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紫金山天文台觀測顯示,太陽在幾分鍾前發生了一次空氣的耀斑,預計,產生的太陽風會對全球電磁通訊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


    鄰床病友的收音機正斷斷續續的播報著新聞,此時,張明達慢慢從病床上爬了起來。


    然而,當他站在床前回首的時候,那具臉色蒼白、形銷骨立的屍體提醒他,他已經死了。


    是的,自己已經在那張床上整整躺了4個月了,怎麽可能一下子就行動自如了呢。


    當然,更為關鍵的是,隨後幾分鍾內,前來急救的醫生護士絲毫沒有阻擋的穿過了自己的身體,更是一個人也聽不到自己的開口詢問的聲音。


    這一切的一切,證明了,張明達眼中那具已經瘦脫形的屍體就是曾經的自己。


    醫生和護士走了出去,一分鍾後,哭泣的人群湧了進來。


    張明達仔細看著,妻子、母親、小女兒,張明達絕望的哭泣著,突然一陣輕風吹過,張明達覺得自己不由自主的漂浮了起來,隨即脫離了時間和空間的約束,朝著一個未知的地方漂浮過去。


    張明達驚慌起來,然而,很快,他發現自己越飄越高,並逐漸成了一個白色的光點。


    而城市裏類似漂浮的光點數量還不少呢,星星點點的,一同在向某個時空奇點飄去。


    張明達一下子就明白了,這是和自己一樣死去的人的靈魂,但自己和他們會最終去到哪裏呢?


    正想著,張明達和其他光點已經升高到了距離地麵上萬米的高度,城市已經變成了棋盤,期間的人群已經完全看不見了,但光點卻越來越多,等到張明達升到30000米時,眾多的光點已經匯集成了一條燦爛的光河。


    無時無刻,都有光點自動的匯入其中,而這條奔湧的光河無始無終的貫穿天地。


    讀過許多雜書的張明達這才猛然意識到,這條河是什麽。


    沒錯,有人將其稱為生命長河,有人又稱其為輪回之地。


    張明達從未想過,這一切居然是真實存在的。


    此時,一陣罡風吹來,思維有些模糊的張明達,情不自禁的向這條長河的中心靠攏過去。


    一切就像嬰兒投身母親的懷抱一樣的順理成章。


    可是,正當張明達正準備匯聚過去時,8分多鍾前,太陽噴發來的海量粒子已經越過了整整1個天文單位後,抵達了地球磁場,隨即,狂暴的太陽風與地球猛烈摩擦,在形成壯美的極光的同時,對張明達即將匯入的這條光河造成了莫大的衝擊。


    無數的光點在與太陽粒子的對撞中消失殆盡,張明達雖然運氣較好,沒有被直接湮滅,卻無意中落入了一個微型黑洞中,徹底從這個時空中消失了······


    大明萬曆三十五年八月


    剛剛經曆了連月暴雨洗禮的巍巍神京,此刻天空碧藍,萬裏無雲,一片秋高氣爽的景象。


    然而在莊嚴肅穆的九重天闕中,一場無形的風暴正在拉開帷幕。


    “爾張啊!陛下不是已經命戶部發太倉米二十萬石平糶、又命太仆寺發銀十萬兩救濟了嗎?怎麽,禮科右給事中汪若霖還要遞這等非議聖躬的折子呢!”


    說話間,時任文華殿大學士的首輔朱賡,將手中的一份奏章摔到了麵前的案幾之上。


    表字爾張的次輔、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李廷機看著一臉陰沉的朱賡,嘴角抽搐了一下,但最終還是收斂了火氣,拿起麵前的奏章讀了起來。


    “京師久雨不止,是上天對宮廷和邪臣的報應,今東宮五年不學,諸臣悠悠,莫以為意,大臣私相植黨。古人有言:‘不令不寧,百川沸騰。’今日之事,誠足寒心,不能僅僅齋禱為文而已。戶科給事中江灝亦請郊廟、朝禦、日講以及聽言、求人、理財六事,以為消災滅禍之方。”


    讀罷之後,李廷機明白了,朱賡是被“大臣私相植黨”激怒了,認為這是有人在借科道之手攻擊自己任用私人、組織浙黨,而這個幕後主使者極有可能是作為次輔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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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李廷機解說道:“原翁,莫要生氣,江陵已降,科道每每攻擊大臣結黨,也不是什麽新鮮事了,隻要原翁能辦成了國本大事,這些無中生有的攻訐,自然也就消停了。”


    李廷機口中的江陵,當然不是地名,而是指代萬曆初年的秉國大臣張居正,張居正時代,內閣監督科道,所以科道不敢隨意攻擊閣臣,然而張居正一去,萬曆皇帝一心以小鉗大,所以剝奪了內閣對科道的監管權,以至於接下來的曆任大學士都被清流攻擊過,甚至當時還有一句笑談,能進內閣的,人人都有等身高的彈劾,換句話說,沒有遭到過彈劾的,那不叫大臣。


    朱賡表情略略緩和下來,隨即歎息一聲:“國本一事,至今令聖上不快,以至於連太子出閣讀書一事也至今未決,豈是不穀一人之力能挽回的。”


    李廷機卻道:“之前六任元輔都沒辦成的事,若是原翁能辦成了,必然青史彪炳、百官鹹服、萬古流芳啊!”


    “這等壯舉,還是留待日後,由你來辦成吧。”朱賡敲打道。“不穀今年七十有三,年老力弱,早不能勝任閣揆了,可惜,幾次求去,聖上皆是不許,不然這副擔子早就交給你了。”


    李廷機聽得是冷汗淋漓,立刻起身道:“侍生年資淺薄,蒙聖上垂青,能授予閣職已是僥幸,內閣重點還是要原翁這等重臣元老坐鎮才行。”


    朱賡冷然道:“爾張不必謙虛,既有聖心垂青,不穀的位子,你也是坐得的。”


    李廷機苦笑道:“若是原翁以為汪折係侍生慫恿,侍生這就上折求去,絕不戀棧。”


    李廷機以退為進,朱賡自然不能再逼了,否則傳將出去,不但輿論嘩然,隻怕當今萬曆皇帝也是容不得朱賡再在首輔的位置上做下去了。


    故此,朱賡擺擺手:“爾張,言重了······”


    朱賡的話還沒有說完,緊閉的閣門突然從外打開了,朱賡和李廷機同時皺眉,正想看看是誰這麽大膽敢在兩位大學士密談的時候走進來打擾,卻見朱賡的隨班中書快步走進來報告道:“原翁,次輔,剛剛接到宮中消息,福王妃姚氏今日誕下一子!”


    朱賡和李廷機兩人心中同時一咯噔,沒錯,福王有子,這對於地位尚不穩固的東宮來說,絕不是什麽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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