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倫納德將凍魚處理完畢後,又換成他抱著被團,維爾莉特負責將凍肉碾碎成肉糜。極北之地的魚類多肉少刺、肉質鮮美、入口即化,拜其所賜,研磨後的肉糜幾乎化為半流質態。


    維爾莉特將肉糜研磨完畢,又仔細地用一根冰棱挑出裏麵的碎冰和不小心混入其中的魚刺。每挑出一根細小的魚刺,倫納德就愈發汗顏幾分。暗想維爾莉特大人雖是血族公主,從小錦衣玉食,但到底身為女性,比男生天生要細致幾分。


    肉糜完成,倫納德道著謝想要接過冰碗,維爾莉特卻猶豫著說道,“雖然肉質不錯,但還是和你們前兩天吃完的流質食物有所不同吧?現在溫度又這麽低,要不要咀嚼一下再喂給他?”


    因為魂之座仍有不少非亡靈生物,因此也需要定期通過下屬組織運送食材。為了防備魂之座某些心懷叵測者下毒,克萊爾和倫納德基本都將食材放入自己的個人空間。


    得益於這個良好的習慣,省吃儉用下倒讓他們堅持了月餘。直到兩天前食材消耗完畢,倫納德這才冒著風險前去捕魚。


    聽維爾莉特這麽一說,倫納德也後知後覺地點頭應是。可等他看到碗裏的肉糜,又有些猶豫。


    作為弟子而言,當然沒有嫌棄老師的道理。可問題是,他身為弟子,這麽做是不是會引起克萊爾的反感呢?


    一念於此,他又有些糾結猶豫。


    “怎麽了?”維爾莉特略帶不滿地問道。


    倫納德扭扭捏捏不說話。


    “喂!你到底在想什麽!”維爾莉特的語氣已變得不快了。


    倫納德嚇了一跳,這才哭喪著臉說道,“我在想,克萊爾老師應該不想吃我咀嚼過的食物吧……身為弟子——而且還是同性——未經允許給老師喂食,這樣總有點不好吧。”


    “不如我來吧!”莉莉自告奮勇,但看到她那太過嬌小的體型,沒有人把她的提議當回事。


    倫納德苦笑道,“別鬧了莉莉。”


    後者也意識到自己不可能做到這點,於是不好意思地嘿嘿笑著摸了摸後腦勺。


    維爾莉特沉默片刻,幽幽問道,“你的意思是要我來喂食?”


    倫納德注意到血族公主輕泯薄唇,因為血族那詭異的特性,倫納德無法從臉色上觀測到她此刻真實的心情。


    事實上,倫納德也未嚐沒有試探自己猜想的意思。如果他剛剛的猜想是錯的,想必再怎麽在一根繩上蹦躂,維爾莉特也會斷然拒絕。


    這不是倫納德在作死的邊緣瘋狂試探,情商極高的他其實是在以此事試探維爾莉特的可信賴程度。如果他的猜想正確,那就意味維爾莉特的可信程度可以大幅度上升。


    但無論怎麽試探都不能過火,倫納德很快說道,“呃,是不是太過分了點,那……還是我來吧。”


    他露出左右為難的表情。


    維爾莉特肌膚白皙,完全看不出任何表情。沉默一會,她微微蹙眉,伸出手說道,“給我。”


    等倫納德將手中的冰碗遞給她後,就看到她默默地將肉糜咀嚼,然後用唇渡入克萊爾的嘴中。不知是否是錯覺,倫納德總覺得她的臉上閃過一抹嬌羞。


    對此,倫納德在心底暗道罪過。


    如此過了大半個小時,喂食完畢的維爾莉特才攏了攏長發,對倫納德解釋道,“別誤會,我隻是想要在接下來的逃亡中能盡量多上一份不可或缺的力量罷了。”


    說這話時,維爾莉特雖臉色不改,但如水的瞳孔中卻有所動搖。


    倫納德對此無言以對,但心底卻莫名地鬆了口氣。


    當日無話,直至半夜。其實說半夜也並不準確,隨著深秋到來,如今的日照日漸減少,一天中的日照時間往往不超過五個小時,倫納德僅僅隻能通過手中的懷表來區分晝夜。


    總之,在當晚淩晨,事情出了變故。


    他在朦朧中被維爾莉特搖醒,下意識地想要施展法術,卻見到黑暗的冰窟中,維爾莉特捂住了他的嘴。


    “噓——別出聲!有人來了。”


    倫納德側耳傾聽,卻聽不到任何動靜,直到他細致地感應負能量聚集程度,才意識到確實有亡靈在聚集。


    他意識到這些亡靈生物很有可能是被白天在十幾公裏外的冰淩噴泉吸引而來,這讓他有些懊惱。因為不敢使用法術,再加上冰天雪地中天寒地凍,讓他無形中產生了十幾公裏的距離十分遙遠的錯誤感觀。其實細細想來,別說大師級強者,哪怕是在他一個高級施法者眼裏,十幾公裏也算不上什麽值得一提的距離。


    但正是這份感觀上的誤差,讓他忘記了潛伏的危機。


    他朝維爾莉特點了點頭,懷裏摟著裹著克萊爾的被團讓他行動不便。他不顧禮節地拉住維爾莉特捂住他嘴的冰涼小手,在她掌心上寫下幾個字。


    ——該怎麽辦?


    關鍵時刻,心智十分成熟的倫納德決定先聽取維爾莉特的建議。同時,他的一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維爾莉特的建議至關重要,這是他判斷此時盟友是否可信的唯一標準。


    ——等!


    維爾莉特寫在掌心的回答讓倫納德心中一緊,但很快他就釋然,蓋因此刻除了等以外,他們根本無法可想。


    如今的情況是,他們一個大師血族、一個高階法師還帶著一個昏迷不醒的拖油瓶。這個陣容看似強大,卻也得看是在什麽地方,身處傳承久遠的魂之座,一旦被馬爾薩斯的屬下發現蹤跡,他們將無處可逃。


    而維爾莉特的建議看似聽天由命,但換作倫納德處在她的位置,也實在想不出比‘等’更好的辦法。


    時間一分一秒地走過,倫納德不敢打開懷表計算時間,隻能以感官確定時間的流逝。在他的感觀中,大概過了五六分鍾,漸漸的,以他的聽覺也能聽到有什麽東西走在冰川上的哢哢聲。


    從那輕微的聲音來判斷,那應該是低階的骷髏。


    倫納德屏住呼吸,生怕讓那些亡靈感覺到生者的氣息。極北之地豐富的負能量和極寒的溫度多少可以掩蓋生者的氣息,但倫納德一顆心卻跳得飛快,因為他逐漸感應到那崎嶇的腳步聲在越來越近,直到來到這道冰山的山腳。


    冰窟位於冰山中部,雖然不能保證這個不起眼的冰窟會不會引起亡靈們的注意,但倫納德依然捏了一把冷汗。


    他在維爾莉特的掌心寫下一行字——還要等嗎?


    ——等!


    維爾莉特的回答一如既往。


    黑暗中,倫納德無法控製自己的思維,紛紛雜雜的思維碎片像螢火蟲般不斷發散。


    維爾莉特真的可信嗎?她對老師產生感情的感觀真的是正確的嗎?還是說那是她的演技?或是自己在絕境下的錯覺?趁著馬爾薩斯的精銳未曾包圍之前突圍會不會更好?可這樣突圍又會不會暴露了自己的行蹤?


    倫納德的呼吸不可避免地急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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