮吧?”


    “鬱先生何出此言?”了凡大師不動聲色的問。


    “我也不是要進去,這一點了凡大師放心。”鬱寧對什麽舍利之流的一點興趣都沒有,“我為何在此處了凡大師應該心知肚明吧?如果地宮確實存在,地氣泄露,我不免也要考量幾分,若是了凡大師有所隱瞞,風水局出了岔子,護國神樹就斷無幸理了。”


    了凡大師沉吟了片刻,對上鬱寧笑吟吟的眼睛,低聲說:“塔林下方確實有地宮存在,隻不過地宮近百年間都未曾開啟過了。”


    鬱寧下意識的脫口而出:“這不會是我朝皇室為了防止日後有朝一日國破家亡,王朝興滅之時用來藏複起的珍寶之所吧?”


    了凡大師:“……”


    作者有話要說:  卡文,一會兒會偽更一章,大概2點替換掉……我到底什麽時候才能補上我欠的一章啊,哐哐撞牆感謝在2020-01-25 23:59:12~2020-01-26 23:55:3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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