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帕拉恩鎮上空看去,這兒終日黑霧繚繞、電閃雷鳴,那電光呈猩紅之色,如同血刃劃過黑幕,讓人心驚肉跳。


    城鎮已是一片死域,沒有炊煙、沒有喧鬧、沒有溫度,行屍拖著蹣跚的步子在街道上行走,幽魂呼嘯著在房屋中穿梭,血族啜飲著人血的美酒高談闊論。


    他們是維爾莉特忠實的部下,作為亡靈天災的中層指揮官而活躍於天災軍團之中。


    帕拉恩鎮群魔亂舞,高階亡靈暢享這靈魂與血肉的盛宴。沒有心跳,卻渴望跳動的心髒;沒有溫度,卻渴望熾熱的血液;獨剩下冰冷的靈魂渴望生命的熱度,然後憎惡、然後殺戮、然後狂歡、然後寂寞,最後再次回歸憎惡。


    所謂亡靈,便是這種受詛咒的怪物。哪怕強如海伍德,也在漫長的孤寂冷漠中變得瘋瘋癲癲、漠視生命。所以當格洛瑞亞與馬爾薩斯主持亡靈天災時,可想而知那些高階亡靈是以怎樣的癲狂加入這場散播死亡的盛宴。


    天災瘟疫將普通人轉化為亡靈,剝奪他們鮮活的生命,讓他們的靈魂無法升入神國,也無法進入根源之渦化為本源,隻能在那黑白的世界中永受煎熬。痛苦化為怨恨,即便不用格洛瑞亞的操控,這些飽含痛苦與怨恨的死亡軍團也開始自發地向周圍擴散。


    它們是這世上最可怕的瘟疫,如同瘋狂的病毒般以帕拉恩鎮為圓心朝四周擴散,短短時間內就將周圍百裏範圍化為死域。


    被殘忍謀殺的活人再次被天災瘟疫感染,它們搖搖晃晃地從屠殺場上站起。


    ——為什麽是我被謀殺?為什麽要忍受痛苦?為什麽我沒有絲毫溫度?


    痛苦與怨恨的情緒再度滋生,被屠殺的生命加入亡者的軍團,將這血腥盛宴的規模變得愈加宏大!怨恨與死亡的力量化為真正意義上的亡靈天幕,天災軍團的活動範圍內,黑霧終日繚繞、紅色閃電如謀殺匕首劃破黑幕,死亡與痛苦的嚎叫終日不散。


    短短一天時間,天災軍團就壯大為足有四萬之巨的死亡軍隊,這支足以橫掃維克郡的可怕力量向西南方的多明科城進軍,與此同時,還以爆炸式地增長方式壯大軍隊。


    “別說三天了!我們連一天都堅持不住!”


    當夏洛特與克萊爾趕到前線時,指揮官艾倫揮退左右,以近乎絕望的態度向兩人訴苦。


    “我原以為它們還需要一些時間才能抵達多塞河,可它們不僅提前到了,而且數量比預估的還整整多了一倍!不僅如此,它們才不像你們說的那樣是群烏合之眾,它們根本就不懼怕死亡!你們懂我說的意思嗎?!它們是這世上最可怕的軍隊!”


    “它們當然不怕死亡,因為它們早就死透了!”


    夏洛特聳了聳肩試圖緩和氣氛,卻隻換來了艾倫的一個白眼。很顯然,他的冷笑話並不能讓這個飽經風霜的中年男子變得輕鬆。


    “你們是專家!也是穆恩派給我的援軍!”說到‘援軍’二字時,艾倫看上去氣得不行,“你們告訴我該怎麽辦?”


    夏洛特很想來上一句‘等死’,這絕對不是玩笑話!可考慮到對麵的心情,夏洛特卻隻能昧著良心安慰。


    “這正是我們來這的原因。身邊的這位克萊爾大師同樣是死靈與咒法係的專家,他的亡靈軍團能從側翼幫你緩解部分壓力。至於我……”夏洛特想起來時看到的結冰的河川,“我會利用變化係法術讓多塞河憤怒,讓天災軍團感受到真正天災的可怕!”


    艾倫是個經驗豐富的將軍,他可沒那麽好糊弄。他看了一眼沉默的克萊爾,問道,“那麽克萊爾大師,您手下有多少亡靈戰士呢?”


    “四位數。”克萊爾翠綠雙瞳冷淡消斂,變得坦誠而真摯。


    “啊!太棒了!具體多少?”


    “一千。”


    “一千也叫四位數啊——”


    艾倫將軍雙眼發黑,近乎絕望!


    與艾倫探討過後,三人各自確定負責的範圍。


    出得門來,夏洛特用手肘撞了撞克萊爾,“你可真夠壞的。”


    “起碼我說的是大實話,可你……”克萊爾白了夏洛特一眼,“還是和以前一樣滿嘴謊話,你我都知道,他們堅持不了五天。”


    “是啊!可我又能怎麽辦呢?其實不止是你我知道吧,我想艾倫將軍應該也心知肚明。”


    兩人回望,艾倫正站在營帳前眺望漂著浮冰的河川,他拄著劍,眼神深邃、憂鬱又堅定。


    不出三人所料,僅僅隻是第一天,防線就多次告警!


    在夏洛特與艾兒的操控下,多塞河的冰川開始融化,化為狂怒的姿態衝刷河床。若是尋常軍隊,無論多麽意誌堅決、令行禁止,也得在這自然的偉力下逡巡猶豫。


    可那些高階亡靈、血法師們卻在明知有人施法搗亂的情況下不去反製,反而勒令不懼死亡的天災軍團以血肉填築多塞河的河川。


    狂暴的多塞河被無懼生死的軍團填築,亡者們就像行軍時的食人蟻,不在乎個人的存亡,冷漠團結到讓人不寒而栗的程度。


    僅僅堅持了三個小時,本就不算明川大河的多塞河被淤積的行屍堵塞,大量浮腫青紫的行屍被渾濁的河流浸泡成腐爛的肉糜。即便如此,它們仍然扒開兩邊同伴的腐肉往對岸掙紮。但很快,比它們更加高階的僵屍、食屍鬼、黑武士就踩在它們的身體上,擁擠著往對岸人類的軍營行軍。


    有些亡靈踩在潰散的肉糜中陷入堵塞的河流,整個多塞河似乎變成了肉糜的沼澤,哪怕還沒開始正式交鋒,燈塔的士兵也被這惡心、怪異的一幕嚇得魂不守舍。


    數不清的死靈蜂蛹著朝防線湧來,它們不是訓練有素的士兵,而像翻湧密集的蟻群。


    艾倫將軍在岸邊大聲鼓舞士氣,勒令士兵保持陣型。燈塔的士兵或在默默祈禱、或是臉色蒼白、或又嘴唇哆嗦喊著媽媽,更有人不敢看那張牙舞爪的可怕亡靈,恐懼地閉上眼睛。


    艾倫能夠體會到士兵們的緊張,他親臨前線指揮作戰,這位將軍同樣是第一次與非人作戰,盡管心中悲觀不安,但他卻以非凡的毅力克製,中氣十足的大聲下令!


    “前排長矛手注意——突刺!”


    唰——


    恍若狂狼撞上礁石,天災軍團與燈塔士兵狠狠地撞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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