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兩人依舊擠在那張床上,但莫然卻很反常的什麽也沒做。


    這麽久了,莫然一直沒有要求再加一張簡單的小床,而周筱藝也沒提,她也不敢提起。


    相擁著的兩個人在空氣有些潮濕的夜晚久久未眠。


    第二天清晨,天還沒亮,莫然便離開了碧波島,什麽都沒帶走,隻是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


    莫然什麽時候走的,周筱藝並不知曉,她現在開始慢慢地喜歡上了睡懶覺,以前她從不會如此的,但不知是莫然顛倒了她的生物鍾還是什麽讓她做出了改變,她甚至都沒想過要去改變這種慵懶。


    莫然來得突然走得也很倉促,知道的人並不多,隻有幾個關鍵人物被他交代了一些事宜,其他人都隻是了解了傳說中的‘神龍見首不見尾’是什麽意思。


    果然如莫然所料,回到南山島,安妮做得第一件事並不是給他一個擁抱,而是先繞著他走了一圈兒,仔細地檢查著他身上的每一個細節,甚至還趴在他身上像隻小狗一般嗅了嗅氣味。


    麵對如此妒婦行徑,莫然隻餘苦笑不止。


    他對待周筱藝可以肆無忌憚,但是麵對安妮卻像是一隻被拴住了腿腳的雄鷹,任憑他的翅膀撲扇到如何高度,依舊是被緊緊地束縛在一個點無法掙脫,但他也不想掙脫,如果有一天這根束縛著他的鎖鏈突然之間消失了或者斷裂了,他可能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那無處不在的狂風了。


    “好了沒?放心了吧?”莫然低著頭佯怒地問道。


    但安妮對他的了解不可謂不深刻,自然知道他的脾氣,翻了翻白眼說道:“你換的這是一身新衣服,你走之前絕對不是這兩件。”


    莫然汗顏,女人太聰明了雖然不一定是壞事,但是自己的媳婦兒太聰明了可真不是什麽好事兒啊,什麽事兒都難逃她的眼睛,因為她對他太了解了,什麽細節之類的想不注意到都不可能。


    並沒有接話,莫然一扭身將安妮拉進了懷裏,二話不說直接以最粗暴的吻結束一切話題。


    這一招是他對待安妮的終極招數,雖然並不是什麽時候都適合,但是隻要情況差不多,這一招絕對管用,這麽久了,屢試不爽。


    解釋不清?那就不解釋了,讓你閉嘴就是了,簡單粗暴。


    莫然還是沒敢太過分,現在安妮已經開始慢慢地隆起了小腹,身材也與之前有了很多的改變,而她那張光潔的臉頰上也變了稍許的弧線,更加柔和,比起之前少了一些稚嫩和青澀,這是將要為人母的自然變化。


    他隻想好好地珍惜這段安靜地時光,盡他之能去保護這份溫馨不被破壞。


    不知道是不是即將為人父的事實改變了莫然,他比之前沉靜了許多,做事也沒那麽毛躁了,而且似乎多了許多的人情味兒,就好像一夜之間成熟了。


    以前的莫然雖然做事考慮很周全,也從來不拖泥帶水,對待安妮的時候也很溫和,但是不管他在哪兒,都是一副雷厲風行的模樣,就算是閑置在南山島的時候,也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就去做了,徹頭徹尾的一個沒長大的孩子。


    要不是他心機深沉,辦事又夠冷酷,有幾個人將他當做是一個年輕人了?


    但是去了一趟碧波島,莫然突然變了,這種改變微乎其微,就算是對他了解極深的安妮一時也沒回過味兒來,就好像在一塊白牆上用白色的粉筆劃了一道,不去仔細地搜尋,實在是難以注意到的。


    真正讓他改變的不是安妮,更不是周筱藝,而是那座房子,那座還未真正動工建設的房子。


    人活著這一輩子或許有很多的追求,但是不管在雷雨交加的天空中翱翔還是在風浪滔天的大海上披荊斬浪,等到無所不能的戰神體力耗盡的時候,他也是需要一個小小的地方來舔舐傷口,暗暗療傷的。


    而給莫然最大的感觸,就是那處簡單的房子,卻給他一種安定的感覺,站在其上,莫然感受到的是未來居住其中體會到的安穩,雖然他有時候脾氣不好,但是相反的,他很好滿足。


    他不知道周筱藝在參與設計那座房子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她以後會是那座房子的主人,可能有這種想法吧,也或許隻是閑得太無聊了而已。


    她一個弱女子在這種地方無法麵對和改變未知的命運,而莫然卻是可以輕輕鬆鬆地做到,之前不管是出於征服欲還是因為情緒問題,莫然強行要了她,但後來才發現原來征服一個女人並沒有想象中那麽簡單,而且他也突然間‘良心發現’了,原本算不得多大的事兒,卻被他無限製擴大,心中那陰暗的想法被放大了無數倍,一一實踐在周筱藝的身上,這對她何等殘忍。


    但是想讓他說出認錯的話還是有些困難的,不過對周筱藝做些彌補還是可以的,隻當算是贖罪吧。


    在那個陽光揮灑的下午,在一湖清波的碧波湖前,莫然感悟了一會兒人生,由此做了一些改變,心中積攢的戾氣也在不知不覺間消散了許多許多。


    雖然讓他改變性格還是有些難,但是對於那溫暖的港灣的渴望卻是前所未有的,莫然一路前行了這麽久,流過血、暗自灑過淚,都咬著牙堅持走了下來,但停下來休息的這‘一會兒’,他卻有些疲憊了。


    他需要休息一下,或者說讓自己恢複一下體力,用溫熱來溫暖那柄沾著血跡斑斑的鋼刀。


    前行的路上總是坎坷的,莫然走出了第一步,以後還有很多的各種各樣的困難在等著他,可能到那個時候他就再也沒有機會停下來喘口氣了,現在這段時間對於他來說彌足珍貴。


    他要補償安妮,要彌補周筱藝,同時也要補充自己快要溢出血絲的心髒,讓它再一次變得堅強。


    安靜的生活不知道還會持續多久,未來有什麽在等待著他,他不知道也不想去關心,因為一隻恢複了體力沒有後顧之憂的雄鷹是可以翅展九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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