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文與夏洛特聯手的七周目斐雯麗拯救計劃已經開始,這些天來,未免自己的肆意行動會給艾文的計劃造成影響,夏洛特一直壓抑住內心焦躁的心情,表現出十分馴服的態度。


    就連二周目時尋找法陣基點的行動都已經全部放棄。因為他害怕暴露自己想要逃跑的意圖後,被惹惱的魔女會將他殺死。他死倒不要緊,但如果死亡重置後會給艾文的計劃帶來了不便,那就是罪大惡極了。


    但與此同時,希爾維亞的安危也不能撇在一邊。從二周目世界線的發展來看,起碼在第七日之前,希爾維亞都未莽撞行動。但第八日呢?第九日又如何呢?


    為了自救,夏洛特仍然對監視自己的凱思琳施以話術,想要保證第七日時凱思琳會被自己打動,給予自己陣圖與密匙。


    等待的時間對於夏洛特而言如此漫長。


    這些天來,夏洛特盡量壓抑住自己焦躁的心理,除了必要的溝通與虛以委蛇外,便將全身心都投入到學習八環法術的過程中。畢竟一旦艾文那邊成功,他就要開始實施魔女之堡逃跑計劃,屆時多一份實力總能讓人更加安心。


    時間就在焦躁的等待與緊張的學習中來到了第五日傍晚,從午後開始,夏洛特就再也無法沉浸下心情學習。


    他坐在自己的獨立房間內,熱騰騰的晚餐擺在小圓桌上,他與艾兒相對而坐,可任誰都沒有心情就餐。


    早就吃過晚餐的凱思琳一如既往地靠在門邊的牆麵上冥想,敏銳的大小姐察覺到夏洛特不安的心情,微微睜開眼,唇角露出嘲諷的笑容。


    “怎麽?有心事嗎?還是在思念著誰?”


    夏洛特根本沒有心情與她鬥嘴,但為了接下來的逃跑計劃,卻不得不扯出難看的笑容,“不是,隻不過沒什麽胃口而已。”


    凱思琳沉默,她臉色陰晴不定地打量兩人。夏洛特偶爾胃口不好還有那麽幾分可能,但是笨蛋幼女居然也沒心情吃飯,這就不得不讓凱思琳心底生疑了。


    “你們……該不會在打什麽鬼主意吧?”凱思琳狐疑地盯著夏洛特,“事先說好,我可不像幻之森的同僚們那樣好說話。如果你敢給我招惹麻煩的話,我可會毫不猶豫地對你出手的。”


    “哪怕會被你家主人責罰?”夏洛特諷然一笑,看向了凱思琳。


    老實說,對於他而言,這些天來與凱思琳的鬥嘴幾乎成了他唯一的娛樂方式。他沒有刻意改變與凱思琳的相處方式,一來隨意改變劇情的風險不小,二來,他覺得傲嬌的凱思琳也不是靠示好就能輕易攻陷的對象。


    凱思琳姣好的臉蛋上露出了幾分慍怒之色。


    “看來你對她並無多少敬意呢,凱思琳。”看到她那憤慨的可愛表情,夏洛特那焦躁的心情總算有所放鬆,“讓我猜猜,是因為艾麗妮那高高在上的使喚態度,讓你產生了動搖,對嗎?你很尊敬你的老師南希吧?我想……”


    “住嘴!”凱思琳恨聲道,“停止你那喋喋不休的勸誘吧,那根本就毫無意義!你以為區區幾句話就能讓一個大師級的施法者動搖?別在那耍弄嘴皮了,那隻會讓你看上去像個搖尾乞憐的小狗般可悲!”


    夏洛特沉默,然後坦然微笑道,“你當然不會因我的言語而動搖!因為你那黑色的雙瞳是用來探究根源的,你那精致的耳朵是用來聆聽真理的!如果說誰能讓你動搖,那個人必定不是我,也不會是南希或是艾麗妮。那個人隻能是你自己!”


    看到凱思琳雙瞳中出現了些許動搖,夏洛特繼續說道,“驕傲的你總是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斷,理智讓你想要邁出黑屋,可情感卻化為鎖鏈將你牢牢綁縛。但我相信你,你總會邁出那一步,因為你知道什麽才是正確,因為那一步再怎麽艱難,但它無論對你、還是對你所敬愛的南希大人都是正確有益的!我說得對嗎?”


    凱思琳的回答冷漠如霜,“別說得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樣。”


    話雖如此,但凱思琳卻感到渾身冰涼。她覺得夏洛特那黑色的雙瞳極具穿透力,仿佛能看透人的靈魂般讓她顫栗,這讓她分外憤怒、又極其不安。


    “我當然了解你,或者說了解你的部分本質。”夏洛特微微一笑,“因為我們是同一類人啊!身為真理的探求者,比起別人,我們總會更加信賴自己的判斷。”


    即便是憤怒的表情,但在麵容姣好的凱思琳身上卻展現得如此迷人。她胸脯上下起伏,用這種方式調整自己的心情。她突然看到夏洛特雙手在腿上無意識地攪動,於是心情由陰轉晴,唇角翹起迷人的幅度。


    “你還真是傲慢呢,夏洛特。”


    “怎麽說?”夏洛特下意識地詢問。


    “你知道真正的傲慢是什麽嗎?不是高高在上、總是正確、看透一切的淡然,因為那叫超越!”凱思琳伸出食指指向夏洛特不安攪動的雙手,“真正的傲慢是,即便心底不安到極點、即便連自己也無法確定未來的方向、即便對於自己的判斷十分忐忑、很不自信。但還裝出一副自信滿滿的姿態,試圖向他人傳達自己的理念與信心,向他人擺出高高在上地說教的態度!”


    夏洛特麵色大變!


    “你在恐懼呢!我說得對嗎?”凱思琳驕傲地笑了,“傲慢的法師先生!你對自己所堅持的東西,並不夠自信呢!”


    夏洛特騰地站起!


    凱思琳完全說中了他的內心。她說得一點也沒錯,夏洛特並非像表現出的那般自信滿滿的存在。


    即便他看似認定自己絕不會被陸斯恩影響,但那不過是自我暗示般地強調;他看似認定自己的法術體係能成為高舉王座的源泉,但心底其實也並沒有那份信心;他看似認定自己能欺詐根源,改變斐雯麗的命運,但每一次行動卻都像賭徒般忐忑;他看似認定自己能掌控自己的命運,但內心深處卻覺得自己的每一個選擇都像棋子般被人擺弄……


    太多太多的不安壓在心頭,表現出的自信與夏洛特心底的不安截然相反,而他卻總是露出自信滿滿的笑容,試圖向他人、甚至自己傳遞信念與決心!


    而這一切正如凱思琳所說,才是真正的傲慢!


    或許這才是死亡重置的惡毒本質,觀測者的超越身份讓夏洛特有了重新抉擇的資本,讓他抱有僥幸心理,因而缺乏了成就根源所必要的一往無前的勇氣。


    夏洛特眼神顫抖,他想要反駁、卻發現自己喉嚨幹澀。


    他閉上雙眼深深吸氣,良久,才睜開雙眼緩緩說道,“……受教了!”


    原本以為夏洛特會惱羞成怒的凱思琳瞪大了雙眼。


    “你說得對。人們總是更容易看清別人,但卻極難看清自己。”夏洛特坦然地朝凱思琳鞠躬,“如果有朝一日我能成就根源,我想我最應該感謝的人就是你,我的宿敵!”


    “……”期待著被視為宿敵的夏洛特認可,但真正達成目標後,凱思琳卻覺得心中陣陣失落。


    “真是無趣!”


    凱思琳這樣說著,重新靠在牆壁,雙手抱胸闔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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