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靖與光祿道人的死因雖然無人知曉,但經一番調查之後,所有的疑點都指向了青槐道人與焰獄峰弟子張潛。


    當然這僅僅隻是猜測而已,查無實證的情況下澹台敬伯也拿青槐道人沒有辦法,畢竟他是負責監督天祿峰的巡察使,屬於掌門瀟雲子的人,不敢亂動,而光祿道人出事之時,青槐道人也一直沒有離開過天祿峰,因此懷疑的重點還是放在了張潛身上,可他三番五次派人去焰獄峰調查,都被人拒之門外,而且也是從碧海峰也獲取到了一些消息,因此更加可以斷定殺害光祿道人與澹台靖的凶手,便是這張潛無誤,幾次按捺不住,甚至想打上焰獄峰去。


    可有青槐道人從中作梗,他也無法肆意妄為,擅自挑起宗門內鬥,可是重罪。


    一直尋覓張潛而不得,如今卻突然出現在眼前,他焉能不感到驚訝。


    心中積鬱的怒火瞬間被激起,可惜瀟雲子在場,他也不敢如何,若有證據,他當然可以當場指控張潛濫殺同門,可這事僅僅隻有一絲推測,還是不提為妙。


    瀟雲子不曾注意到身後澹台敬伯的神色變化,目光隨之看向躲在角落裏畏畏縮縮有些不自在的海蟾子,隻見他目光呆滯,嘴角口水橫流,隻要是個正常人都能夠發現海蟾子如今有些不正常,眉頭微皺,向無生子詢問道:“海蟾子為何會變成這般模樣?還有與你同去的其他人呢。”


    “出了些變故,具體細節待到天權峰我會想向掌門解釋。”無生子微微皺著眉,看向四周,示意有些事情不便當眾挑破。


    “那好,先不說這事,諸位請移步天權峰,稍作休息。”瀟雲子神色微微一怔,自然明白其中可能有些隱情,但很快又恢複了正常。微微一笑,一言帶過,不過片刻眾人便至天權峰議事堂,閑雜人等皆被屏退,包括衝和子、澹台敬伯這些身居高位的大佬亦無權留下旁聽,張潛是涉事之人,卻無法脫身。隻好拘謹的坐在議事堂最尾的位置上,一麵聽無生子向宗主瀟雲子申訴,一便照顧瘋病發作行為不受控製的海蟾子,瀟雲子到也沒怎麽注意他。


    “宗主可知海蟾峰主為何會變成這般模樣。”無生子見場中再無外人,也不在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聲音一下子變得激動起來。


    瀟雲子目光在海蟾子身旁停留片刻。用神識仔細感應一番,心裏也有了一些判斷,求證道:“是被上了神魂?”


    “海蟾峰主早在半年之前就修成了金丹,神魂與元氣融為一體,什麽手段可以隻傷他神魂,而不損其金丹?”無生子笑了笑,神色之中盡是淒涼。


    “據我所知。隻有碧落黃泉大真氣。”瀟雲子心頭琢磨片刻,卻沒有想到除此之外的其他可能,臉色也漸漸變得難看起來,“你是說傷他之人是楊繼業?”


    無生子雙眼微閉,而後猛然睜開,似下定決心,起身下拜,沉聲說道:“還請宗主為在下幾人做主。”


    “到底怎麽一回事?”瀟雲子有些莫不這頭腦。他出關不久,對黃泉魔尊新招收的關門弟子也不熟悉,隻知道不久之前他奉命下山去了,世間修煉黃泉道術的也就隻有他和黃泉魔尊兩人,因此才得出這個結論,但並不知道其中緣由,楊繼業為何會對無生子、海蟾子等人下手。莫非雙方之間有什麽恩怨?而且他也不太相信,一個入門僅兩年的弟子,就算是天縱奇才,恐怕也沒辦法將三尊金丹人仙傷成這般模樣。海蟾子更是直接變成了白癡。


    “接下來所說任何一句話,若有半點虛假,人神共棄!”


    無生子尚未開口,雙眼之中便被殺意所充斥,對天起了毒誓,使得宗主瀟雲子臉色愈發的凝重,隻怕這事情比自己所想的更加糟糕。


    “當初我與海蟾子峰主等人奉宗主之命下山暗助牛頭鬼將奔赴南蠻之地,為替其解圍,不惜與陽山小洞天正麵產生衝突,勢單力薄遭受慘敗,但牛頭鬼將卻趁此機會脫困而走,可以說我等未負宗門使命……”無生子將整件事情從頭到尾都原原本本的講述了一遍,包括自己被紫陽道主生擒,被人煉成了傀儡,又被太上道人暗中施以援手所救,但並未再此說明張潛便是太上道人,隻是隱瞞了一些事情,但並不帶有任何欺騙性質,而後又說道自己等人受太上道人指點,在岷江水府之中避難,這才逃過一劫,直到楊繼業打上門來,要截斷龍脈,這才發生衝突,“我等欠人恩情,自然要阻止楊繼業此舉所為。”


    “我魔宗之人不管對錯,隻講一個恩怨分明,楊繼業此舉為宗門利益考慮,並無不妥,但站在你幾人立場上,阻止此事,同樣也有道理,不過太上道人既如此在做,應是地祗神靈對我魔宗發出的一個信號,說明有結盟的誠意,從這點來看,楊繼業隻顧眼前利益,不顧長遠局麵,卻是有些愚蠢了!”瀟雲子看待事情倒是比較客觀與全麵,並未明顯的倒向一方,也沒有明確的說誰對誰錯,隻是認為楊繼業此舉略欠考慮,有些不妥。


    “可楊繼業不聽我等勸說,執意如此,到最後甚至汙蔑我等背棄宗門,要替宗門清理門戶!”


    “清理門戶?”瀟雲子聽到這個字眼之後,臉色就逐漸陰沉了下來,聲音冷的仿佛能給人身上凍出冰碴子,道:“誰給他的這個權利!”


    無生子是小溈山元老,天戰峰兩任峰主都是為宗門戰死,功勳顯著,無生子的師尊跟他更是至交,他對無生子也是絕對的信任,否則也不會將這等重要的任務交給他去辦理,無生子會背棄宗門?打死他都不會相信,可楊繼業偏偏這麽拙劣的方式去汙蔑他,並且要以此為借口置其於死地,簡直讓他無法忍受,誰是逆賊,他心裏已是已有一個明確的定論,隻是有些想不通。楊繼業為何會這麽做,僅僅因為無生子阻止他截取岷江龍脈嗎,若是如此,此子可真算的上惡毒。


    “當時我三人身受重傷,尚未痊愈,楊繼業卻不知在蜀州有何機遇,竟然修成了金丹。我等無法與他抗衡,海蟾子峰主當時就糟他毒手,被他用黃泉碧落大真氣侵蝕了金丹,最終老夫隻能拚得肉身癱瘓的下場施展十方俱滅將他擊退,可惜海蟾子峰主神魂已被黃泉真氣所傷,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經海蟾子將雙方交手經過自己一說。瀟雲子也是明白了。


    楊繼業根本不是嫌三人礙事,才動手傷人,若隻是為了岷江龍脈,讓三人知難而退便可,當時他也完全有能力做到這一點,根本不必痛下殺手,他是想掠奪三人的道行啊。黃泉道術這點用處他自然也是知道的,用黃泉真氣侵蝕海蟾子金丹,已是圖窮匕見,暴露了他的險惡用心,咬牙切齒道:“此子當殺!”


    天戰峰前兩任峰主都是強行施展十方俱滅這門神通而葬送性命,卻都是為了宗門生死存亡而戰,卻沒想到無生子也機會落得同樣下場,但最讓人心寒的卻是。他並非如前兩任峰主一般是與道門作戰,即便戰死也享受無上榮光,而是被同門逼迫到了這步田地,換做自己,也無法忍受這一切,實在太憋屈了,可他偏偏沒辦法以最簡單的方法解決此事。這楊繼業是黃泉魔尊的前傳弟子,他無權管轄,而且三位魔尊已經達成共識,將由他來繼承自己的位置。此人地位簡直不可撼動。


    瀟雲子無法想象這麽一個欺師滅祖之輩來擔當小溈山宗主之位會造成什麽樣的影響,恐怕將會迎來小溈山千年以來最為黑暗的一段時期吧。


    想到自己半生心血將會讓此人毀去,他心裏便有一種強烈抵製情緒。


    “此事我會像三位魔尊反映,就算他楊繼業是天之驕子,也要他給出一個說法!”瀟雲子五指緊扣,這議事堂中的椅子都是玄鐵鑄成,那扶手在他手心裏卻跟泥巴似得,被他抓的完全變了形,也隻有通過這樣的方式發泄,才不會讓自己失態,目光卻不經意間落在了張潛身上,才想起整件事親從頭到尾似乎都沒他的戲份,可他偏偏是跟無生子等人一同返回宗門的,不解其中關係,問道:“這小子又是如何與你走到一塊去的,當時他在場麽?”


    “多虧了張潛及時,否則我三人當時恐怕凶多吉少。”


    返回宗門之前,張潛就已安排好了一切,無生子也是照著他給出的說辭解釋道:“當時我用十方俱滅雖是重傷了楊繼業,但並未讓他喪失戰鬥力,除了師弟無明子尚有餘力,我和海蟾子峰主都已經是油盡燈枯,他若繼續施暴,我等隻有死路一條,這時張潛師侄意外出現在岷江水府附近,那楊繼業已被正道中人追殺的焦頭爛額,有些草木皆兵,估計是將張潛師侄當成了道門之人,於是就逃了,我等才僥幸撿了一條性命。”


    張潛順帶解釋了一下自己會出現在岷江水府附近的原因,當然隻是一個讓事情看起來順理成章的借口。


    隻說自己接了宗門任務下山執行,結果稀裏糊塗卷入蜀州亂局之中,而回山路徑也被陽山小洞天封鎖,隻能在蜀州各地疲於奔命,好不容易才等到了陽山小洞天撤去封鎖,然後在返回宗門途中偶然路過岷江水府,所說一切都有依據,張潛一年多年下山執行宗門任務時,相關信息都記錄在案,也可查證,誰也找不出破綻。


    瀟雲子一聽張潛隻是個跑龍套的,整件事情從頭到尾跟他沒多大關係,對他興趣也就淡了。


    隻是覺得張潛像是一員福將,蜀州情勢有多亂,他自然清楚,無生子幾人都死裏逃生,他卻能安然無恙,反而劫掠了一些道門弟子,使得自己修為大進,又在危急關頭出現救了無生子幾人性命,也是比較看重這點,福緣未必不是一個人的資本,也有栽培的意思,喚來議事堂外的執事道人,取來厚厚一摞符紙,都是記載宗門貢獻度的憑證,用托盤裝著,交到了張潛手中。“宗門任務失敗了不是你的過錯,乃局勢造成,龍潭虎穴裏闖一圈你尚能安然無恙,這是福氣,好好把握,今後努力修行,祝賀你早日證得金丹大道。這些貢獻度是本尊賞賜給你的,可以到天祿峰換取一些修行資源,今日之事還須守口如瓶,切勿對外人提起。”


    張潛自不會推辭,以他目前身份,尚沒有跟瀟雲子客套的資本。老老實實的接受了賞賜,目光在盤中掃視一圈,便清楚了個大概。


    足有三百萬之多,說實話有些寒酸。


    三百萬門派貢獻值,能在天祿峰兌換到的純陽大丹也不過六七千而已,還不及東陵道主的慷慨饋贈。


    但兩者意義卻是不同,瀟雲子完全隻是長輩對晚輩的栽培。不摻雜任何功利,東陵道主卻是想讓張潛替其賣命,給出的代價自然不太一樣。


    若從這種角度來看,瀟雲子已經十分慷慨了。


    “此人是一個值得拉攏的對象啊。”張潛也是對瀟雲子心生好感,覺得此人值得打交道。


    當然眼下卻不是敞開天窗說亮話的時機,領了賞賜,這裏也就沒他多少事情了,便由執事道人領著離開了。在前殿卻是遇見了衝和子,意外的是衝和子竟然對張潛仍有一絲映像,記得當初入門測試資質時,此子心性算是上等,卻一口氣將求生丹吐了個一幹二淨,從而被劃成了不入流,讓他記憶深刻。不過如今看來是自己看走了眼,讓焰獄峰撿了這麽大一個便宜,兩年之內進入大周天的境界,這資質比自己兩年前收的弟子方希直還要出色幾分。讓他不禁扼腕歎息。


    執事道人領著張潛出來時的時候,態度極為恭敬。


    其實這執事道人也不知道張潛是何方神聖,但得宗主親自賞賜之人,還是難得一見的重賞,想必不是尋常角色,恭敬一些總歸沒錯,也讓衝和子產生了一個誤區,以為張潛如今已成宗主身前紅人,何況他與無生子關係似也不錯,多親近一番,好處多於壞處,也是上前寒暄了起來,話題當然不少,當年張潛這批弟子便是經他之手拜入宗門的,何況他門下弟子方希直與張潛也是同鄉,他不拿峰主的架子,和張潛很是談得來,隻聽得笑聲不斷,感慨頗多。


    相比之下,澹台敬伯便要生分許多,張潛自然不會與仇家主動打招呼,有刻意挑逗的嫌疑,而澹台敬伯沒有證據,也無法威脅到張潛。


    尤其是張潛如今與宗主和其餘幾位峰主都關係不錯,沒有證據,更難將其撼動,反而會打草驚蛇,因此也是保持了沉默,坐在位子上,眼觀鼻鼻觀心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樣,隻是臉上那一抹陰沉之色明顯至極,衝和子不了解兩人之間那些恩怨,也懶得管這老家夥犯了什麽毛病,跟他這擺譜擱臉色,難不成還要自己上去關心一番不成,兩人平日裏便不怎麽對付,一個掌權,一個掌財,彼此掣肘,能合得來就怪了,隻顧和張潛閑扯,也是聊的極為投入。


    說的都是他在蜀州動亂之中的一些遭遇,許多都驚險至極,讓衝和子都為其感到緊張。


    “這你都能躲過劫難,實在不知道該說你運氣太好,還是手段出色了,或許兩者皆有吧。”衝和子哈哈大笑道,忽然想起一件事來,詢問道:“你當初接的什麽宗門任務,竟需要你跑到南蠻去完成?”


    張潛訕訕一笑,似有尷尬,道:“就是峰主你委托的事情。”


    “去南蠻斬殺黑蛟?”無生子一聽頓時緊張起來了,因為張潛之前已經跟他說了,這南蠻他連去都沒去成,這任務自然也是失敗了,也怪不得他,蜀州局勢亂成這樣,換做自己前去恐怕也難順利取回黑蛟精血,如今算著時日,那黑蛟已經渡劫化龍了吧,這事情看來是沒戲了,這有點倒黴啊,那黑蛟他圈養了數十年,渡劫之前的一段時間正是他最為虛弱的時候,很容易殺死,本以為這事情隻要交給一個靠譜的人,都可做到萬無一失,誰知關鍵時候,蜀州竟起動亂。


    “正是這事,師侄有負所托,還望衝和子師叔責罰。”張潛也是直接認錯。


    “怪不得你,隻是可惜了,這黑蛟精血本取來是想替我徒兒方希直煉製一柄本命飛劍,劍胎早已鑄成,隻差孕育出器靈便可晉升為遠古靈寶,若有此劍之助,下月宗門大比之上定能取得一些不錯成績,賞賜倒是其次,主要能夠借勝勢加強他的道心。”衝和子搖頭道,失望是有,但也不多,他根本沒指望方希直能夠在宗門大比之中拔得頭籌,那楊繼業幾日之前返回宗門,據說已經修成金丹,根本不是一件遠古靈寶能夠彌補差距的,隻是想讓他藉此機會磨礪一番而已。


    張潛也是稍稍心安,“如今平安返回宗門,尚未像師門稟報,小子打算先回焰獄峰一趟,還請師叔見諒,過幾日我會親自上門請罪。”


    衝和子也是對張潛這一根筋的態度沒轍,揮手說道:“談什麽請罪,去吧,去吧,不過卻歡迎你來我天權峰做客。”(。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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