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薇特的神國中,接引傑拉爾德的夏洛特進行得十分順利。


    他知道這份順利並非奇跡,而是隱藏於暗處的佐伊刻意留下的後手。從佐伊一係列的舉動來看,他似乎渴望讓神祗與法師之間爆發激烈的衝突,但又不希望某一方占據絕對的上風。當然,絕對的平衡也不成,因為那樣子雙方又都會克製自己的行為。


    如果希爾維亞最後的警告並非錯誤的猜測,那佐伊就是打破危險平衡的幕後黑手。他先是協助神祗擊殺星之主埃德溫、囚困幻之主希爾維亞,引發神祗與法師之間的第二次全麵衝突。又在之後暗中幫助夏洛特,好讓神祗滅亡法師的計劃失敗……


    這樣的做法簡直顛三倒四,如果是絕對中立者,那就應該維持一開始危險的平衡;如果不是,那就不應該像在玩天平遊戲般一點點地給天平兩方增加或減少砝碼。


    那佐伊到底在想些什麽?這樣做對他又有什麽好處?他現在的做法簡直就像販賣戰爭的戰爭狂,必須維持兩端的勢力以謀取最大利益,這個形象與無盡回廊中夏洛特認識的那個佐伊完全是南轅北轍。


    夏洛特覺得佐伊就像水之月、鏡中花般讓人琢磨不透。


    在這樣的猜想中,副腦卻極具效率地接引傑拉爾德的意識。這個過程十分順利,很快,黑之刃就與傑拉爾德的意誌連接,夏洛特在感受到傑拉爾德的喜悅後,作為承載其力量的載體,黑之刃很快釋放出不詳的毀滅與深淵力量。


    釋放的過程再一次印證了傑拉爾德並非無腦的狂徒,毀滅深淵之力在其約束下濃縮,而非張揚地宣示其存在。傑拉爾德似乎也知道夏洛特處境艱難,因此在極力隱藏著即將爆發的恐怖力量,在暗中積蓄著內在的能量。


    原本再怎麽小心翼翼,也不可能瞞過神國之主伊薇特,但再加上佐伊吊墜中的模擬神性結局就全然不同。


    接引毀滅與深淵之力的夏洛特臉色凝重,近距離接引這種堪稱恐怖的力量,他同樣也感受到了魅魔女王莉莉絲感受的巨大壓力。傑拉爾德的毀滅之力還好,但恐怖的深淵意誌卻滿懷惡意地蠢蠢欲動,似乎想要將眼前美妙的靈魂扯入無盡深淵將其徹底褻瀆。在這種情況下,一直維持接引的夏洛特感受的壓力比莉莉絲超出足有千百倍之多。


    憑傳奇級別的靈魂不可能對抗褻瀆恐怖的深淵意誌,夏洛特意識海中的群星忽明忽滅,靈魂也在不安地顫抖。哪怕有艾兒的協助,這樣的壓力卻隻是越發沉重。


    原本還留著心神關注外部的夏洛特再無任何餘裕,不得不將全部精神對抗深淵意誌的強大壓迫。他在心中暗罵傑拉爾德,一度懷疑這個混賬惡魔想用這種方式讓自己墮入深淵。但很快,這樣的想法也徹底消失,因為他所有的思緒都不得不關注於接引與對抗之上,眼前的視野也從模糊變得黑暗。


    就在他快要堅持不住時,意識海中似有聲音響起,那似乎是敲響靈魂的洪亮晚鍾,也似乎是某人受到侵犯時的不滿哼聲。無論那是什麽,當那靈魂之聲響起時,原本要將夏洛特徹底壓垮的深淵意識忽然一輕。


    恢複神智的夏洛特看向眼前轉化為恐怖大劍的黑之刃,隻見其上環繞的毀滅與深淵之力已經壓縮到極致,且沿著地麵向下蔓延,而黑之主傑拉爾德的毀滅氣息將深淵氣息牢牢約束,似乎剛剛就是他出手將夏洛特從絕境中拯救。


    但事實真是如此嗎?如果剛剛的靈魂之聲是真的,那是否意味著陸斯恩的靈魂碎片並未徹底清除?還是說,那不過是靈魂即將墮落前的詭異幻覺?


    或許傑拉爾德剛剛感應到了什麽。


    抱著這個想法,夏洛特剛打算與傑拉爾德進行溝通,就看到原本隱匿濃縮的毀滅與深淵之力猛然噴發,與此同時,山洞外一股極其恐怖威嚴的意誌降臨,上方傳來伊薇特冷冽憤怒的聖音。


    “傑拉爾德!夏洛特!你們膽敢侵犯我的聖域!”


    轟——


    一瞬間,耳朵仿佛失聰般傳來嗡鳴之聲,一股無法抵禦的恐怖神力洪流仿佛飛瀑般直衝而下,那種恐怖感,就仿佛整個世界意誌都在宣示一個必然的結論!


    夏洛特必須死!


    事實也是如此,身為這片神國的掌控者,伊薇特的意誌就是神國的意誌。當祂不及一切代價、調動所有神力儲備發出雷霆一擊時,整片神國都響應祂的意誌壓向敵人。


    夏洛特麵色劇變,那股可怕的力量根本不是如今的他可以抵禦,相比阿爾薇拉的分身,那股神力完全不是一個量級!


    存活幾率為零!


    這是夏洛特副腦一瞬間想出三萬五千餘百法術、武技、方案後得出的結論。當這個理論上的結論徹底得出後,夏洛特卻沒有放棄,而是像陷入絕境的孤狼般麵露狠色,調動全部的魔能奮起反擊。


    “這裏還輪不到你出手,快給老子滾開!”


    意識中傳來傑拉爾德的聲音,下一刻,毀滅與深淵之力猛然爆發,二者如同兩條盤旋的黑龍扶搖直上。它們與伊薇特的神力在半空碰撞,瞬息過後,毀天滅地的衝擊波就將萬物徹底毀滅。


    山洞的頂部岩石像被巨人掀開般吹飛,叢叢森林化為醜惡的灰燼之地,溪流與泉水變成幹涸的紋路,森林中的動物連骸骨都化為黑色的灰燼在空中漂浮。


    夏洛特環視周圍,除了高空中的伊薇特和與他一起持握黑之刃的艾兒,所有的生命都已消失。他的追隨者們同樣化為灰燼,或許在那之前就已被深淵意誌給壓垮,無論如何,現在還能稱得上生命的其實僅僅隻剩下他一人。


    遠方的地平線上,受衝擊波影響出現了無數密密麻麻的裂縫,裂縫外是冷冽的星界黑暗,剛剛可怕的對撞居然讓伊薇特那引以為傲的神國出現了漏洞。


    高空中,伊薇特臉色鐵青,剛剛祂含恨出手其實更多是想趁毀滅與深淵之力尚未成氣候前一舉消滅隱患。但現在,祂知道自己慢了一步。


    因為剛剛的攻擊雖然消耗了絕大部分積蓄的毀滅深淵之力,但它們卻氣候已成、根基未斷,仍有源源不斷的可怕力量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聚攏,而源頭就是夏洛特與艾兒握持的黑之刃。如果單單如此,還不會讓伊薇特如此恐慌,真正令祂恐懼的是毀滅深淵之力早已侵入厄爾魯的防禦係統,否則剛剛的那一擊絕不可能讓伊薇特引以為傲的神國龜裂!


    原本完美的計劃出現變數,而且這變數還出現在自己的領域之中,此時伊薇特的心情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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