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的推移,夜色漸漸散去,在初生的朝陽中孫震寰跟著四目翻過了兩個山頭,終於抵達了目的地——四目的精舍。


    “哇塞,看不出道長您的手藝很精巧啊,一個人就能修葺出這麽別致的幾幢房子,厲害厲害”孫震寰這話是發自內心讚歎的,一個大老粗的爺們能建造這麽精巧的房子,確實很難得。四眼聽了這話,十分舒暢的點了點頭道:“嗯,這幾所房子我可是親手設計了圖紙,然後采用天然的竹子和木材修葺的,住在裏麵身心健康延年益壽啊”


    孫震寰側頭看了眼站在陽光下的僵屍,把心底的疑惑壓下,對四目問道:“道長,說來我還不知道怎麽稱呼您了”四目卸下身上的法器,擦了把汗對孫震寰道:“哦,好說好說,貧道是正一道茅山南派道士,因為戴著這幅眼鏡,江湖上人稱四目道長。我在這代師兄弟中排輩第十,你可以叫我十叔”


    孫震寰聽完,心中暗道:“在師兄弟中排輩第十麽……這麽看來我的猜想沒錯了,這個世界不僅有九叔,還有一個完整的修道宗門圈子,值得挖掘的東西非常多……”孫震寰拱了拱手,對四目道:“既然這樣,那我以後就叫您十叔了。話說回來,十叔您看上去成熟穩重,我以為應該是大師兄之類,沒想到您前麵還有九個師兄啊”話音落下,本來笑容滿麵的四目忽然麵色一僵,沉沉歎了口氣。


    “曾經我的確有九個師兄,那時候大家整天聚在一起,熱鬧極了,然而後來發生了一樁巨大變故,把一切都毀了……”


    “變故……十叔要是不方便說,我就不問了”孫震寰看四目情緒低落,決定不再深入交談,還是步步為營慢慢來更好。四目點了點頭,四下環顧周圍,嘴裏忽然嘟囔道:“媽的,這個臭小子又在偷懶,看我好好教訓教訓你”


    孫震寰見狀,想起原作裏四目號令僵屍打自己徒弟嘉樂,結果反而被僵屍打的鼻青臉腫的劇情,心裏感到好笑。於是對四目打了個招呼道:“十叔,您先忙,我去周圍轉轉”


    “行,你自己到處走走吧,正午前記得回來”四目應聲,看著孫震寰走出了園子,順著山泉水潭的小路走遠了,目光閃了閃不知在想些什麽。


    孫震寰沿著小路慢慢走著,腳步避開了幾處零星開著的野花,幾隻蝴蝶在晨光裏蹁躚而過,看上去說不出的祥和安逸。望著翩飛的蝴蝶,孫震寰沉思著:“要學會法術,眼下最現成的人選就是十叔了,可是不設法打消他對我的顧忌提防,學習法術壓根想都別想,原作中一休大師也會法術,實在不行可以從他那裏入手,但是相比較十叔關聯到九叔那邊的劇情來看,這樣我就損失了很多,並且學習法術這種事都是涉及衣缽傳承,外人是不可能被允許的,道不可輕傳,真是難啊……”


    就在孫震寰苦苦思索的時候,一陣嘹亮的山歌響起,隔著一片茂密的稻田清晰傳來。“咦?有人唱歌?”孫震寰思緒中斷,開始回想當初劇情裏的角色:“十叔正在教訓自己的徒弟嘉樂,箐箐是個女孩子,這個聲音是個男人在唱歌,那應該就是一休大師本人了”


    說起一休這個名字,孫震寰總是聯想到動漫裏的那個一休小和尚,不由得感到好笑。整了整衣領,孫震寰朝著山歌傳來的方向走去。


    “師傅,您還是別唱了,本來那些蝴蝶都圍繞著我飛的,您一唱歌,蝴蝶都飛走了啦”“哎呀,你這個死丫頭,居然嫌棄師傅唱歌難聽啊!”芳草青青的陌道上,一名須發花白的和尚帶著一名天真爛漫的少女,二人背著一堆包裹快步前進著。老和尚吹胡子瞪眼的望著少女,少女做了個鬼臉,鬼馬精靈的跳到一旁,又去追逐那些飛來飛去的蝴蝶了。


    “哎,徒弟大咯師傅老了,已經不聽話了,真是可憐我這把老骨頭咯”一休哀傷的歎了口氣,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淚水,故作傷心道。


    “師傅別裝了,你壓根沒哭隻是在擦汗而已,從小到大我被你騙了十三回了,別指望我會被你騙十四回”箐箐回過神,嘟著嘴巴氣鼓鼓的望著一休。一休聞言笑嗬嗬道:“傻丫頭,被騙了十三回你還好意思說出來,你什麽時候才能像師傅我這個聰明睿智啊?”


    “師傅你……我不理你了,哼!”箐箐跺了下腳,氣鼓鼓的走到了前麵,不再理會一休。一休撓了撓光頭,有些毛了:“哎呀……該不會真的得罪這小姑奶奶了吧……”


    一休把身上的包裹緊了緊,趕緊跟了上去,不住喊道:“箐箐,箐箐啊,師傅錯了,師傅不開你玩笑了,箐箐啊你慢點……”箐箐走了半天也漸漸消了氣,聽見一休不住的呼喊便放慢了腳步,正要轉身停下來時,一不留神踩中了一處水坑,鞋麵剛好踩在一顆光滑的石頭上,頓時腳底一滑身子不由自主的摔向了地麵。箐箐一聲尖叫:“師傅!”


    一休站在後麵,正滿麵賊笑的看著箐箐,惡趣味的看徒弟摔一聲淤泥,然而下一秒,一休便僵住臉笑不出來了。一休的目光盯住箐箐身下,一塊尖銳的青石朝上立著,位置正對著箐箐的後腦勺,隻要箐箐摔倒,那尖石便會刺中她的腦袋!一休一把丟開包裹,整個人猛地撲了過來,就像是從天上俯衝地麵的老鷹那樣迅疾,腳步踏在泥濘上竟然沒留下一個腳印,一個老朽的和尚竟然這樣踏雪無痕的輕功,這實在令人驚訝。


    但此刻箐箐已經等不到一休過來了,再過片刻,那石頭就會刺中她的腦袋,她歪倒著身子側著頭望向一休,一休滿麵的驚駭和慌亂落入她的眼裏。箐箐感到很疑惑:“隻是摔一跤而已,師傅至於這麽擔心麽?不過師傅能這麽擔心我,罷了,就原諒你了,嘻嘻”


    隻要再過一秒,箐箐的腦袋就會被那石頭刺穿,然後鮮血從傷口裏湧出,一休幾乎已經預見了這一幕,他的心裏滿是絕望和後悔。一休眼睜睜的看著,大聲吼道:“不要啊!”


    ‘唰’的一聲,不知從哪裏飛出了一個明晃晃的東西,快的帶出了一抹殘影,徑直砸在了箐箐的身下,腦袋著地的位置,將那塊尖銳的石頭壓在了下麵,箐箐徹底摔倒,腦袋磕在那個明晃晃的東西上,隻覺得硬邦邦的砸的生疼,不由得痛呼一聲:“哎喲,什麽東西”


    一休站定腳步,長長送了口氣,抬起袖子一抹額頭,才發覺自己臉上已經掛滿了冷汗。箐箐從泥濘的地麵爬起,拍了拍身後的汙垢,將那個硬邦邦明晃晃的東西從泥濘裏提起,這才發現,是一個做工精致的手提箱:“咦?好漂亮的小提箱,誰丟在這兒的?”


    箐箐舉起提箱,將上麵的汙垢擦拭幹淨了,看著漂亮精致的箱子心裏十分歡喜:“師傅你看,這個箱子做工好漂亮啊?”一休氣喘籲籲的走過來,顫巍巍抬起手指著箐箐,斷斷續續道:“你……你個臭丫頭,你知不知道剛才你差點沒命了”箐箐一愣,不解的問道:“師傅你說什麽啊,我不過就是摔一跤而已,怎麽會死呢?”


    一休直起身,指著地麵道:“那是你臉朝上沒看見,你知不知道,你剛才已經一隻腳踏進鬼門關了,咯你看”箐箐順著一休的手指往下看,就在剛才撿起箱子的位置下麵,正杵著一塊尖銳的青石,尖端朝著上麵……


    “啊!”箐箐一聲驚呼,掩著嘴望向一休:“師傅……這……你是說”一休呼了口涼氣說道:“現在你知道啦?剛才要不是這個箱子飛出來墊著,你的腦袋就撞在這個石頭上了,我救都來不及救額!”


    箐箐聞言,摸了摸手提箱呆呆的說道:“啊,箱子啊箱子,謝謝你的救命之恩,我以後一定每天把你擦得幹幹淨淨”箐箐話音落下,一休這才從驚慌中反應過來,低頭看向銀白色的手提箱:“這個箱子是被人丟出來救你的,有人在這裏”一休轉過身,望向剛才箱子飛出的方向合十鞠躬道:“請問,有人在這兒麽?”


    窸窸窣窣的一陣聲音響起,稻田叢中撥開,一名西裝革履的男子走了出來,對著一休擺了擺手道:“大師您好,您都這麽大年紀了就別跟我鞠躬了,我受不起”男子走上前來對著一休還禮,一休仔細的打量男子,不由得讚歎:“阿彌陀佛,先生你真是英俊瀟灑一表人才啊,哎對了,箐箐!你個死丫頭還不過來給救命恩人道謝”


    自從男子出來後,箐箐就一直愣愣望著他,有些魂不守舍的,被一休一叫喚這才回過神來:“啊?哦!那個,先生您好,謝謝您的救命之恩,哦對了,您的箱子還給您”箐箐麵頰緋紅,僵著身子把手提箱舉起,遞給了男子。男子笑著接過,轉身對一休問道:“我看過佛教書籍,佛教提倡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大師您和這位姑娘就不用謝了”


    一休合十,點頭道:“阿彌陀佛,先生您真是菩薩心腸。哦對了,還沒自我介紹了,老衲法號一休,這是我的徒弟,叫箐箐,請問先生您怎麽稱呼啊?”


    男子笑道:“我叫孫震寰,是個剛剛回國的留洋學生,想把學到的本事用於建設祖國,讓國家富強起來不再被列強欺辱”話音剛落,一休肅然起敬,對著孫震寰合十鞠躬道:“阿彌陀佛,實在想不到,先生您年紀輕輕不僅僅俠肝義膽,還有這麽偉大的愛國情操,和尚我自愧不如請您受我一利”孫震寰測過身子避開了一休的鞠躬,扶起對方笑著說道:“不是說了麽,您這麽大年紀了,我可不敢受您的禮,咱們好好說話別動不動鞠躬行不”一休嗬嗬一笑:“好好,我不鞠躬了,孫先生您不用扶了”


    一休沉吟了會兒,側頭說道:“箐箐啊,幫師傅個忙,我把包裹落在後麵,你幫我把包裹找回來”箐箐看了看一休又看了看孫震寰,低了點頭:“哦”


    看著箐箐走遠了,一休這才轉過身對著孫震寰道:“孫先生,有個問題不知道方不方便問?”孫震寰愣了愣說道:“沒關係,大師您盡管問吧”一休踱了兩步,望著他說道:“孫先生您自稱是留洋學生,回來為祖國做建設,說實話,我真的很佩服您。這些年華夏遭逢亂世,各國列強紛爭不斷,我一路走過大江南北見過不少青年人,憑著一腔熱血投身各種愛國運動,可是他們和您都不太一樣”


    孫震寰聞言一愣,好奇的問道:“哦?那請大師講講,我和他們是怎麽不一樣了?”“氣質和感覺不一樣”


    “氣質和感覺?”


    “嗯”


    一休抬頭,望向茂密蔥鬱的田野,幽幽道:“同樣都是青年人,他們給我感覺就是血氣方剛、義憤填膺,整天像是有使不完的勁兒,莽撞衝動又義無反顧,和他們站在一起,我這把年紀的人都覺得熱血沸騰,可是您不一樣”一休轉過身,看向孫震寰道:“您的呼吸悠遠綿長,目光神采內斂,一舉一動間都有一股說不出的韻律,這是長年習武並且武功精深的人才有的特征,另外……您給人感覺,有一股若隱若現的壓迫感!”孫震寰把箱子換了個手,目光看向一休,示意他說下去。


    一休手裏佛珠攢動,繼續道:“我遊曆四方時,曾有幸見過孫中山先生,在他身邊有一群神秘的護衛,這種壓迫感我在他們身上也體會過,隻有真正經過戰火的洗禮,或者長年身處屍山血海的武林中人,才能積澱出這種氣勢,真正的留洋學生,怎麽可能會有這種壓迫感?”麵對一休的反問,孫震寰垂下了眼眸,不言不語。


    一休對著他合十,笑著說道:“之所以直接說出來,是因為孫先生您不是壞人,和尚我修煉過它心通法門,在您身上我感覺不到惡意,再加上您出手救了箐箐,我這才說了出來,若是冒犯您了,還請見諒”孫震寰悠悠歎息,對著一休拱手道:“大師,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並不是存心欺瞞您,不錯,我的確會武功,但我說我是剛剛回國的留洋學生,也是實話”


    這話是真的,孫震寰確實在國外留學過,隻不過是穿越之前的那一世了,因此這話的確不算是在騙人。


    一休笑了笑道:“隻要心無惡念就無妨,雖然佛教規定了妄語戒律,但我還算是個很開明的和尚,哈哈哈哈”“師傅,包裹找到了”就在一休哈哈大笑時,箐箐已經將包裹撿了回來。


    孫震寰望著箐箐越走越近,對著一休道:“大師,我有件事能不能麻煩您?”“出家人樂善好施,你說啊”


    “我剛剛回國,還沒和家裏人聯係,他們不知道我回國了,而這裏離我家鄉太遠了,能不能請您告訴我,周圍哪裏有客棧?”一休皺眉道:“哎喲,這裏方圓幾裏內都沒人煙,最近的城鎮距離這裏,騎馬也得兩天兩夜,這樣吧,我家就在前麵不遠處,還有多餘的空房間,你可以先去我那兒住著,再慢慢聯係你家裏”


    箐箐跑得快,這時也聽見了兩人的對話,不知怎麽的臉頰又紅了起來,箐箐走上前問道:“怎……怎麽,你要和我們一起住麽?”


    “是啊,暫時得打擾一段日子了,真是抱歉啦”“沒……沒關係,人多也熱鬧點”箐箐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頭也低了下去。一休人老成精看的分明,卻樂的裝糊塗,大步走上前去。


    孫震寰從箐箐身後接過包裹,左手箱子右手布袋笑著道:“以後就是一家人,東西交給我來扛吧”


    箐箐臉頰更紅,任由孫震寰接過包裹,自己在原地扭捏了半晌,這才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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