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吃的問題,聖恩禪寺周圍的景致還是很能吸引朱由渠這個小家夥的,再加上枇杷、櫻桃等春末水果已經可以采摘食用了,因此,在山林無憂無慮的跑來跑去,出了一身大汗後,再跟朱由崧要幾個果子,這種日子可是讓心頭還跟白紙一樣的小家夥樂此不疲。


    更讓朱由渠感到高興的是,每天中午自己會跟朱由崧一床午睡,吃過晚飯後,朱由崧也會給他和朱由樺講些睡前的故事,哄他和朱由樺沉沉睡去。


    不過,朱由渠這幾日雖然樂瘋了,但也有一點不爽的地方,這不,朱由崧懷裏的地方現在被更小一點的朱由樺占據了,倒是讓他吃了點小醋,好在朱由崧事先講了孔融讓梨等兄弟梯友的故事,自覺自己已經長大了朱由渠才沒有跟朱由樺爭搶朱由崧的關愛······


    三天的時間很快過去了,這一日,禮部官員引導福王府一家人祭拜定陵。


    在朱由崧看來,神道雖長,卻也用不著多久就能走完,但朱由崧注意到,一進就淚流滿麵的福王越走越慢,到最後幾乎是癱軟在地上,朱由崧急忙舍棄二小,上前與陳金一起攙扶住悲痛到不能自已的福王,然後小心翼翼的將福王扶到了祭殿(陵恩殿)之中。


    進了祭殿之後,不待定陵奉祀走程序,福王就跪在神宗的神主牌前嚎啕大哭起來,其悲傷絕對比在光宗靈柩前要真實萬輩,其中悲憤交加之意,讓身邊人都受到了強烈的感染,以至於朱由渠和朱由樺都抱住福王大腿大哭了起來。


    朱由崧隻好勸道:“父皇,皇爺爺已經龍馭賓天了,但祖母尚在,您要為她考慮一二啊!”


    一提鄭貴妃,福王哭的就更傷心了,朱由崧隻能再勸:“悲傷心怒傷肝,父王不為自己的身體考慮,總得為母妃及孩兒們考慮吧!”


    福王茫然的轉過頭來,隻看見姚妃和鄒夫人一臉的擔心,又看見兩個小兒子一臉的眼淚和鼻涕,這才稍稍收斂了自己的情緒,此時,朱由崧立刻給禮部官員及定陵奉祀示意。


    收到暗示的禮部官員也覺得不好讓福王在定陵久待,便立刻與定陵奉祀略略商議後,加快了祭拜的流程。


    此時,福王與姚妃、鄒夫人跪在前排,朱由崧和二小跪在第二排,朱由崧便把朱由渠和朱由樺跪拜的蒲團拉到了自己身邊,半是督導半是照顧著,行禮如儀。


    好不容易流程走完了,朱由崧立刻爬起來,與身後的陳金一起,攙扶起來福王,並近乎半拖住,帶著福王離開了祭殿。


    雖然從眼前已經看不見神宗的神主了,但福王還是沉浸在憂傷的氣氛中,朱由崧想了想,扭頭喚道:“由渠,過來!”


    朱由渠掙脫了姚妃的手,屁顛屁顛的跑到朱由崧身邊,朱由崧隨即把朱由渠的手塞到了福王的手心中,然後屏退了陳金,自己換了一個方位,從另一邊握住了福王的手。


    福王握住兩個孩子的手,左右看了看一大一小兩個兒子,神色略微恢複了一二,但情緒依舊很是低落,朱由崧便湊過去在福王耳邊輕聲說道:“父王,皇爺爺有一份冊封祖母為皇後的詔書,孩兒使人拿到了!”


    福王的神色一震,隨即精神緊張的看向朱由崧,朱由崧給了福王一個成竹在胸的笑容,然後繼續耳語道:“父王放心,孩兒沒那麽蠢,現在不會把詔書拿出來的,但這份詔書日後必有大用之處······”


    朱由崧沒有繼續說下去,但福王原本有些佝僂的身子重新挺直了起來,見此狀,朱由崧和身後的姚妃等人情不自禁的鬆了口氣······


    祭拜完定陵之後,福王一家又在聖恩禪寺住了一晚,這才返回來北京,在回北京的路上,福王把朱由崧叫到了自己的車上,然後輕聲問道:“詔書怎麽拿到的?”


    朱由崧把王乾報告的內容說了一遍,然後說道:“既然劉一燝在與方從哲交接的時候沒有發現,那就隻能請方先生替孩兒背一背這個黑鍋了,想來朝廷輕易不會抄一個致仕首輔的家吧!”


    嘉靖年間的夏言,身為首輔卻被殺了,嚴嵩身為首輔,被抄家了,所以首輔身份看起來並不是護身符,但也正是世宗的慘烈,所以隆萬以來,都非常禮遇大學士,尤其是首輔大學士,天啟也好,東林黨也罷,想來也不敢打破這個政治傳統,否則整個文官集團都要反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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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王繼續問道:“那些偷詔書的人呢?”


    朱由崧回答道:“王乾那邊已經做好了準備,保證不會留下活口,但也不會現在就動手,總要過個半年一年,讓所有人把心放下了再說。”


    福王想了想,又問道:“那你準備怎麽用這份詔書?”


    “孩兒的意思,詔書最好不要直接拿出去,讓人摸不著底牌,才是最好的威脅!”


    福王眼眉一挑:“不拿出去,豈不是白冒這麽大的風險了?”


    朱由崧說道:“雖然孩兒不能直接拿出去,但那麽多當事人還在,都知道這份詔書的存在,所以父王知道有這份詔書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如此,日後祖母去世之時,或可以直接請求與皇爺爺合葬。”


    福王牙縫裏擠出了兩個字:“借勢?”


    “是,就是借勢!”朱由崧回應道。“孩兒思慮不是很周全,還請父王指正。”


    福王點頭道:“說說看,你怎麽想的!”


    朱由崧應道:“祖母過世後,父王可以借口聽說過這道詔書,請求朝廷將祖母與皇爺爺合葬,朝廷必然會查找這份詔書,然後可能有三種選擇,一個是銷毀,一個是無視,一個則會有所爭論。”


    朱由崧偷眼看了看福王的神色後繼續道:“兒臣以為,朝廷內黨爭激烈,無視這種選擇,大概率是不可能出現的;而銷毀和爭論這兩種應對方式,無論取哪一種,首先關於父王是皇爺爺的嫡子的真相就會大白天下,其次,必須是要尋找到詔書原件,若是此時發現原件被人替換了,朝廷會不會投鼠忌器呢?”


    在朱由崧的考慮當中,光宗一脈無論誰在台上,都不會輕易承認自己在帝統承繼上是存在瑕疵的,但隻要神宗臨終前冊封鄭貴妃為後一事大白於天下,那麽日後自己取得南明帝位就有了別的候選人所沒有的正統性。


    不知道朱由崧已經考慮到幾十年後的福王沉默了一會,開口說道:“這件事,讓我仔細想過了再說。”


    朱由崧垂眼應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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