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148被高審了我動不了,先放147了,明天日萬補,更三章,148,149,150(那我還是又欠了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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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霧凇先生如同初見時一般, 一身雪白的道袍,白發半挽了一個斜斜的發髻, 簪著一支青玉的發簪, 別無配飾,一身風光霽月的進來了。


    他一見鬱寧便是一怔,隨即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釋然的笑道:“我就在想天底下哪來這麽多姓鬱的先生,今日一見, 果然是阿鬱你。”


    “見過霧凇先生, 先生快坐。”鬱寧拱手見禮, 因為霧凇先生是長輩,他自然是不好坐在主位上的。他請霧凇先生在左首坐了, 這才在霧凇先生下首落座, 這才靦腆的說:“您就別打趣我了。”


    霧凇先生看著他道:“阿鬱,我明明是在誇你。”


    鬱寧苦著臉說:“您有所不知, 師公已經訓過我啦。”


    霧凇先生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搖頭笑道:“他訓你作甚?我若是他,高興都來不及。”


    鬱寧向霧凇先生展示了一下自己被打腫的手:“這可真不是高興的模樣。”


    霧凇先生之前便看見了鬱寧有些紅腫的雙手,不過不好問罷了,此時知道緣由, 笑眯眯的說:“那想必是愛之深責之切。”


    “之前聽你師公說阿鬱你不願意隨他們來長安府麽?怎麽又改主意了?”


    “發生了點事兒。”鬱寧含糊的把這話題帶了過去:“霧凇先生您找我師公可是有什麽要事?他現下有些要事正在處理,實在是騰不出空子來。”


    霧凇先生聽罷無所謂的道:“是麽?那就叫他先忙去,我原也不是找他來的……我其實是來找你的, 阿鬱。”


    “找我?”鬱寧一時半會兒也沒想明白有什麽事兒能讓霧凇先生來找他的,就聽霧凇先生道:“阿鬱你可記得之前我贈你的那個荔枝的法器?今日我來,便是為了向你求此物的。”


    “自然記得。”鬱寧問道:“先生可是有用途?我這就叫人取來。”


    沒想到霧凇先生擺了擺手拒絕了:“不忙,是我一個小輩托到我的手中……現在一看,給了你正好。”


    “什麽事兒?”鬱寧眨了眨眼,有些興趣,隨後又有些悵然的低下了頭:“不過我近日裏身子不太好,太醫囑咐了要靜養。”


    霧凇先生聽罷上下打量了鬱寧一番,見他實在是不像哪裏不舒服的樣子,關切的問道:“可是哪裏不舒坦?”


    鬱寧回答道:“就是富水城那回……有些不知死活,把自己給傷著了。”


    霧凇先生略懂一些醫術,便讓他伸出手來,鬱寧依言伸手,霧凇先生在他脈上一搭,良久才道:“經脈確實是有些損傷……怎麽是新傷?你近幾日做了些什麽?怎麽又傷上加傷?”


    鬱寧呐呐的道:“昨日護國寺的護國神樹叫雷給劈了,我便去試了試手為護國神樹討了一分生機,就這樣了。”


    “確有此事。”昨日霧凇先生還沒到長安府,但是發生了如此大事他自然是知曉的:“不是說是顧夢瀾他出的手麽?”


    “是我做的,我師公叫我練練手,結果我才疏學淺,就又傷著了。”鬱寧解釋說。


    “護國寺有他的神仙局在,要你出什麽手?左右不過枯木逢春,還能傷著你?”霧凇先生瞬間就把情況分析了個七七八八,知道是顧國師有意要曆練鬱寧,但是左思右想有他那神仙局在,隻要那護國神樹不是叫雷劈成了灰燼,怎麽也用不上什麽大局。“你還動了其他東西?”


    鬱寧有些羞愧的說:“……是我淺薄,無意間勾動了國運,這才有些不好。”


    “國運?”霧凇先生緩緩地挑起一側的眉峰,倒有些意外,“你師公打你打得好,是該打。國運是什麽東西,你也敢去碰?”


    霧凇先生想了想,道:“那便罷了,你兩次出手,次次負傷,怕是你也察覺出了其中不足……阿鬱你好好靜養一段時日,本就幾近年關,又有昨天護國寺一事,你師公接下來怕是也沒有什麽閑暇了,近些日子我也會停留在長安府,你若有什麽疑問,隻管來尋我就是了。”


    “那您這麽說,我就不客氣了,到時候先生可不能嫌我煩。”鬱寧轉頭吩咐了芙蓉一聲,叫芙蓉把他那個荔枝法器取來。芙蓉聽了思索了一番,依言去了,沒一會兒便回了來,在鬱寧耳邊低聲稟報道:“奴婢尋了片刻,並未尋到您所說的那個荔枝的擺件。”


    鬱寧仔細想了想,拍了拍腦袋,這才想起來那個荔枝擺件好像被他丟在現世了,這現世暫時也是回不去的,這法器自然也就給不了霧凇先生。霧凇先生見鬱寧神色有些尷尬,不由問道:“可是有什麽不妥?”


    鬱寧心裏一陣後悔,早知道就不偷這個懶把荔枝法器也放在這頭了,又不能與霧凇先生說找不到了……長輩贈給晚輩的東西,晚輩不好好留存著,還找不到了,換了誰也不舒坦,鬱寧隻好站起身拱手賠罪,道:“先生恕罪,這法器我一時疏忽給忘在平波府了,沒給帶回長安府來。”


    “……不湊巧罷了。”霧凇先生雖然與鬱寧隻有幾麵之緣,但也知道幾分鬱寧的秉性,知道鬱寧剛剛既然已經痛快答應了,自然不會臨時反悔,他道:“既然如此,那今日我先告辭了……回頭你見著顧夢瀾,便也替我向他問聲好,問他一句他手上可有類似的法器,若有,我願以物易物,必不叫他吃虧。”


    “是。”


    說罷,霧凇先生起身就要告辭,正在此時,外麵進來一個人,正是顧國師,他看著霧凇先生要走的模樣,道:“霧凇,怎麽才來就要走?可是阿鬱招待不周?”


    霧凇先生一看是顧國師來了,便也不急著走了,打趣道:“這不是聽說你忙得很,就不多叨擾了麽?與阿鬱有什麽幹係?”


    鬱寧瞅著顧國師談笑自若的神態,半點看不出半刻之前還失魂落魄的模樣,見禮道:“師公。”


    “坐下吧。”顧國師在上首落座:“方才聽你說要求一件法器?什麽法器?”


    霧凇先生也跟著坐了下來:“有助於學業的,我有個晚輩打算走仕途,我自然要為他打算。”


    “你的晚輩?”顧國師一手支頤,道:“走仕途?直接求我不比你布個風水局來的有效麽?”


    “你以為當你的走狗名聲好聽?”霧凇先生下意識的嘲諷了顧國師一句,道:“你若有,我以物易物就是了……不提這些,你怎麽也傷了?”


    顧國師的左手此刻已經被好好地包裹了起來,幾層紗布蓋著,上麵還有些血跡,看著是有些驚心動魄。提到這個,顧國師氣不打一處來,瞪了一眼鬱寧道:“還不是為了這個兔崽子!你不知道他有多狗膽包天,才學了幾天風水,就敢把手伸到國運上……”


    還招得梅先生與他起了嫌隙,不過借此機會也叫他得知了他在梅先生心中的地位,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方才阿鬱與我說過了,他也是無心之失,你打過也就算了,何必太過苛責。”霧凇先生問道:“可是這與你手傷了有何聯係?總不至於是打他反而打傷了你自個兒吧……阿鬱還敢還手不成?”


    殃及池魚·鬱寧:“我怎麽敢……”


    顧國師惱怒的道:“霧凇你這老狗,非要打破沙鍋問到底不成?”


    霧凇先生這才搖了搖頭:“既然不想說那便不說,難道我還會逼你說?你扯阿鬱作甚?你怎麽說也是國師之尊,遇事就去拿徒弟當擋箭牌,你還要臉不要!”


    鬱寧一臉向往的看著霧凇先生懟他師公,這簡直就是神人也!


    “你還有什麽事?沒事就滾吧,我不送了。”顧國師惱羞成怒:“你也知道我是國師?今日就叫你知道我國師府的門不是那麽好進的!來人!把他給我叉出去!以後這老狗再敢來,直接趕走!不用通稟了!”


    下人們靜立於一側,聞言正要上前,就見鬱寧悄悄擺了擺手,於是所有人又回了原處,不再有動作。


    霧凇先生舒舒服服的坐在椅子上,還真就不走了:“怎麽,顧國師一朝得勢,連口飯都不舍得給我這舊友吃了麽?我還真就不走了。”


    “你們都是死人?還不快轟他出去!”


    鬱寧憋著笑上前打圓場:“師公,霧凇先生方才說若我有什麽疑惑不解的地方,可以向他求教……我還不知霧凇先生居於何處,不若一會兒就叫我送先生回去吧。”


    顧國師斜眼看著霧凇先生:“你倒是大方。”


    霧凇先生理了理自己的袖子,一派的瀟灑自然:“阿鬱與我有緣。”


    “那也是我和阿若的弟子,你想都不要想。”


    “都是要身埋黃土的人了,難道還計較這些虛頭名分嗎?”霧凇先生笑了笑,頗有些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意味:“我又不是那等俗人——你也替我尋一尋法器,介時我帶阿鬱一同去。”


    那就是要教鬱寧點幹貨意思。


    “隨你。”顧國師冷哼了一聲,但卻沒有再有什麽話——時人最重名分,如同霧凇先生這等人物,便是絕了傳承,也不會將一生所學交予外人,此時霧凇先生願意開這個口,鬱寧簡直是占了天大便宜。他這個當長輩的,自然不會去阻了鬱寧的機緣。


    現下天色已晚,顧國師又問了問霧凇先生的住處,得知霧凇先生剛到長安府,雖然有宅子,卻還是一片亂,幹脆就留了霧凇先生住宿,一邊派人去霧凇先生的宅子裏替他掃撒整理,邊還要嫌棄的說:“霧凇你怎麽越混越回去了,連個宅子都不叫人提前備好。”


    “我閑雲野鶴慣了,自然比不得你呼奴喚婢。”霧凇先生倒也沒有拒絕,從善如流的住下了。他與顧國師也有許久沒有秉燭夜談了,奈何顧國師吃完晚飯就溜了,拉都拉不住人,他也便罷了,索性早早回了客院休息了。


    ***


    翌日,顧國師的速度倒是很快,大清早的就讓人送了一件法器給鬱寧,讓鬱寧給霧凇先生送去,還傳言到讓鬱寧今天沒事少去打擾他,叫他陪著霧凇自個兒用飯,免得見了他就生氣。


    鬱寧琢磨著這句話,私心裏覺得是顧國師可能一整天都起不來了才有這話傳來,就昨天那架勢,不鬧點過分的出來簡直是對不起梅先生發那麽大的火。


    嘖,這簡直就是騙狗進來殺。


    鬱寧覺得自己早飯都有些吃不下了,自己給自己腦補了一碗狗糧,吃得撐得不行。轉念一想,又覺得梅先生和顧國師都是快年近四十的人了,鬧得這麽凶也不怕身板吃不消,便吩咐下去今天給他們兩的飯桌上多添幾道溫熱補氣的食物,他心下還頗覺得自己想得十分周到又貼心,簡直美滋滋的不行。


    顧國師命人送來的法器是一座以紅玉製成的文昌塔,塔身有十三層,卻隻有鬱寧巴掌大,一掌高,一手可握,十分玲瓏可愛。這塔雕工精湛,絲毫畢現,連塔簷上鈴鐺都能擺動搖曳,鬱寧仔細看了看,整座文昌塔應該是以整塊紅玉雕琢而成,塔身沒有絲毫縫隙,氣場是濃鬱的青金色,此物雖然玲瓏,氣場卻遠遠要比鬱寧手中的那個荔枝擺件要強大的多,可見顧國師也是下了血本的。


    文昌,原意屬星官名。即常說的“文曲星”或“文星”,也有稱“文昌帝君”的,主讀書功名事業等,至於地位如何,見遍地開花的文昌星君廟就可見一斑了。文昌塔也有講究,七層文昌塔代表學業進步,九層文昌塔寓意步步高升,而十三層文昌塔則是因著官職上下共分為十三級,十三級之後便是極品,為人臣子,至多也就是超一品入閣為相,自然也就是寓意著功成名就。最頂上的塔尖是為葫蘆的造型,寓意福祿當頭,塔身筆直,寓意一飛衝天,塔身開有小窗,相互貫通,寓意才思敏捷。塔身開五麵,分別對應了理、仁、智、信、義。


    《陽宅三要》所說:“凡都省府廳州縣,文人不利,不發科甲者,宜於甲、申、丙、丁四字上立一文筆塔,隻要高過別山,即發科甲;或山上立文筆,或平地修高塔,皆為文峰。”意思就是如果一個地方不出文人,那就是缺少所謂的‘文峰’,就在甲、申、丙、丁四個位置上立一座文昌塔,文昌塔即可成為當地的文峰,使當地文人才子輩出。文昌塔又名為文筆塔,文峰塔皆是由來於此。


    這座文昌塔無論從哪個方麵來說,都極適合家中有學子的家庭,就寓意來說就比鬱寧那個‘勵誌’擺件高了兩個層次不止。


    不過說到底,一命二運三風水,這文昌塔再怎麽好,也幫不了繡花枕頭。鬱寧聯想到之前霧凇先生拒絕了顧國師的走後門的提議,顯然是對自家那個晚輩十分有信心的模樣,那晚輩應該在讀書方麵還算是刻苦用功,哪怕不用這文昌塔,也能博得一二功名。


    想到這裏,鬱寧放下心來,帶著法器去找霧凇先生。


    霧凇先生見了這個自然是十分滿意的,連眉眼都舒展開來,笑罵道:“你師公總算還知道點好歹!”


    鬱寧湊上去拍馬屁:“師公就是嘴上凶呢……您不知道,我師公煩我煩得很,您能管我兩天他心中還不知如何快活呢!”


    霧凇先生笑道:“煩你?他喜歡你還來不及,隻不過這軟紅十丈,叫人銷魂罷了,自然就懶得管你了。”


    霧凇先生與鬱寧相視一笑,霧凇先生道:“用完早飯,你便隨我過去吧,你雖要靜養,但是看看總是不妨事的。”


    鬱寧連連點頭,兩人用罷早飯,便一道出門去了。


    霧凇先生的車夫大清早的就在國師府門外候著了,鬱寧想了想,到底還是把自己的木化劍帶上了,送到車上時,霧凇先生還看了看,讚道:“是個好東西,正適合阿鬱你。”


    “您猜猜這是哪來的?”鬱寧嘿嘿一笑,十分得意。


    霧凇先生轉念一想,接過木化劍低頭聞了聞,失笑道:“護國神樹?”


    “就是護國神樹。”鬱寧豎起了一根手指:“我拿了它的木頭,還它一場枯木逢春,它可不虧本。”


    霧凇先生見鬱寧說的促狹,不禁道:“你啊……”


    正聊著,馬車就停了下來,鬱寧下來一看,不禁咦了一聲:“這裏是木蘭街。”


    “正是木蘭街,我那位晚輩便住在這裏。”


    鬱寧左右看了看,敢情這木蘭街地段不錯,他三師兄家的阿雲的宅子也在這裏。霧凇先生帶著他走了幾步,鬱寧仔細一打量,發現這可真巧了,霧凇先生的晚輩居然就住在梅洗雲的隔壁。霧凇先生見他神態有異,便問道:“阿鬱,怎麽了?”


    鬱寧指著與這座宅子相鄰的宅子說:“那是我一位晚輩的住所。”


    “原來如此,我道風水最好的那一家是被誰慧眼如炬的搶了。”霧凇先生正說著,眼前的大門吱呀一聲開了,裏麵迎著走出來了一個斯斯文文的男子,身材有些瘦弱,看著風一吹就能倒似地。他見到霧凇先生和鬱寧,神色有些莫名,卻又極快的掩去了,他拱手道:“見過先生,見過鬱少爺。”


    對方的聲音很好聽,清淩淩的,如同泉水自石上流淌而過,鬱寧一聽就是眼睛一亮。


    “你認識我?”鬱寧奇怪的道。


    對方斯斯文文的道:“前幾日鬱少爺來過木蘭街,我恰好經過,聽隔壁的梅家少爺稱您為鬱師叔……我自小記性就要好一些,自然記得。”


    哇,那就是過目不忘啊!鬱寧自認要是兩三千天路過的時候聽見了誰叫誰一聲某某,三天後再見那也是完全記不得那人長什麽樣子的,倒不是鬱寧記性不好,隻不過人的大腦天生就會過濾掉一些無用的信息。人的大腦容量是有限的,雖然說到現在為止人類對大腦的開發也不過1%,但是若將每個人每天接觸的信息都記得一清二楚,也未免太過苛責。


    這麽一想,那這一位就是個天才人物了,怨不得霧凇先生這麽有自信不用走後門。霧凇先生顯然是對這位晚輩的這個能力知之深深,臉上毫無驚歎之色,隻道:“先進去吧,鬱先生身子不好,不好叫他吹冷風……阿鬱,這是我的晚輩,名叫竹笙,你直接叫他竹笙就行了,不必見外。”


    鬱寧應了一聲,讚道:“竹笙由此天賦,必定能金榜題名,未來可期。”


    “當不得鬱先生如此誇讚,先生請。”竹笙退開一步,請他們進去。


    霧凇先生一馬當先的就進去了,鬱寧跟在他身後,雖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竹笙長得有點眼熟,卻又確實沒見過他,最後隻能歸為可能就如同對方路過的時候聽見別人叫他一般,他在他路過的時候也順道瞄了一眼他的臉,才有這樣的熟悉感。


    竹笙的宅子要比隔壁阿雲的宅子小上不少,兩進的宅子,有什麽幾乎都一目了然,但是布置得頗為清雅。霧凇先生也不與他多客氣,直接叫竹笙帶著他們去了書房。


    書房裏頭塞著滿滿當當的書,充斥著特有的油墨的氣息,桌上還擱著一枝幹枯的毛筆和一缸半幹的鬆煙墨,看著便知道這是主人昨日留下的。竹笙慚愧得到:“昨日讀書太晚,沒有收拾,還請見諒。”


    霧凇先生淡淡的道:“我來原也不是為了看你讀書,去邊上候著吧。”


    “是。”竹笙退到了牆邊而立,垂頭不語,鬱寧看的奇怪,這樣的言行之間他倒是眼熟——和國師府下人的模樣有幾分相似。正常的主人家,就算是被告之到一旁等候,也絕不會去貼牆而站。


    似乎是鬱寧在他身上停留的時間過久,竹笙抬眼看了一眼鬱寧,兩人對視了一眼,他飛快的低下頭去,低聲道:“我去為二位先生備茶。”


    “去吧。”霧凇先生可有可無的道。


    等到人走了,鬱寧才問道:“竹笙家中不留個仆婦漿洗掃撒麽?竟然還要他親自備茶?”


    “今日休沐而已。”霧凇先生從一旁書架上抽出了一卷圖紙,沒想到帶著旁邊的一本書一並掉了下來,鬱寧上去撿了,看了一眼發現這是一本《青竹記》。這書鬱寧熟,是一本話本子,寫得是一個龍傲天一生興衰的故事,近期大熱,甚至還改成了戲本子。鬱寧手裏也有一套這個,鬱寧暗笑道原來對方也不是個隻會看四書五經的純粹的書呆子,然後不動聲色的將這本閑書給塞回了書架上,隻當是無事發生。


    沒想到這錯眼一看,便又發現了書架上一排他耳熟能詳的話本。鬱寧悄悄的看了一眼霧凇先生,見霧凇先生正在專注的看圖紙,沒有發現這些個話本子,這才鬆了口氣——雖然但是,家長看見晚輩書架上一溜煙的時下最紅的話本,怎麽也是會生氣的吧?


    鬱寧本著好人做到底的心態默默的把一溜煙兒的話本子都給翻了過來,將書脊朝內,免得一會兒霧凇先生過來了看著生氣。


    霧凇先生自袖中取出了一個不大的羅盤,在屋中走了幾步,回到了書桌前抽了張新紙,直筆舔墨,沒想到那半幹的墨水根本化不開已經凍住的筆尖,鬱寧連忙湊上前取了一枝新筆遞給了梅先生,梅先生接過之後在紙上一氣嗬成的畫了幾個圖案,便放下了筆,招了招手喚鬱寧來看:“來看看。”


    鬱寧接過圖紙看了起來,霧凇先生在旁慢慢的道:“不急,阿鬱你隻管漫漫看,若是有什麽不明白的地方,隻管問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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